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之後蘇蒽一直把自己鎖在房裏,直到次日被向一航硬叫過去。

同樣的地方,向一航一如往常的溫和笑着,他淡淡的掃了眼蘇蒽,說:“怎麽?故意躲着我?”

“沒有。”

向一航翻着手上的書頁,淡道:“我說過那些話不用當真。”

蘇蒽低低的應了聲。

微微有些僵的氣氛還是沒緩和,這讓向一航也蹙了蹙眉,表面平靜,實則心底也煩躁的厲害,把書放到一旁,看向蘇蒽,說:“你現在的态度是不認我這個哥了?”

“沒有。”蘇蒽快速接口,擡頭看向一航,“我沒有。”

鄧潔婷突然的提議雖然讓蘇蒽無法接受,在面對向一航時也有些倉惶感,但從沒想過要跟眼前的人真的劃清界線。

長年累積下來的情感,蘇蒽是真的把向一航當親兄長看的。

蘇蒽這會也覺得自己挺矯情的,她起身朝窗外看,又大了點的那只阿拉斯加在水邊上撲着什麽,被人訓斥了也不為所動。

心裏突然一松,随口說的話而已,要是句句都上心那也太累了。

蘇蒽想開後便又如常陪着向一航下下棋看看書打發時間。

馮姣找過來的時候兩人正好在煮茶,點點綠景,淺淺茶香,他們相對而坐。

馮姣看着眼前這幅景象覺得自己的到來是那麽的不合時宜。

向一航已經站起身,禮貌的招呼她進門。

蘇蒽幫她搬了一把椅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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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姣略有些尴尬的坐了。

向一航和善的問她:“小辰沒陪你?”

“爸爸把他叫走了。”

向一航點頭,把茶放到她眼前,說:“喝喝看味道怎麽樣,我們正好在煮着玩。”

茶道這東西他們沒鄧潔婷那麽愛好和精通,今天純粹沒事幹心血來潮煮着的。

馮姣低頭抿了一口,不好意思的笑笑說:“我不懂茶,不過很香。”

因為不熟,也沒什麽共同話題,偶爾的對談也顯得分外幹澀,由此馮姣很快走了。

向一航低頭洗杯,邊說:“她可能無聊了。”

偌大的宅子,向辰禮被叫走,鄧潔婷不會熱情招待,她能找的人很有限。但也就幾天而已,等回門後他們會住在另置的新房。

蘇蒽不知道說什麽,索性沒吭聲。

将茶具往邊上挪,向一航這時突然撐了一下桌子,表情顯得有些痛苦。

蘇蒽擡頭,說:“怎麽了?”

“沒什麽。”

蘇蒽看着他,向一航臉色有些發白,右肩塌着,連帶着肢體都在輕輕顫抖。

她看了會起身坐到他身邊要去撈他的右手,向一航身子一側快速避過了。

蘇蒽收回手,沉沉的看着他,“手怎麽了?”

向一航搖頭,說:“突然有點疼,不礙事。”

蘇蒽說:“你給我看看。”

“放心,我心裏有數。”

“你給我看看。”

向一航左手撐在身後,右手死氣沉沉的搭在腹部,他側目看向蘇蒽,眼裏隐隐的帶了請求,說:“別看了好嗎?”

男人蒼白的面容顯出幾分脆弱,他微微垂下頭,将神色隐在最深處,把自己圈禁在一個不容人碰觸的範圍內。

蘇蒽有種直覺,他的手肯定出了不小的問題,但看着向一航現在這幅樣子,也最終沒忍心強迫他,成年人了,做事理應有輕重。

蘇蒽說:“別逞強。”

“好。”

蘇蒽本打算三天後回y市,甚至提前給林雲鋒打了招呼,然而在準備回去的當天,向一航因手部嚴重感染住進了醫院。

誰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受的傷,哪怕傷口并不大,長時間悶在潮濕的接受腔內也會逐步惡化。

蘇蒽看着閉眼躺在床上高燒不退的向一航,深深的嘆了口氣。

向一航的高燒到第二天早上才徹底退下去,蘇蒽接替鄧潔婷留下照看。

她坐在床邊,注意着點滴速度,時不時給向一航掖下被角,窩在棉被裏的人因退了燒臉色沒之前那麽難看了。

這時有電話進來,蘇蒽看了眼來電,目光一動,起身退開一些,走到窗邊才接通。

林雲鋒在那邊說:“你在哪家醫院?”

清晨,醫院樓下已經有不少人活動。

蘇蒽聽着他那邊嘈雜的背景音,正要開口,又驀地頓住,不可置信的睜大眼,說:“你在車站?”

林雲鋒輕笑,“怎麽猜到的?”

“我聽到你那邊的說話聲了。”蘇蒽猶自不敢相信的說:“你來c市了?”

“嗯。”林雲鋒應了聲,說:“剛到。”

砰——!

蘇蒽心中瞬間投下一個炸彈,将那一片被炸的粉碎。

“你……”

蘇蒽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她沒想過林雲鋒會特意趕來c市。

日頭緩緩上升,白熱的光線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藍天,薄薄的雲絮。

林雲鋒話語依舊輕快,說:“不是想見我嗎。”

所以他來了,這麽毫無征兆的來了。

蘇蒽擡頭看着,她在林雲鋒話落的那個瞬間掉進了一個詭異的空間,這個空間裏沒有四季輪轉,就靜止在某個時刻,這個時刻被無限放大緊緊的包裹住了蘇蒽,讓蘇蒽對林雲鋒有了一個新的認知,而這個認知讓蘇蒽的心髒跳動霎時亂了節奏。

“林雲鋒。”她低低的叫了聲。

林雲鋒說:“你在哪個醫院,我現在過來。”

醫院明顯不是個見面的好地方。

蘇蒽說:“不用了,我去接你,你等我一會。”

身後原本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向一航這時将頭緩慢的轉向了另一側。

林雲鋒應了聲說:“慢慢來,不急。”

“不。”蘇蒽說:“我很急,我想馬上看到你。”

林雲鋒便又笑了,“放心,我不跑。”

蘇蒽低了低頭,感覺臉有些熱,“嗯。”

電話挂斷後她又立馬給劉景秀打過去,請她趕緊過來照看一下。

劉景秀在那邊斥責道:“小航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要去哪?”

蘇蒽自己也覺得做的有些過分,但她得去見林雲鋒,必須去見那個人。

“媽,你先過來,我馬上得走。”

劉景秀雖然對蘇蒽這做法非常不滿,但也很快趕了過來。

等待的時間裏向一航挂完了一瓶點滴,而蘇蒽也一直跟林雲鋒保持着信息往來。

蘇蒽趕到車站已經是一小時後,動車站和長途客車站相鄰,由此客流量更大。

廣場上都是來回交替的旅客,蘇蒽經過幾個賣黃牛票的,準備給林雲鋒去電話的時候,無意的轉頭看到了站在樹蔭下埋頭抽煙的林雲鋒。

他身量很高,修長的雙腿包裹在洗白的牛仔褲裏,上身套着一件短款的黑色厚外套,好似察覺到蘇蒽的視線,他突然擡頭看過來,随即輕輕的挑了挑眉。

今天有風,他頭頂的樹葉搖曳着,投下斑駁的光點。

蘇蒽快步走過去,到他眼前站定,細細的看着男人輪廓分明的臉。

林雲鋒大大方方的讓她看,也不催促。

蘇蒽說:“安山怎麽辦?”

“今天讓張天幫忙送一下。”

按時間推算,不難知道他是趕早班車過來的。

蘇蒽又靠近一步,随後摟住林雲鋒精瘦的腰肢,将臉深深的埋入對方胸口,淡淡的煙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的熱量快速傳遞到蘇蒽身上。

這個地方代表了分離和重聚,年輕人有些什麽親密舉動周邊人也不覺得奇怪。

林雲鋒掐了煙,低聲跟她開玩笑,說:“羞羞!”

手卻輕輕擡起溫柔的摸了摸蘇蒽的頭。

蘇蒽感受到他胸膛的輕微震動,她擡頭看他,“笑什麽?”

林雲鋒笑盈盈的,陽光落在他剛毅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柔和,他将蘇蒽耳邊微微有些亂的頭發撩到耳後,說:“餓嗎?”

“還好。”蘇蒽有用早餐,現在也沒什麽饑餓感,她盯着林雲鋒,“你呢?來的時候吃早飯了嗎?”

“吃了,不過我給你帶了點心,等晚點當中飯吃。”

蘇蒽退開一些,視線下移,看到他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這什麽?”

“給你包的生馄饨。”

蘇蒽又看向他,林雲鋒表情淡淡的,嘴角帶着淺笑。

蘇蒽看着他說:“我們現在就煮了吧。”

林雲鋒挑眉,“不是不餓嗎?”

“不餓也想吃。”

林雲鋒和她對視了幾秒,點頭,“好。”

他們就近找了一家沒什麽客人的小餐館,付錢借用了一下廚房,林雲鋒站在竈臺前煮馄饨,蘇蒽就貼着他站着,林雲鋒走哪她就粘着跟哪。

林雲鋒也沒嫌她礙手礙腳,就讓她這麽挂着自己,眉目間都是柔和。

馄饨煮了好大一碗,林雲鋒給她端到長形木桌上,随後面對面坐了。

這家店很小,看牆上貼着的菜單也是做各類風味小吃的。

林雲鋒拿來兩只勺子,陪着蘇蒽一起吃。

馄饨餡明顯又是特意配的,味道跟以前的又不一樣,蘇蒽知道他花了心思,由此心裏更加泛暖。

蘇蒽深深的吸了口氣,随後說:“等會想去哪?”

“就附近走走吧,我主要也只是來見你。”

蘇蒽舀了一勺鮮美的馄饨湯喝,“我們……”

“嗯?”林雲鋒看她,“什麽?”

蘇蒽将勺子裏的湯喝完,又舀了一只馄饨出來吃,邊漫不經心的說:“你累嗎?”

“還好。”

“起的這麽早,等會睡個午覺再回去。”

林雲鋒掀眼看她,蘇蒽緩慢的吃着馄饨,片刻後,她擡頭望過來,一臉正經的問:“怎麽了?”

林雲鋒一下就樂了,放了勺子在那一個勁的笑。

他笑的越歡,蘇蒽臉繃得越緊。

林雲鋒擡了擡手,“不好意思,沒忍住。”

“……”

看蘇蒽臉色沒什麽緩和,林雲鋒稍稍斂了表情,說:“周邊有酒店嗎?”

蘇蒽沒吭聲。

林雲鋒笑着說:“要是沒酒店,就在賓館湊合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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