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魏劭的欲,望來的又快又急,在小喬看來,甚至措手不及。因為就在她轉身前的那一瞬間,他的樣子看起來也是持重而克制的。

但是他卻忽然就這麽要起了她,就在衙署後堂的他的這間書房的坐榻上。

這其實絕不是小喬夜入衙署給他送吃食的目的。

在知道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後,傍晚看到魏劭回來時候的疲倦模樣,即便沒有祖母提點她的那一句話,她的心裏,也确實有些為他感同身受,甚至生出了一些憐惜。

何況,他的祖母是真好。在知道了那件事情後,原本以她立場,她是有充分的理由去厭惡自己的。但,不管她心裏對自己到底是如何做想,至少面上待自己卻和從前沒什麽兩樣。

遇到這樣的祖母,即便只是出于對寬容的回報,她也該做些什麽。

所以她很體貼地服侍她的孫子沐浴、穿衣,見他這麽晚了還沒回,有些記挂,忍不住就來給他送了夜宵。

也只是如此而已。

小喬起先拒了一拒。畢竟這裏不是個做這種事的好地方。但他卻猶如一座壓制了許久忽然爆發出來的火山,令她完全無法拒絕。

他一抵達她那又緊又軟又暖的溫柔之鄉,便閉了眼睛,長長籲出了一口氣。

榻高于地面一尺,這樣的高度,正好能令他單膝跪在了她的身前,将她嫩生生的兩腿高架于他的肩膀。來自他的每一次的撞擊,都将她頂的往前送去幾寸,她便如散了一次的架。她咬牙忍受,指甲已經抓傷了他的臂膀,留下絲絲的抓痕,到了後來,她兩支藕臂連抓他的力氣也沒了,整個人被他撞的魂飛魄散,意識飄飄蕩蕩,身兒亂顫,喉裏不由自主低低地發出顫泣聲。

她記得自己一開始是在榻上的,後來意識混沌,覺他仿佛擡手掃下了大案上的帛卷和簡牍,将她放了上去。再後來,她又被他轉抱回榻上,壓着她不知疲倦般地要。

先前兩人做這事時候,他興起愛時不時的說些讓她聽了臉紅耳熱的私話。

但今晚他卻一語不發,只是悶頭要她,不停地要。

秋夜衙署後堂的這個僻靜的院裏,緊閉着的門窗內,隐隐地飄蕩出了斷斷續續的此間男主人的粗濁呻,吟和他的女子的嗚咽之聲。

一陣激烈的啪啪聲後,魏劭喘息如牛,随後從她身上翻了下去,一動不動。

兩人并頭橫卧在那張寬大的榻的中間。

小喬蜷縮着身子,靠在他的近旁。心依舊跳的如同擂鼓。胸口和雪背無一處不是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沁出的汗水,還是來自于他的。

她閉了片刻的目,等到心跳慢慢地平息了些,輕輕擡起一支藕臂,搭住了他的一條胳膊,低聲地道:“這幾日你表兄的事,我都知道了。祖母告訴我了。她也有些擔心你……”

魏劭沒有回應,耳畔傳來了呼嚕聲。

小喬睜開眼睛,看到他閉上了眼,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道仿佛還帶着他炙熱體溫的晶瑩的汗,正從額頭沿着他英挺的鼻梁往下滾落。

睡夢裏他的神情似乎終于放松了下來,顯得很是平靜。

小喬看着他,随後慢慢地伸展開自己蜷曲的身子,略微吃力地坐了起來,發呆了片刻後,從淩亂掉落的衣服堆裏找回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地穿了回去。下榻時候腿有點軟,差點站立不住,停了停,才穩住了腳。

小喬最後拿了件他的衣裳,蓋在了他的身上。吹滅燈,提了食盒開門,定了定神,拖着酸軟的腰腿,慢慢地走了出去。

春娘和林媪還在衙署門外等她。等了這許久,見她出來了,春娘忙迎上去。晃了眼她身後,不見魏劭,便問男君。

小喬微笑道:“他事還忙。吃了東西,說了兩句話,他說再留一會兒,要把事情處置完。叫我先回。”

春娘不疑,接過小喬手裏食盒,和林媪攙她上了馬車。林媪笑道:“男君一向就是這個脾氣,做事極是上心。”

小喬只笑而不語。一路無話回了府,進西屋便讓春娘等人各自去歇了,不必再服侍了。自己進房。門一關,方才面上帶着的笑容便消失了,面露乏色,拖着腿坐到床邊,出了片刻的神,又感到渾身滑膩膩的不大舒服,便起身自己去浴房胡亂擦了擦,精疲力竭地爬上了床,趴在枕上便閉上了眼。

她只想快些睡過去才好。睡一覺等明天起來,說不定也就忘了方才在衙署那間書房裏發生的事。

這種感覺太差勁了。

她其實能理解他的情緒。

二十年的兄弟不但忽然就這樣散了,還變成了敵對。更尴尬的是,中間還夾雜了與自己妻子有關的陰私事。

任是誰,一時都無法坦然接受。

小喬也願意去理解,他剛才對自己做的那種近乎發洩的事情。

但是此刻她确實沒法控制住自己惡劣的心情。

她閉着眼睛,在腦海裏極力地去想大喬和比彘。想阿弟帶着自己那封信回去,父親看了之後會是如何反應。想尋個機會,她一定要親自回東郡一趟。

最後,她忽然想到了這兩天卧病的徐夫人。

……

她是去年冬嫁入魏家的,如今已經是第二年的秋了。

小喬回憶着前世裏的那個自己和大喬的那次會面。

那是兩姐妹各自出嫁後的唯一一次見面。當時魏劭還未稱帝,但勢力已經無人可擋。當時小喬的丈夫劉琰也未被擁為後帝,與魏劭并不算敵對。魏劭那時候在別的地方。大喬獨自留在漁陽。所以千方百計小喬終于得以到了漁陽,和大喬見上了也是上輩子的最後一面。

當時姐妹兩人都說了什麽,如今的小喬已經不能記起全部內容了。她只記得大喬提及了蘇女,說蘇女當時随了魏劭在別的城池,所以沒在漁陽。

說這個的時候,大喬的神情是平靜無波的。

然後她又提了一句,次日便是去世多年的魏家祖母徐夫人的忌日。往年魏劭若在漁陽,總會親自去陵墓祭拜一番。

徐夫人待她好。可惜在她嫁入魏家的第一年冬,便匆匆去世了。

說起這個,大喬當時的神情很是懷念。

小喬閉着眼睛使勁地回憶,終于有點想了起來。

她記起大喬當時似乎還說,徐夫人是在那年的秋,染了場風寒。本以為無礙,及時請醫吃藥,病情也開始慢慢好轉,沒想到随後又加重,最後竟然不治死去。

當時魏劭在外征戰,得知噩耗,雖立刻就趕了回來,但因路途遙遠,送信耽誤,足足兩個月後,才趕回了漁陽,發了喪事。

那事之後,魏劭對大喬更加的厭惡,責備她沒有盡到下輩照顧長輩的責任。

也是那之後,蘇女漸漸入了他的眼。随後在徐夫人去世的第三年,他納她為姬。伺候随伺于他。頗得寵愛。

……

黑暗裏小喬再也睡不着了。

前世的軌跡,因為今生自己和大喬的易嫁,從出嫁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不完全相同了。

但是小喬總覺得,冥冥中,總有那麽一些事,上輩子如何,這輩子或許還會是如何的。

譬如魏劭對喬家的恨。譬如魏劭和蘇女之間的那點事兒。

又譬如,關于徐夫人這位老婦人的命運。

算算日子,仿佛距離從前大喬說的徐夫人出事的時間點也差不多了。

而且更巧的是,徐夫人如今恰就卧病了。

雖然上輩子大喬說徐夫人是因為染了場風寒而卧床的,如今病因不同。

但生病卻是相同的事情。

難道這輩子,徐夫人也會逃不過命定裏的劫數,就這麽去了?

小喬一陣心驚肉跳。更加睡不着覺了。

她想着心事,倒漸漸忘了還在衙署裏的魏劭。一直翻來覆去,直到四更多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異常痛快而酣暢的強烈快感過後,魏劭睡了沉沉的一覺。

他實在太累了。先前的那三天,他幾乎沒怎麽合過眼。

不止身體,他所感受到的焦躁和痛苦,也有些類似于十年前父兄噩耗的那一次。

魏俨的最後決定,讓他無比的失望,也無比的痛恨。他一度甚至起了寧可殺死他,也不願就此放他歸往匈奴的念頭。

他并非懼怕匈奴就此多了一個熟悉魏家軍情和邊防備戰的敵人。這些他都能克服,不過付出更多一些的代價而已。他付的起…

他只是從深心裏無法接受他的親人,竟就這麽抛下這裏的一切,站到了和自己為敵的那一面去了。

但最後魏劭還是說服自己放他離開了。

說服他的,或許是來自于魏俨口中的那句“造化不公”。

誠然,他的兄長,有不遜于自己的才幹,更有和自己一樣的勃勃野心。

他既然做不到将這裏的一切拱手相讓,則有什麽權力去阻止他踏上他向往的那另一條道路?

往後如何,各歸天命。正如他送別他時說的這最後一句話,這大約就是他們兄弟一場的最後宿命了。

他是在淩晨四更時候醒來的。

窗外天還是黑的。書房裏前半夜燃的新燭也将要燃盡,火漸漸地黯了下去。

他慢慢地從榻上坐了起來。低頭,見蓋在自己全裸身體上的一件衣裳沿着肩膀滑了下去。

魏劭擡手揉了揉額,略微茫然地環顧了一眼四周。最後,他的視線盯着地上那些淩亂掃落下來的載着軍政民情的帛卷和簡牍,神情間,慢慢地露出了一絲不可置信般的古怪之色。

他的腦海裏,跳出了上半夜的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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