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生日宴結束,蘇蒽準備回y市,鄧潔婷希望她能再留幾天,蘇蒽拒絕了。
次日上午她先去總公司找了張巍,拿了提前讓人準備好的工程資料。
張巍看了眼時間,說:“要麽中午一起吃個飯,正好今天也沒什麽客戶來串門。”
“不了。”蘇蒽說:“我等會還要去趟別的地,時間趕不及。”
“你去哪?”
“療養院。”
張巍便沒再繼續吭聲,向辰禮生母的情況他也知道一點。
魯寄情所在的療養院地處比較偏,已經很多年,中間也修繕過幾次,建設做的是越來越好。
蘇蒽停了車,熟門熟路的走進去。
坐電梯上五樓,走向最西邊的房間,途中碰到照顧魯寄情的護工,對方告訴她最近魯寄情情緒還算穩定。
蘇蒽說:“辛苦了。”
她笑着:“快去看看她吧,昨天還念到你了。”
房間靠南,采光很好,裏面生活設施完善。
魯寄情穿着素色連衣裙,肩上搭着銀色披肩,長發濕漉漉的披散着。
蘇蒽在門口站了會,才走進去。
到她邊上,低低的喊了聲:“情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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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寄情扭頭看過來,臉上帶出驚訝,随後笑了,“是小蒽啊!”她牽住蘇蒽的手,“來,坐。”
眼前的婦人長得很漂亮,面容和善,眉目間都是溫柔,誰會想到她是個病人。
蘇蒽陪着她聊了會,魯寄情突然說:“阿禮最近好像有點不開心。”
蘇蒽擡頭,魯寄情也看着她,似乎想在她這裏得到答案。
蘇蒽說:“不會的,昨天還看見他了,挺好的。”
“是嗎?”魯寄情轉頭又看窗外,只能看到碧藍的天,她說:“我看他現在都不喜歡說話。”
“可能工作太忙了。”
她輕輕的應了聲,之後開始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時間陷入沉默,魯寄情頭發依舊潮的厲害,蘇蒽起身去拿了一條幹毛巾過來給她擦。
魯寄情閉着眼開始輕輕哼調子,蘇蒽曾經聽她哼過很多遍,但仍舊不清楚是哪首歌裏的。
調子緩慢而悠長,說不上好聽還是難聽,但裏面流淌着一種情緒,讓人覺得壓抑和悵然。
蘇蒽呆了快一小時才從療養院出來。
車子放在停車場北面,需要穿過整個場地,周邊停放的車不多,顯得很空曠。
蘇蒽頂着風,朝車子方向走。
遠遠的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斜靠在車身上。
蘇蒽走近了,他轉頭看過來。
蘇蒽說:“怎麽不上去?”
向辰禮掃了她一圈,“要走了?”
“嗯。”
“回y市?”
“對。”
向辰禮靠在駕駛座的車門上,沒有要讓道的意思,蘇蒽便只能站着等他。
時間有些長,兩人都沒說話,蘇蒽又看了眼時間,說:“還有事嗎?”
向辰禮哼笑了聲,表情有些冷。
蘇蒽對他這陰陽怪氣的态度也不惱,說:“要沒事你讓一下,我得先走。”
向辰禮冷聲說:“到那不過兩小時,你急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不急。”蘇蒽波瀾不驚的看着他,“你讓一下。”
向辰禮沒動。
蘇蒽沉沉的叫了聲:“阿禮!”
樹枝搖曳,有人自旁邊緩步經過,樓上窗口有護工在收被子,遠處亭子下有人陪坐聊天。
向辰禮終于退了一步。
蘇蒽上了車,降下車窗,“我走了。”
向辰禮沒說話,雙手揣在口袋裏,清風掠過他俊秀的眉梢,吹不散涵蓋的陰霾。
蘇蒽發動車子,徑直駛了出去。
下了高速,蘇蒽直接開去了工業區。
她把資料交給胡悠悠,在辦公室喝了杯水,又重新走出去。
認識的工頭跟她打招呼,蘇蒽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下午支起來的攤位少,蘇蒽朝林雲鋒的方向看,桌椅倒是擺在外面,但沒看到人。
她走過去張望了眼,最後繞到後方。
林雲鋒蹲地上居然在刷鞋。
蘇蒽好笑,她安安靜靜的盯着林雲鋒背影看,他刷的很認真,完全沒察覺蘇蒽的到來。
蘇蒽說:“老板,你現在成刷鞋匠了。”
林雲鋒動作一頓,扭頭看過來,一臉的驚愕,“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
蘇蒽掃了眼他的鞋子,“怎麽搞成這樣?”
滿鞋跟的泥巴,這邊看着也沒泥坑啊。
林雲鋒:“剛才有小孩在這玩,被他們陷害的。”
蘇蒽挑了挑眉。
林雲鋒起身給她拖了條塑料凳過來,“你坐會。”
蘇蒽走過去幾步坐了,林雲鋒就站在邊上,蘇蒽仰頭看他,兩人視線撞到一塊,定了幾秒林雲鋒率先轉開視線,回到老位置繼續刷他的鞋。
蘇蒽盯着他的後腦勺,過了好一會開口說:“你去剪頭發了。”
林雲鋒沒回頭,“看的出來?”
“看的出來。”
蘇蒽雙腿交疊着,手肘抵着大腿托住下巴,“林雲鋒。”
“嗯?”
半晌沒反應,林雲鋒轉頭看她一眼,“什麽?”
蘇蒽要笑不笑的看着他,“我這麽突然的回來,有沒有覺得很驚喜?”
林雲鋒跟着笑了笑,随後用清水将鞋子一沖,重新套回腳上,他最終沒有回答蘇蒽這個問題,只是走過來在越過她的那一瞬,突然伸手撫過她的下巴。
碰觸很短暫,短的蘇蒽都沒回過神,林雲鋒已經走進了工作間。
他的手剛浸過冷水,所以有些涼,那股涼意滲入皮膚鑽進骨子裏,過去很久都沒消散。
蘇蒽抓了抓自己的下巴,啧了聲,自語道:“剛刷過鞋的手。”
蘇蒽起身跟着走到裏面,林雲鋒在整理工作臺上的東西,她湊過去,從口袋掏出之前買的打火機放到臺面上,外包裝已經被丢進垃圾桶。
林雲鋒掃了眼,拿過來抓手上把玩了幾下,又看向蘇蒽。
蘇蒽說:“試試。”
林雲鋒身子一轉跟蘇蒽并排靠在工作臺上,自口袋掏出煙叼嘴裏,側頭用打火機點了火。
煙嘴明滅間,他垂眼點煙的表情一覽無餘。銀色機身搭配黝黑的膚色,粗犷的男人味一如蘇蒽想象的性感。
林雲鋒深深吸了口,煙霧噴湧中,說:“挺好的,謝謝。”
“不客氣。”
這天蘇蒽去接的林安山,她依舊站在那個位置,跟普通家長一樣眼巴巴的等下課鈴響。
林安山出來見到她也很開心,遠比他那個叔叔表現的真實的多。
蘇蒽原本牽着林安山要走,結果碰到一個人,一個女人。
蘇蒽聽見林安山低低的叫了聲:“媽媽。”
來人穿着套裙,及肩的褐色頭發,臉上帶着妝,沒有很漂亮,但看着幹淨。
她表示想帶林安山過去住幾天。
這事蘇蒽做不了主,最後給林雲鋒去了電話,
林雲鋒沒說什麽,确認完身份就讓她把林安山帶走了,走的時候林安山表現的好奇多過高興。
蘇蒽看着他們上了一輛還算不錯的車子。
到林雲鋒住的公寓時他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給蘇蒽開門,第一句話說的就是,“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蘇蒽挺神奇的看着他。
林雲鋒說:“怎麽了?”
蘇蒽說:“你需要跟我這麽客氣?”
林雲鋒想了想,笑了出來,說:“知道了,進來吧,先吃飯。”
今天就兩人,面對面坐着,有點詭異的冷清。
蘇蒽有心想說話,一時卻也想不起什麽。
坐的時間長了,她不自在的動了動,擡腿間踢到了對方,兩人都愣了下。
蘇蒽說:“我不是故意的。”
要收回時,又踢了一腳。
飯正好吃的差不多了,林雲鋒索性放了筷子,掀眼看她。
蘇蒽說:“地方有點小。”
“是嗎?”林雲鋒也伸了伸腿,輕輕勾住她的,“小就小吧。”
日頭還沒落盡,窗口泛着點紅光
在林雲鋒深深的注視下,蘇蒽突然覺得整個人都有點不對起來。
她盯着對面的男人,喃喃的叫了聲,“林雲鋒。”
“嗯?”
蘇蒽的小腿輕輕蹭着他的,兩人像參加了一個拉力賽,都想将對方自上面狠拽下來,面上卻都維持着平靜。
林雲鋒眸色漸深,“你……”
突然傳來有力的敲門聲,張天在外面喊:“鋒哥,在家嗎?”
死一般的靜默。
林雲鋒吐出一口氣,站起身去開門。
蘇蒽埋下頭,抿嘴掩藏住眼底的*。
門開了,張天一下就蹿了進來。
“鋒哥!”
林雲鋒皺眉看他,“怎麽了?”
張天沒頭沒腦的說:“你那招人嗎?”
“嗯?”
“我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給你打工吧。”
林雲鋒懵了,他一個擺攤的,生意每天也是半死不活,招什麽人啊。
蘇蒽擡頭看着他們,這時開口問:“你會開車嗎?”
可能遇到的次數多了,張天看見蘇蒽在這也不感到意外,他說:“會,去年就拿了駕照了。”
蘇蒽:“會喝酒嗎?”
“哎呦,喝酒這玩意還用說啊,在我這就是純白開了,紅的白的啤的就沒人能喝過我的。”
蘇蒽平平道:“那行,你來我這工作吧。”
“真的?”張天喜出望外的看着她,“真的能去你那邊?”
蘇蒽點頭,“就是工作會有點雜,什麽都要會一點。”
“那沒事。”張天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之後就賴在這不走了,一直興致高昂的跟蘇蒽聊工作,林雲鋒呆在一邊連抽了好幾支煙都沒插上話。
直到蘇蒽準備回去,林雲鋒照例送她出門。
林雲鋒猶豫着說:“你那邊是真的缺人?”
蘇蒽:“怎麽了?”
“之前沒聽你說要招人。”林雲鋒思考着措辭,“如果是格外破例招他的話沒必要,張天還年輕,外面碰碰壁是正常,也是社會經驗的一部分。”
蘇蒽輕笑了聲。
林雲鋒看她,“我說錯了?”
“沒有。”蘇蒽說:“不是破例,确實需要個人,有時候會有應酬也需要個人擋一擋,比如上次。”
林雲鋒也想到了,他點頭,“那就好。”
蘇蒽說:“怎麽你怕欠我人情?”
路燈的光線遠遠投射過來,蘇蒽臉上有隐約的促狹笑容。
林雲鋒搖頭,“我是怕你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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