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4-6

魏鶴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卻嬉皮笑臉地問:“怎麽個和我一模一樣法?”

魏千想起那一張男人的臉,心跳噗通跳快了兩分,“我也說不大清楚,就像你,可是明明卻是另一個人。”

這世上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魏鶴嘴角輕輕地上揚了一下,“如此甚好,那表妹,你我速速同去那小河再看一眼吧……”

抵達河邊的時候,已近日暮,兩旁的林地裏竟然起了一層薄霧,溫溫潤潤,卻有些陰寒。

魏千有些害怕地跟在魏鶴後面,走到岸邊,水波蕩漾,清澈見底。

“你說這水下感覺非常深?”

魏千點頭,只見魏鶴提起一根散落的木枝條往水裏一拄,那水不過漫過枝杈的三分之一,遠遠不及當天感覺那般深不見底。

媽呀,肯定是有鬼。

魏千只聽魏鶴一笑,看見他從衣服裏摸出了一張黃符,捏在指間。那一張黃符驀地燃了起來,青煙化作一條絲線飄進了河水裏。

水面先是綻開一圈漣漪,不過眨眼的功夫,起了一陣浪花。

浪花愈來愈大,漸漸地,水裏冒出了一個光滑的腦袋。

居然是個和尚?

驚得魏千瞪大了眼睛。等等……好像有頭發,定睛細看之下,那冒出來的腦袋頭頂有光,四周嵌着一圈毛發,原是個典型的地中海。

魏千噗哧地笑出了聲,立馬又噤了聲。

人頭露出,又騰雲般地生出了一整個身體,如人般大小,手足卻俱是鴨子一般的蹼掌。

一張臉平淡無奇,唯有兩道眉毛十分顯眼,像兩條斜卧的粗壯毛毛蟲。

張口大罵道:“你們兩在搞什麽鬼,沒事叫你爺爺出來作甚!”氣焰嚣張。

魏千後退了小半步,縮在魏鶴身後。

魏鶴也不惱,笑嘻嘻地問:“不知是驚饒了何方神聖?”

那地中海揚了揚下巴,定睛看了一會兒魏鶴,不答反問:“你又是哪根蔥?”

魏鶴流利地答:“我是九龍山上魏氏單傳八十一代弟子,單名一字鶴。”

地中海眉頭一皺:“什麽鬼?”

恰恰和魏千想得一模一樣,她這可是第一次聽見魏鶴自報家門,什麽八十一代弟子……

魏鶴聳了聳肩膀,無所謂地說:“不知道就算了,我只問你,你終日窩在這條河裏,收人魂魄,意欲為何?”

地中海硬聲道:“關你屁事!”

魏鶴從懷中摸出又一張黃符,捏在指尖,口中長念,“浮圖,浮圖,浮圖……”

一口大鐘的樣子,隐隐開始浮現在面前。

地中海霎時變了臉色,“浮圖鐘?”猛地一頭紮進了水中。

那大鐘落下,偏偏撲了個空。

魏千大嘆道:“沒想到你道具這麽全啊。”望向水中,空無一物,“那現在他跑了,我們怎麽辦啊?”

魏鶴收了黃符,“只得繼續等待了……”

魏千點了點頭,心下好奇,“那浮圖鐘究竟是什麽東西?”

魏鶴側頭朝她眨了眨眼,只道:“乃是我們的傳家寶。”

魏千一愣:“我們的?”

魏鶴長嘆一聲,拍了拍魏千的肩膀,“表妹啊,你實在太孤陋寡聞了,改日我定要帶你回本家看一看。”

魏千心想,這魏家怎麽這麽神秘,從小到大都不知道啊。

她印象中的魏家除了自己父親那一張嚴肅的臉外就再沒有別的畫面了。

兩人在河邊立了一小會兒,便也走了。

魏千走到華夏國際樓下的時候,老遠便看見一輛警車,在夜色中閃着光。走進一看,車裏卻沒有人。

她原本也沒往心裏去,直到走到家門口,才看見一個小警察立在家門外,看見她皺眉問道:“你是住這戶的嗎?你們樓下鄰居報警,聽到你們家好大的動靜,是不是有人打架,誰在裏面?你剛才到哪裏去了?”一連串問題連珠炮似的朝魏千而來。

魏千被問得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家裏……家……裏沒人啊……我……那個……上班……上班去了。”

小警察眉頭又是一皺,狐疑地瞪了魏千一眼,“那你把門打開,我進去看看,确認有沒有問題。”

魏千背過身去老老實實地開門,門一打開,她自己都驚呆了。

魏千算不得是個極為整潔的人,可是素日裏家裏收拾得也算整潔,而眼下客廳裏卻是一番雞飛狗跳般淩亂,茶幾和靠墊都被掀翻在地,滿地狼藉。

小警察渾身一震,伸手拉住了魏千,沉聲道:“我先進去。”

只怕是有賊,沒想到第一次出警就遇見了大案子。

小警察慢慢地貼着牆角進了窩,在客廳查探了一番,窗戶都是關的嚴嚴實實的,不見任何強行進入的痕跡。

他回頭問魏千:“你看一眼,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不見了嗎?”

魏千搖頭說:“沒有,家裏也沒什麽太值錢的東西,哦,除了卧室有臺電腦。”

小警察踟躇着推開了卧室門,同樣淩亂,電腦卻好端端地放在書桌上,唯獨床下進門出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

天啊,竟然還是命案。

當下,小警察便趕緊撥了警局電話,三言兩語之後,便鄭重其事地對魏千說:“你,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魏千驚得目瞪口呆,急急解釋道:“那個警官,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我白天一整天都不在家啊……”

無奈小警察壓根兒不聽她解釋,拉着她就回了警局。

瞿東聽說的時候也愣了,“你說誰,叫什麽名字?”

那小警察一五一十地說:“叫魏千,家裏好大一攤血,已經讓化驗科采樣去驗了,她還在審問間,問她什麽都說不知道。”

瞿東站起身來,“那我去問問吧。”

小警察想着瞿東經驗豐富便快步領他去了。

瞿東獨自進入了審訊室,隔着門上的玻璃,便看見魏千一臉愁苦地趴在桌子上,看上去就跟快哭了似的。

他稍微頓了片刻,才板起一張面孔走了進去。

魏千一見瞿東,整個人都松了口氣,低低地叫了一聲:“瞿東。”語氣十分委屈,都吓了她自己一跳。

瞿東還是板着一張臉,坐在她面前,問:“你今天白天一整天都在上班,有人證明嗎?”

魏千一個勁兒地點頭,“有有有,園長,同事都可以證明,我五點才離開的。”

瞿東用筆沙沙在紙上寫畫,埋頭又問:“那五點到七點這個時間段你都在哪裏?”

魏千到家的時間是7點45分,按理說,從動物園到家坐地鐵也不過半個多小時。

魏千老實地答:“我和魏鶴去了大溪谷河邊。”

筆端一頓,瞿東仍舊沒有擡頭,只問:“你們去那裏幹什麽?”

魏千不敢瞞他,便說:“魏鶴說我好像被妖怪纏上了。”

瞿東擡起頭來,仔細地看了魏千一眼,她的樣子又害怕又無奈,不像撒謊。

果然又是些妖魔古怪的事情。

瞿東沉默了半分鐘,魏千摸不準他在想什麽,也不敢貿然說話。

他又問:“你大半年前曾經是一個犯罪團夥的受害人,也是幸存者,你還記不記得?”

這條消息,瞿東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翻到了魏千從前的卷宗,看到這一條的時候,也是大感驚訝,魏千的樣子一點也不想經歷過重大器官倒賣案的幸存者,她太過平靜,日子過得太過高興,一點也不像。

他原本也不打算提起,可是剛才他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問一問她,看一看她的表情。

魏千的确不大記得當時的事情了,準确來說,她壓根對于怎麽被綁架,昏迷前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回憶了片刻,搖搖頭,嘆氣道:“當時我就講過,對于整個事件,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當時的警察說我可能是被用藥,所以沒有印象。”

瞿東的心突然沉了一分,握了握筆,看着魏千的臉。

她的皮膚在白熾燈下顯得更加白,可能是因為緊張,眼睛裏水光閃閃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會哭一場。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只得嘆了一口氣。

恰在此時,敲門聲響起,方才的小警察拿着化驗報告走了進來,皺眉說道:“血驗出來了,不是人學,是動物學,似乎是狐貍血。”

瞿東松了一口氣。

魏千突然就明白了過來,這肯定就是那九尾狐的血,一定是黑貓把它招家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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