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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烈日驕陽，王天皓的心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原來他在父親的眼中，一直都只是那個仇人的兒子，而他的存在遲早會對妹妹造成威脅，以至于父親在妹妹那麽小的時候就替她留好了後路。

說不難過那是騙人的，王天皓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的父親可是在用刀子一刀一刀的戳他的心啊。

王思雨還是站在那裏沒有挪動一步，王天皓沒有允許她只能站在那裏，其實她很想伸手抱住那個被傷的徹底的人，可是她不敢，“哥，都過去了，爸爸已經不是從前的爸爸了。”

是啊，父親已經不再是從前的父親了，可是那些在心裏留下的傷口卻永遠無法愈合，在父親懷疑他會對妹妹不利時，就再也不能不在意了，那可是他從小親手養大的親妹妹啊，何以猜忌至此。

“小雨。”

“是。”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在‘墨隸’充當了什麽樣的角色。”

果不其然，還是無盡的沉默。

王天皓就那樣背對着她，傷心落寞的氣息充斥着整個房間，可是王思雨感受到的卻是壓抑的沉重感，他不是不想說自己的身份，而是不敢說。

這是王天皓第二遍問她了，依然沒有得到答案，王天皓不着急，他有的是時間，看着窗外靜靜出神，淡淡的說了句，“不想說，可以，別站着了。”

王思雨神情一滞，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天皓的背影，這話什麽意思？別站着了，那就是給我跪下？忽然間王天皓的轉變真是太大了，這讓王思雨一時間适應不了，但還是照着王天皓的吩咐做了。

王思雨屈膝跪到了地上，可是瞪大的眼睛依舊看着王天皓，王天皓給她的沖擊還是蠻大的。

“我一直以為，父親最多恨我而已，卻沒想到，他從未信任過我。我竭盡全力的打拼守護着這個家裏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給你這個真正的王家人一個至高的地位，可是卻沒有想到，我做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可笑。我努力堅守的這點東西，在你們眼裏根本就是冰山一角，而我還無知的想把這一切不屬于我的東西都留給你。”王天皓這次真的很受傷，不管從小王毅武對他多麽冷酷殘忍，他都沒有傷的這麽深過，這次是真的打碎了他那僅剩的殘心。

“我不在乎他打我罵我，甚至不把我當人看，我費盡心力只是為了做好我應該做的事，我從不把自己當做王家的少爺，因為我配不上這個稱呼，甚至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我努力的去盡到一個下人的本分，而你才是王家未來真正的當家人。這麽多年了，我從未抱怨過一句甚至不敢有半點不該有的想法，可是我為了這個家鞠躬盡瘁又得到了什麽。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情緒和想法，我沒有世人眼中那麽完美，我有血有淚，我不是無所不能的。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當我一點一點耗盡自己生命的時候，他的心裏竟對我猜忌提防，他從未信任過我，我做了那麽多，他竟然從不信我。”

王天皓哭了，他的話語哽咽而顫抖，毫不遮掩的宣洩自己的情緒，淚水争先恐後的湧出眼眶沒有半點停歇的樣子。王天皓轉過了身，滿臉淚水憔悴的模樣刺痛着王思雨的心，她說不出話，低下頭紅了眼眶。

王天皓于王思雨而言，是亦兄亦父的存在，王天皓過的是什麽日子她又豈會不知，她讨厭她的父母，讨厭讓她最心愛的哥哥如此痛苦的父母，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她只能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王思雨的內心也是痛苦的，她現在有了至高的權利，可是她卻不能幫助她的哥哥撫平內心的傷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哥哥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這種滋味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所以之前她選擇了逃開，努力做到父母眼中的乖女兒，這樣哥哥就不會被她所累。也許這個方法很蠢，可是她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去幫助王天皓，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面對那樣無情的父母，哥哥竟會愛他們愛的那麽深，愛的深自然傷的也深。她看着那樣的哥哥真的好難過，為什麽哥哥就不能為自己而活呢？為什麽要去在意那根本不在乎他的人呢？她寧願哥哥把王家的一切占為己有，也不要他活得那麽小心卑微，權力地位她毫不在乎，她想要的，只是她最愛的哥哥。

“哥，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的，但我絕對沒有不信任你，不說是因為我的身份不方便。”

王天皓穩下了自己的情緒，對王思雨的話不置可否，心痛得讓他喘不過氣來，眼眸一掃卻發現一人站在門口，不知來了多久。

“你們在幹嘛？”

王毅武站在門口看着屋裏神色各異的兩人，王思雨就那樣跪在王天皓的身前，對于王毅武的到來毫無反應，而王天皓卻是看着王毅武失神。

“你們在幹嘛？”

王天皓回神低下眼眸，低聲對王思雨說道：“起來吧，你先出去。”

王思雨聽話的站了起來，恭敬的對王天皓鞠了一躬，又轉過身對王毅武躬了身，這才退出了書房關上門守在了門外。

王思雨如此周到的禮數讓屋裏兩個人皆為一愣，在他們的記憶之中，王思雨只是一個被重重保護的小丫頭，禮數規矩從不會用在她身上的那個王家大小姐，面對王思雨的忽然成熟穩重，實在是讓他們無法适應。

“你們剛才在說什麽？”

王毅武想知道兩人究竟說了什麽，王天皓的臉上還挂着淚痕，而王思雨居然跪在王天皓的腳下，這是王毅武從未見過的場景，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場景。

王天皓不說話，只是站在那裏看着王毅武，雙眼直直的盯着不眨一下，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滿臉的落寞傷心映進王毅武的眼睛，不由的愣住了。

兩人之間再無言語，過了許久許久，王毅武嘆息一聲，再看向王天皓時眼中滿是歉疚，“看來，我是傷透了你的心，恨我嗎？”

恨嗎？曾經從未恨過，那麽現在呢？王天皓搖了搖頭，随即又自嘲的一笑，一開口就傷透了彼此的心，“您說笑了，我沒有那個資格，父親。”

王毅武如鲠在喉，王天皓輕輕一句話葬送了他們父子之間二十幾年的情分，‘父親’多麽威嚴又是多麽疏遠的稱呼，王天皓已經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條界線。

“阿皓，是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虧欠了你。”

一聲對不起，一句虧欠，又有什麽用呢，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您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離開了。”不等王毅武回答，王天皓就往門外走去，只是與王毅武擦身而過時，被拽住了胳膊。

“我知道這些年來我傷透了你的心，你要我怎麽補償你，你告訴我。”王毅武是多麽強勢而霸道的一個人，能用這樣的姿态對王天皓說話已經到了他的底線，若不是心底真正的意識到對王天皓的虧欠，這樣的人又怎會如此放低姿态。

可惜，如今的王天皓早已心如死灰，王毅武的态度在他眼中，遠遠不及他不信任的百分之一，事到如今還如何回得去。

王天皓想要逃離這讓他窒息的人，可是怎麽也掙脫不開王毅武的束縛，心煩意亂各種情緒襲上心頭，王天皓猛的一甩手臂，把王毅武甩的倒退了好幾步，最後撞到了書桌才急忙扶住站穩，不可置信的看了過去。

“我不在乎你恨我，折磨我！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相信我？！”

那個從小就溫柔謙恭，進退得宜，處事得體的王天皓，究竟是經歷了什麽，竟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王毅武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是他把王天皓毀了。

“阿皓，我承認，以前我對你确實有顧忌，我始終沒有辦法忘記，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救我，救了我卻又不信任我，為什麽要救我……小雨是我一手養大的，您何至于猜忌我到如此地步，那個時候她才10歲啊，我會對她做什麽，我又能對她做什麽……”打斷對方的話，王天皓根本無法聽進任何話語，一瞬之間二十多年的付出都付之流水，還讓他如何冷靜。

不信任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事，何況那個耗盡心血付出一切的人，王毅武向前走去，可是他走近一步，王天皓就往後退一步，無可奈何只好停下了腳步。

“阿皓，爸爸錯了，原諒爸爸好不好？”王毅武微紅了眼眶，他釋懷的太遲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兒子，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淚水模糊的雙眼，冷透的心，想要重新溫暖，談何容易。

王天皓嘴唇微動，一股血腥湧入嘴中，嘴角揚起一個慘淡的笑容，轉身決然離開。

王毅武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後慢慢握緊成拳，一行清淚順着臉頰，慢慢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