30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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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景站在那裏,沉默着抽了幾根煙,最後一根煙的煙蒂直接用食指和拇指碾滅了,丢進了垃圾桶裏。
連軒看的啧啧搖頭,沈懷景并沒有抽煙的習慣,從監獄裏出來恰逢姜淮茵的媽媽去世,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那段時間是他抽煙抽的最兇的時候,接近一年的時間,每天三四包的量,過了那段時間之後的某一天,沈懷景就突然不抽煙了。
說到底,其實他是一個很自律,對自己挺狠的一個人,這輩子讓他這麽失了理智的人,連軒只見過兩個,一個是他姐姐,一個就是溫汀。
沈懷景站直身體,對連軒淡淡道,“走吧。”
“走?”連軒愣了,“現在?溫汀還在挂吊瓶呢,怎麽走?”
沈懷景率先邁步,冷冷道,“走不走?”
連軒看了一眼溫以南,看沈懷景的意思這是打算自己離開?
沈懷景走了兩步,在溫以南面前停下,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機遞給他,“收好,裏面有段錄音,你聽聽。”
溫以南被動的接過手機,沈懷景又低低道,“找被子給她蓋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沈哥...”溫以南茫然的看向連軒。
連軒無奈的聳聳肩,跟在沈懷景身後出了去,看來這次沈懷景是真的被惹毛了。
溫以南進屋拿了小毯子給溫汀蓋上,然後進屋點開了沈懷景給他的手機,找到錄音,一點開便是中氣十足的喊聲,“溫以南,你走吧,這一輩子,本小爺再也不要見到你,你千萬別再出現在小爺我的面前,不然本姑奶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喝你的血,将你碎屍萬段,抛入萬丈深淵,讓你永不見天日...”
想到姜淮茵雙手叉腰,自稱小爺怒氣十足的樣子,溫以南無奈的笑了。
沈懷景一走,沒多久,溫汀就醒了過來,她的頭一直是朝向沈懷景剛才站的位置的,一睜開眼,那裏什麽人也沒有,溫汀不由有些恍惚,她好像是夢到沈懷景來過了,是她的夢嗎?為什麽感覺那麽真實?
溫汀用一只手撐着坐起來,溫以南忙過來,“姐,感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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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汀眨了眨眼,清醒過來,喃喃,“他呢?”
溫以南知道她說的是沈懷景,掩飾的咳嗽了一聲,“...應該是有什麽事兒,先走了。”
溫汀愣了愣,眼睑微垂,難掩失望,莫名的有種鏡花水月的憂傷感。
晚上,溫汀躺在上看着天花板,一點兒睡意也沒有,腦子裏亂哄哄的,仿佛有千萬個小人在說話,抓不住重點,找不到梗概,只是每一句裏面都有三個字,沈懷景!
溫汀覺得腦仁生疼。
溫以南接到沈懷景電話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挂斷電話,溫以南披了一件衣服出了房門。
溫汀并沒有睡着,隐隐約約聽到外間溫以南起的聲音,本以為他是去廁所了,不一會兒他回來,傳來刻意壓低的說話聲音,溫汀從上坐起來,晚上很冷,被子滑到腰間,打了個哆嗦。
溫汀和溫以南住的是兩間房,溫汀住內間,溫以南住外間,本來是一間卧室,一間廚房的,礙于溫以南長大了,兩個人不好住一間,楊阿姨便把家裏的另一張搬進來,把廚房臨時改成了一間卧室。
好在楊阿姨家裏也算富裕,房子裝修的還不錯,兩人住的也算舒服。
卧室門被人推開,一個清隽的人影走了進來,帶進一股冷氣。
屋內雖然黑暗,幾乎看不清,但是溫汀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這個人影是沈懷景,心不由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沈懷景仿佛沒有看到上坐着的人,兀自脫了衣服,然後走到邊撩開被子上了,躺了下。
他身上很涼,一上來,便覺一身冷氣,溫汀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把被子蓋在了他身上。
溫汀睡得是張單人,沈懷景長得高大,兩個人便覺得很擁擠,為了防止沈懷景掉下去,溫汀使勁往牆邊挪了挪,忍不住開口,“你不是走了嗎?”
黑暗中,聲音聽得格外清楚,嘶啞帶着些鼻音。
沈懷景本來面朝上平躺着,聽到她的話翻了個身把後腦勺送給了她。
溫汀砸吧砸吧了嘴,心裏不是滋味,這明顯是不想跟她說話。
溫汀坐了幾分鐘,覺得冷,便小心翼翼的躺下了,僵硬着身體一動不敢動,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
溫汀保持着這個動作不知是過了多久,直到沈懷景呼吸平穩,似乎是睡着了,溫汀才悄悄活動了一下有些發涼的腳,她一動,沈懷景也動了一下,溫汀立刻不敢動了,大氣不敢出一聲。
過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快被憋死了,溫汀才悄悄吸了一口氣。
慢動作的翻了個身,溫汀看着沈懷景寬闊的後背,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輕道,“沈懷景,你睡了嗎?”
不出意料的,沈懷景沒有聲音,溫汀嘆了一口氣,身體往沈懷景那邊縮了縮,被子有些小,兩個人蓋中間支着一個縫隙,涼風順着縫隙鑽進來,之前的暖意在慢慢流失。
溫汀擡起手稍稍頓了頓,然後環住他的腰,貼上了他的後背,沈懷景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卻還是沒有任何表示,溫汀心裏的忐忑稍稍小了些,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将縫隙塞好,還好,他并不排斥她。
他的身體很熱,很舒服,溫汀惬意的吐了一口氣。
“沈懷景,其實,我姓唐,唐寧,是我以前的名字。”黑暗裏,溫汀突然開口,沈懷景的眼睛倏地睜開,帶着一絲幽深的光芒。
溫汀頭往他背上蹭了蹭,手往下放在了他的腹部,嘶啞的聲音帶着些空洞,“我媽媽嫁給唐海的那一年只有二十歲,還沒有大學畢業,然後就有了我和以南。”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的日子很快樂,出入有車接送,家裏保姆傭人一大堆,要什麽有什麽,同學羨慕,周圍人嫉妒。”溫汀嗤笑一聲,“可是沒人知道,我爸...不是,是唐海,我每年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幾個月不見他一次是常有的事情,我習慣了媽媽每天以淚洗面,習慣了媽媽沒有笑容的臉。”
溫汀說的很平靜,情緒沒有一絲波動,“後來,唐海回來了,帶回來一個懷着孕的女人,還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那一年,我十三歲,那個女人的大女兒十歲,媽媽很平靜的簽了離婚協議,什麽也沒要,只有一個要求,便是帶走我和以南。”
“離開了那個富麗堂皇的宮殿,媽媽帶着我們兩個,一個女人,大學沒畢業就嫁了人,十多年沒有工作,可是媽媽很開心,即便住着灰暗的小屋,即便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即便每天都過的很辛苦,但她過的比在那個水晶宮裏開心,開心百倍。”
聽着她啞澀的聲音,沈懷景心裏動了動,手往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溫汀用力抱緊他的腰,“後來,就遇到了叔叔,當時的叔叔只有二十八歲,風華正茂,陽光帥氣,名牌大學畢業,有大好的前程,可是偏偏愛上了我媽媽,一個三十多歲,生過兩個孩子的女人。”
溫汀嘆了一口氣,“很久以後,媽媽說,叔叔這一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遇到了她。”
“可是很幸福,那五年,是我和媽媽最幸福的時光,沈懷景,你知道那有多幸福嗎?就是每天起看到的陽光都是微笑着的,每天的空氣都是充滿花香的,每天都可以看到媽媽的笑容,那是我見過媽媽笑得最美的時候。”溫汀的話語裏帶着一絲笑意,可見那個時候她過的有多麽快樂。
“我以為生活會繼續這樣下去,可是,生活總是不盡人意的,突然有一天,唐海就找來了,要求帶走以南,媽媽自然不同意...”許是想到了那時候的事情,溫汀沉默了一會兒,沈懷景翻過身,将她抱在懷裏,大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
他的輕撫帶給她很大的安慰,溫汀往他懷裏拱了拱,“然後叔叔受了牽連,工作丢了,受到同行排擠,多年來打拼起來的事業,一朝崩塌,以南和媽媽被迫帶回唐家,媽媽最後不得不妥協,但是提出的要求就是放過叔叔,然後讓我去外地上大學。”
“再再後來,媽媽患了很嚴重的抑郁症,最後...”溫汀阖上眼眸,緊緊咬着下唇,她接到通知從學校裏趕回來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媽媽的笑容了。
沈懷景手撫上她的臉,擦去她眼角的淚水,低低道,“好了,不要再說了。”
溫汀靠在他懷裏,覺得有些恍惚,這麽多年,這些事情她連想都不敢想,現在竟然能這樣在一個人面前毫無芥蒂的說出來,那種輕松的感覺仿佛心裏很沉重的一個包袱突然被釋放出來,仿佛這個世界上終于有一個人能跟她共同承擔這一切,讓她有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那就是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溫汀平複了一下心情,擡手輕輕摩挲着沈懷景帶着胡茬的下巴,感受着指腹間的刺紮,感受着他的溫度,覺得自己的心被填的滿滿的,這種感覺很陌生,卻很吸引人。
溫汀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情感她再也無法逃避,那就是她真的愛上了眼前的這個男人,避無可避,也不想再逃避。
“...沈懷景...”猶豫了一會兒,溫汀再一次開口,誠懇道,“我知道這次的事兒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沈懷景沒有說話,溫汀等了又等,他還是沒有聲音,就在她等的快要睡着了的時候,沈懷景才開口,聲音有些冷硬,“然後呢?”
“然後?”溫汀有些懵,“什麽然後?你覺得我道歉不夠真摯,我可是重新...”
沈懷景冷笑一聲,松了手,翻身背對她,“閉嘴吧。”
溫汀,“......”她又說錯什麽了嗎?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的就又惹着他的逆鱗了?
溫汀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決定睡覺,天大地大不如睡覺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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