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告黑狀了

此時楚二太太也帶着紀寶菲,在大太夫人面前哭訴,“哪有這樣的姐妹,這不就是活祖宗。你瞧瞧,把菲姐兒這臉撓的,要是日後留了疤,媳婦也不活了。”

楚二太太哭得真情實意,旁邊的紀寶菲也跟着一塊要哭,還是喬氏忙給她擦眼睛,說道:“菲姐兒可不能哭,這眼淚沖散了藥膏,就不好了。”

誰知這麽一說,楚氏哭的聲音就更大了。

太夫人皺眉瞧了孫女的臉兒,雖然擦了藥,可是臉上兩道血痕确實是明顯。不過到底涉及紀清晨,太夫人只能問緣由,“菲姐兒,你與祖母說說,你和沅沅到底為何打架。”

“娘,這哪裏是打架,分明是咱們菲姐兒被打了啊,您瞧瞧這臉撓的。哪有女孩兒打架這樣下狠手的,這心可真是太狠了,”楚氏一邊抹眼睛,一邊拉着紀寶菲的手,讓她靠過來,好讓太夫人看清她臉上的傷痕。

“弟妹,小孩子打架沒輕沒重的,你又何必這麽說,”喬氏皺了下眉,輕聲說道。

總不能為了兩個孩子的事情,鬧得兩府生了嫌隙吧。

不過喬氏剛說完,就聽丫鬟進來禀告,說是西府老太太領着紀清晨來了。

“人來了正好,也好當面對峙一番,她騎在咱們菲姐兒身上打,那可是所有人都瞧見的,”楚氏心頭恨喬氏拉偏架,不就是那小丫頭有個好外家,就合該所有人都捧着她不成。這都打到自家頭上了,大嫂還幫着外人,卻不幫自個的親侄女。

待老太太領着紀寶璟和紀清晨進來,所有人的眼睛都朝紀清晨瞧了過去,只見她臉頰上也塗了厚厚的膏藥,而且連脖子上都塗了,瞧着那傷勢竟是比紀寶菲還要嚴重。

老太太瞧了這滿屋子的人,倒是輕笑了一聲,說道:“大家都來了啊。”

太夫人趕緊請老太太過去坐着,待她坐下後,才笑着說道:“就是孩子們之間的小矛盾,倒是把咱們兩個老東西都驚動了。”

此時太夫人也朝紀清晨招了招手,喊道:“沅沅,到伯祖母跟前來,讓伯祖母瞧瞧,這都傷着哪兒了。”

待紀清晨走到她身邊,太夫人心底都一顫,這孩子傷地可真夠狠的,這麽玉雪可愛的一張小臉兒,這會東一塊西一塊抹着綠色的膏藥,連她瞧了都覺得心疼。

“說來這事也不小,畢竟兩人當着那麽多外頭姑娘打架,這要是傳出去,只怕咱們紀家的姑娘的名聲都得受損,”老太太板着臉,淡淡地說道。

楚氏原先還哭天搶地呢,可是老太太來了,她反倒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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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跟着老太太一塊來的韓氏,輕聲道:“不過是兩個孩子玩鬧,倒也不至于。我看不如讓她們兩個都給對方道歉,日後還是自家姐妹。”

紀清晨低垂着眼睑,對韓氏的話卻嗤之以鼻,合着這位大伯母連問都不問一句,就讓她給紀寶菲道歉。

還真是慷他人之慨,博自個的名聲啊。

老太太朝韓氏看了一眼,這才開口說道:“這般強按頭讓她們道歉,只怕兩個心裏頭都不服氣。倒不如讓她們自個說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這打架總有打架的理由,都說出來讓咱們聽聽。”

楚氏之前問過了丫鬟,那可是紀清晨先動手的,而且還騎在她的菲姐兒身上打,這可真是太沒教養了。所以她也不怕問,拉了拉紀寶菲的手臂,說道:“菲姐兒,既然叔祖母願意給你做主,你便告訴大家,是誰先動手的。”

“是她先打我的,”紀寶菲指着紀清晨,滿心憤恨,她可從來沒吃過這樣大的虧。

紀寶璟皺眉,轉頭見妹妹安安靜靜地也不反駁,剛要開口說話,就見紀清晨已擡起頭,回看着紀寶菲,問道:“那菲姐姐你告訴伯祖母和我祖母,你自個說了什麽?”

紀清晨說完,又垂下頭,還帶着一聲輕輕地抽泣聲音。

紀寶菲雖然告狀是一把能手,可是這會被紀清晨簡簡單單的一句反問,居然啞口無言了。

“菲姐兒,你是姐姐,你來說說你和沅沅究竟因何打架?”太夫人一見紀寶菲不說話,也是沉下來,有些生氣地問道。

誰知被這麽問了,紀寶菲倒是說不出話來了,畢竟她說的那些話,要是讓祖母知道的話,肯定是要被責罵的。此時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人,只垂着頭不說。

可偏偏楚氏還嫌不夠一般,伸手抵了抵她的後背,着急道:“菲姐兒,祖母問你話呢,你別害怕,如實說了,祖母定會為你做主的。”

“菲姐兒既是不記得了,那就讓伺候她的丫鬟來說,我想丫鬟們總該記得,兩個姑娘究竟為什麽吵架的,”老太太蹙眉說道。

此時一直站在楚氏身後的丫鬟,身子明顯顫抖了起來,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可怕什麽來什麽,就聽楚氏喊道:“環兒。”

這個叫環兒的丫鬟,被叫了名字,立即站了出來,跪在房中的地毯上,雖然竭力克制,卻整個人都在發抖。

太夫人心底嘆了一口氣,罵了一句蠢貨,卻還是輕聲問道:“你來說說,兩位姑娘當時究竟為何打架?”

環兒是紀寶菲的貼身丫鬟,兩人打架那會,她就站在旁邊,誰說的哪句話,誰先動了手,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是她若是如實說了,只怕回了二房,二太太不會放過她。可是她若是說了謊話,那麽多人都瞧着呢。

于是她在顫顫巍巍間,開口道:“當時小姐正在花園裏,領着一幫姑娘捉蝴蝶,就碰到七姑娘過來,兩人剛說了幾句話,卻不想七姑娘就突然動手打人。她一下把姑娘推倒在地上,還騎在姑娘的身上。奴婢見狀,趕緊和其他人一塊上去,把兩位小姐拉開。”

待環兒剛說完,就聽一旁站着的葡萄,立即忿忿不平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七姑娘的錯,是菲姑娘先侮辱大小姐,說大小姐嫁不出去。七姑娘沒忍住,才動手打人的。”

“住嘴,伯祖母和祖母在,有你一個丫鬟說話的份兒,”待葡萄把話都說完了,紀寶璟才出聲呵斥她。

其實到了這會,就連最蠢笨的楚氏都明白了,這兩姐妹之所以打架,肯定是紀寶菲先說了什麽話,然後紀清晨才動手的。

葡萄此時也噗通跪下,伏低身子給上首的兩位老太太磕頭,說道:“奴婢句句屬實,還請兩位老祖宗明察。”

“喲,這倒是個忠心的丫鬟,”楚氏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了一聲。

太夫人此時臉色越發陰沉,見楚氏還是這般張狂,便開口問道:“你可還記得兩個姑娘都說了什麽話?”

葡萄立即擡頭,仔仔細細地将兩人的話複述了一遍,待她說完,不僅紀寶菲的臉色變了,就連那個丫鬟環兒的臉色都變了。

而葡萄說話之後,太夫人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下,怒道:“孽障,你這般大逆不道,怎麽還有臉惡人先告狀,今日我若是不懲處了你,你便不知什麽叫做手足之情。”

紀寶菲被吓得,整張臉都白了,身子不停地抖,嘴角也在顫抖,眼眶裏淚水直打轉。

“娘,菲姐兒不過是一時頑劣,還請娘息怒。待媳婦回去,定好好管教她,”楚氏立即站了起來請罪,也算她沒有蠢笨到底。

只是此時兩府的人都在,紀寶菲又是說了這般過分的話,太夫人豈能輕易松口,況且她也生氣楚氏,把紀家正經嫡小姐都教成什麽模樣了。

“管教?這就是你管教出來的好閨女,才多大的年紀,便這般張狂,我看你再管教下去,還指不定出什麽事呢,”太夫人這是真生氣了,她和老太太做了一輩子的妯娌。丈夫雖繼承了祖産,但官位上卻遠遠比不上小叔。這争了一輩子,最後居然連孫女都給她丢人。

喬氏見狀,也立即開口求情,“母親,菲姐兒年紀還小,待慢慢教便是。今個是菲姐兒有錯在先,她也是姐姐,讓她給沅沅賠個禮、道個歉,以後還是親親熱熱的自家姐妹。”

太夫人臉色依舊陰沉,不過卻是轉頭看着老太太,語氣沉重道:“都是我理家無方,讓菲姐兒這般沒規矩。”

随後她便立即轉頭看着紀寶菲,怒道:“孽障,你還不給我跪下認錯。”

紀寶菲這會哭哭啼啼地跪下來,倒是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淡淡地嘆了口氣,說道:“我一直喜歡菲姐兒這孩子,機靈又活潑,只是姑娘家最忌的便是生口舌是非。菲姐兒年幼無知,這有些話,也不是她一個孩子家能說出來的。”

特別是那句,她本來就是喪婦長女,嫁不出去……這可不是一個五歲孩子能說的。

老太太話未說完,卻看了對面的楚氏一眼,從她進來開始,就聽到楚氏的陰陽怪氣。

卻不想把自家姑娘教養成這般。

大太夫人豈會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立即怒道:“還不給你大姐和七妹道歉,小小年紀就敢這麽胡言亂語,從明個開始,你就在自己院子裏,好好給我閉門思過。”

***

太夫人本來要嚴懲紀寶菲的,不過現在好歹是她老人家大喜的日子。所以太夫人最後發話,待過了壽宴之後,她再在院子裏頭閉門思過。

老太太也累了,便帶着西府的人都回去,準備等太夫人正日子再過來祝壽。待到了家裏,韓氏見她臉色還是不好,立即勸道:“娘,菲姐兒就是個孩子,不懂事亂說話,您可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這事誰都不許再提了,都回去歇息吧,”老太太皺眉,瞧了紀寶璟一眼,她這個孫女什麽都好,就是年少喪母,耽誤了婚事。

等旁人都回去了,老太太又瞧着紀清晨這小臉兒,心裏頭還難受着。雖是她先動的手,可是她也是為了護着自個的姐姐。要真論起來,老太太心底都覺得她打得好。

“牡丹,去把庫房裏頭禦賜的祛疤膏藥拿出來,七姑娘的臉兒是頂頂要緊的,你們可日日看着她給我上藥。”

待她吩咐完了,老太太又心疼地瞪紀清晨,“你啊你,若是這臉上落了疤,看你還敢打架?”

“誰要是敢欺負大姐姐,我還揍她,”紀清晨擡了擡下巴,這蠻橫的小模樣,卻是一下把老太太和紀寶璟逗樂了。

紀延生回來的時候,天都蒙蒙黑了,剛到了二門上,就被衛姨娘派過去的人給拉住了,說是衛姨娘今個有些受涼了。

一聽這話,紀延生趕緊去了她的小院,等到了屋子,就見衛姨娘正靠在榻上,只是面色紅潤,看起來倒不像是病了。

待聽了是院裏有人去請的,她立即就起身,請罪道:“倒是妾身管教不嚴,讓她們盡是去打擾老爺。”

“你的事情自然是重要,”紀延生扶住她。

紀寶芙早跟着站起來,卻說道:“爹爹,您別怪姨娘,是我自作主張讓人請您的。姨娘這兩天胃口一直不好,吃什麽吐什麽。”

紀延生立即皺眉,趕緊問道:“怎麽也不請大夫?”

“不礙事的,您別聽芙姐兒亂說,妾身哪是那般嬌氣的人,”衛姨娘柔柔一笑,清婉如水中蓮的臉頰,在幽幽的燈光下,越發柔美惹人憐愛。

這剛坐下,紀寶芙身邊的丫鬟就匆匆進來,被紀寶芙斥責了一句:“怎麽這般沒規矩?”

“姑娘讓奴婢找的藥找到了,奴婢着急送過來,”丫鬟小聲分辨道。

紀延生看那丫鬟手上拿着的是跌打損傷的藥膏,微微皺眉問道:“怎麽了?芙姐兒怎麽突然把跌打損傷的藥膏找出來了,可是哪兒受傷了?”

“不是,這不是我要用的,”紀寶芙有些猶豫地說道。

紀延生見她吞吞吐吐,便問道:“那這是給誰的?”

紀寶芙又猶豫地看了衛姨娘一眼,紀延生心中疑惑更甚,立即又問了句:“怎麽?連爹爹也不能告訴了?”

“爹爹,這……這是給七妹妹用的。”

“沅沅,她怎麽了?”紀延生急地立即站了起來,今個他也在東府,只是一直在前院,卻沒聽說紀清晨受傷了。

紀寶芙為難了半晌,這才輕聲道:“爹爹,祖母不讓提,我,我不敢說。”

一聽這話,紀延生豈有不明白的,他立即怒道:“可是沅沅又闖禍了?”

“不是的,七妹妹沒闖禍,”紀寶芙立即搖手,似乎是竭力替紀清晨辯解的模樣。

紀延生眉宇間,已是怒氣盛行。

紀寶芙只得低聲說了句:“只是七妹妹在東府,和寶菲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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