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速之客

成爺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他哪裏能料到蕭然會在此處?這位王爺平時沒有皇帝召見,是從不出花園一步的。當下一拉盧燕妮,兩人一同跪倒。正想行禮,但突然又想起蕭然以前吩咐不許向他行禮下跪,便忙不疊的起身。一揖到地,說道:“奴才不知公子爺在此,請主子罰老奴喧嘩之罪。”

蕭然道:“你起來。”

成爺便依言而起,但見盧燕妮臉色慘白,似是被吓住了。成爺心中奇怪,當日她與蕭然見面時,行止大膽放肆遠過剛才她叫幾句“蕭然”,尚且毫無懼色。卻不知今日怎地臉色如此難看,似是怕極了蕭然?

蕭然也注意到了盧燕妮臉色不對。見她驚吓若此,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還道這個女孩有甚麽與衆不同。原來也不過如此。

其實蕭然今日突然出了那個花園,也并沒有什麽特殊原因。說起來也奇怪,在這裏待了三年之久。從來都沒有“想去外面走走”的想法,能不出那個花園就一步不出。可不知何故,自從與盧燕妮見面相談以來,總是覺得憋悶無聊,想去外面散散心。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忍了二十多日,總算是忍不住了。于是便出來走走。這個王府的正院也不比他的花園大多少,加上府裏下人平日在府中走來走去都沒遇到過他。今日出來走走,遇到許多府裏下人。那些下人雖然平時總不見他,但是自己主子的樣貌還是人人都知道的。許多人乍見之下,都是驚得非同小可。他也不以為意,只自顧自的散步似的走着。不想在此處遇到了盧燕妮和成爺,又恰逢盧燕妮高聲叫自己的名字。心中并無不悅,反而覺得有趣。

但是盧燕妮此刻臉上表情就仿佛活見鬼一般,慘白的面無人色。蕭然倒覺得有些不對,就算是做錯了事,也沒道理怕成這樣吧?

盧燕妮張開嘴,語調都有些顫抖,躬身行禮道:“公子....公子爺.....”

蕭然實在不解,怎地自己突然出現就把她吓成這樣?心下不禁湧起許多失望,他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大膽的婢女敢跟自己交談。現下倒好,又是怕成這樣。他當下便覺意興闌珊,大失所望。暗自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出來走走而已,你們不必害怕。”

成爺忙道:“公子爺想來走走,那是很好的......”突然覺得話又說不下去了,這麽說豈不是在說蕭然以前待在園裏不好?

這時盧燕妮似乎回過神來,雖然一語不發。但又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蕭然。

蕭然被她看的一怔,心下又覺有趣。這女孩怎地又不怕我了?便向她說道:“你那天折的荷花呢?還在麽?”

成爺見蕭然一副與盧燕妮聊天的架勢口氣,立時覺得自己待在此處大為不妥。蓋因他先入為主的認為蕭然對盧燕妮早有好感,加之蕭然對她又處處與常人不同。是以便尋思如何找個由頭退下才好。

盧燕妮似乎真的不再害怕蕭然,剛才吓得臉色蒼白的情景似乎是昙花一現。她又變成那個膽大包天的婢女了一般,笑道:“公子爺說笑了,荷花摘了下來,哪裏能開這麽久?早就謝了。”

蕭然一怔,他只是找個話題跟盧燕妮說兩句話。并未考慮過荷花到底調不凋謝。他方才見盧燕妮怕自己怕成那樣,還道是自己突然出現吓着了她,便想說兩句話緩解她的情緒。卻不料她瞬息間又變成那日那個膽大的少女了。心下卻暗自高興。自己好歹還能有個說話的人。

便在此時,一個奴才匆匆跑來。向成爺一躬身,道:“成爺....”話沒說完,成爺斷喝一聲:“瞎了眼麽?!主子在旁都沒看到?”

那奴才愣了一下,看了蕭然一眼。仿佛如夢方醒,連忙跪下叩頭,但又如同成爺般想起不能下跪,便連忙起身。模樣甚是慌張,顯然全沒料到蕭然會在這裏:“王...王....公子爺,奴才.....奴才有眼無珠,沒瞧見您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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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待往下說,蕭然道:“無妨,起來吧。”

那奴才站直了身,便欲向成爺禀報。但看成爺眼色,便突然想起這個王府的正主兒在側,便向蕭然道:“公子爺,季王爺家的劉管家來了,想求見您一面。”

蕭然聽得不明不白,蓋因他不想與京城裏的那些個“哥哥”接觸。是以也不知道這個“季王爺”是他名義上的六哥。于是便看了成爺一眼。

這間王府的大事小事向來歸成爺管,蕭然萬事不理當然不會知道。成爺自是明白蕭然看向自己的意思,心中尋思正好找個借口退開。便躬身道:“季王家的一個奴才,還不必勞駕公子爺您親自去見。老奴去看看有什麽事便了,可好?”

蕭然“嗯”了一聲。成爺便與那個報信的奴才又退了下去。

那兩人一走,蕭然才起始覺得有些尴尬。蓋因實在不會說話,兩人一時僵在那裏。但盧燕妮似乎并不覺得,待得那兩人一走,便幾步走到蕭然跟前。瞪着那雙大眼睛瞧着他,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你叫蕭然?”

蕭然一怔,不明白她此語為何滿是不可置信的語氣。心想我叫蕭然有何不妥?你這麽驚訝做什麽?不由得覺得好笑,道:“我是叫蕭然,有什麽不妥麽?”

盧燕妮臉上還是震驚的無以複加的神情,竟然不顧主仆之分,靠近蕭然,幾乎是挨着他在盯着他看。蕭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退後了半步。盧燕妮似乎絲毫未覺,只說到:“你會武功麽?”

蕭然點頭道:“你怎知道?”

盧燕妮臉上登時變色,仿佛大禍臨頭了一般。随即又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蕭然奇道:“你到底怎麽了?”要他問出這麽一句話,已是很難得的了。若換在平時,別人不說,他是一句也懶得多問的。

盧燕妮搖了搖頭,徑自退後半步,喃喃仿佛自語又仿佛對蕭然說話:“過了一個月了.......他們必定已經找到了。”她說的這話蕭然全然不解其意,又聽得她看着蕭然,道,“若你不是蕭然,我還可能躲過去。可是,可是........”最後“可是”什麽她卻說不出來。

蕭然聽了仿佛如墜五裏霧中,但她見盧燕妮現在這樣驚慌失措。一句話都說的不成章法。也懶得多問。想了想,便道:“你不舒服麽?就回去好好休息。”他這話其實已是“逐客令”的意思了,就是說不想再跟她說話。但盧燕妮渾然未覺,只愣愣地看着蕭然。

忽然,盧燕妮那驚慌失措的表情一掃而空,陡然以極快語速說道:“你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驚訝麽?”

蕭然真有些啼笑皆非,心想你不知犯了什麽毛病,我又怎會知道?便說道:“我怎會知道?”

盧燕妮忽然話鋒一轉,說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我在家時聽說過一個很奇怪的人。”

蕭然不明她突然說這句話有什麽用意,便不答話,只靜靜地聽着。盧燕妮突然連珠價的說道:“那個奇怪的人自稱是個出家人,但是卻說自己貪吃,好酒,而且塵緣不淨不能皈依佛門。是以‘貪嗔癡’三戒皆不能戒,反而時時想念犯戒。”說道這裏,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裏有些疲憊,“所以他自號‘三念’,所以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三念先生。”

她方甫說出“三念先生”,見到蕭然臉色一變。她心中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錯。淡淡道:“你是他的徒弟,是麽?”

蕭然平素總是不喜不悲的神色,府裏下人都沒見過這位主子發怒或者高興。盧燕妮雖然不知這一點,但相處過一次便知道這個王爺性子冷漠,喜怒不形于色。但見他臉色陡變,顯然是極其驚訝所致。便知道心中所猜想的不錯。當下暗暗嘆了口氣說道:“公子爺,奴婢身體不适,想回去休息了。”說罷也不管蕭然答不答應,自顧自轉身就走了。

蕭然見她要走,本想出言留住。他方才聽得盧燕妮說出他的師承,正自驚訝奇怪。所以想讓她說個明白。但盧燕妮轉身走遠,蕭然想說的話也沒出口。他素來要強得緊,如果盧燕妮不想說,讓他出言相求或者出言相逼才能說出來。這是蕭然不屑為之的。見她走遠,也自作罷。

但他卻仍然震驚。他自從六歲上逃出宮外,在荒郊野地裏被當時也只有八歲大的林戍和唐荒遇見,将他帶回師門。同門學藝十餘年之久,直到三年之前才出師下山。盧燕妮方才所說不錯,他的師父的确名叫“三念”,而且自稱方外之人卻嗜酒嗜肉。這都與盧燕妮所說一般,并無二致。但是師父是隐士,從來沒出去過外面。盧燕妮一個小小女孩子又怎麽知道?就便知道了,卻又為何這麽吃驚?一時間盧燕妮方才所說“若你不是蕭然,我還可能躲過”這句話,蕭然也是不得其解。

他當年與林戍,唐荒,林一同門學藝時,說是學藝,其實是幾個孩子一起玩到大罷了。姓名都是師傅所取,他雖然性子孤僻,但惟獨對師父敬愛有加。對這三個師兄弟是情逾手足。回到這裏之後見到自己真正的那些個“哥哥”,反而不覺得有絲毫親近。

蕭然沉浸在記憶當中,卻是越想越亂。又回想起剛才盧燕妮的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一時間心亂如麻,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盧燕妮知道卻沒說。但他生性不冷不熱,在師門時受師父和三個師兄弟的影響。也是養成了一種對任何事都“無可無不可”的習慣。蓋因他對自己武功極為自負,心想就便有甚麽了不得的大事,卻又能奈我蕭然如何?

當下長舒了一口氣,便懶得再費神去想。

便當此時,一個府裏奴才急匆匆地跑來。到得蕭然跟前,手腳利索的打了個千兒,便即站起。原來蕭然方才回憶往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現下見那仆人來到,方才醒過神來。那奴才道:“主子爺,那六王爺的管家好生無禮。成爺恐怕得受了欺負了,您快去看看罷。”

蕭然聽他說“六王爺”,心中暗暗揣度,這六王爺應當是我的“六哥”了?他心中雖這麽想,但是哪裏真正當他們這些京城裏的“哥哥”是兄長?平日裏從不與他們來往,卻不知道突然來此有何要事?當下點點頭,便由那奴才引路,向着正院的待客的屋子裏走去。

才走得一會兒,蕭然便隐約聽到了成爺和另外兩人的聲音。他內力深厚,是以耳聰目明過于常人。但聲音終歸遠了,聽不清楚。加上成爺并未習武,是以中氣不能鼓蕩發出,距離一遠,自然聲音也就輕飄飄地聽不真切。但能大概聽得一些。

但聞成爺說:“此事須待我禀明王爺才好定奪,府裏的人丁都是有數兒的,不能亂了。”

聽得這一句,接下來幾句聲音又雜亂起來,聽不清楚。蕭然仍不得要領,又凝神細聽。

又聽得另一個人說話,想是什麽“季王爺的管家”了:“你狐假虎威什麽?咱王爺是你家主子的哥子,想從你們府裏要個人還得親自來?快些把人給我便了,省得麻煩。”

成爺還待說些什麽,蕭然卻已經到了他們身處的屋子門外。成爺眼尖,看到了蕭然,不免心裏暗舒一口氣。連忙急趨幾步,到他跟前,打着千兒道:“公子爺。”

蕭然點點頭,又看向屋中站着的另外兩人。一色兒的下人打扮,卻沒有蕭王府裏衣着的光鮮華麗。蕭王府得聖上時常賞賜,是以不但月例多過其他皇子府裏的下人,連衣着之別也是一眼看出。但見那兩個人一個神色倨傲,只微微一躬身,竟并不行跪禮:“奴才給蕭王爺請安。”成爺看了暗暗搖頭,好在蕭然不在乎這些虛禮,便沒說什麽。而後跟着地那個人微微低着頭,并沒有與蕭然對視,想是這個什麽管家手下的下等奴才罷了。

蕭然坐到廳中主位上,并未吩咐那兩人坐下。但那兩人見蕭然坐了,便也跟着坐了。蕭然并不以為意,只看着那個管家,待他說話。

那個管家正是當今聖上第六子,季王爺府裏的大管家,姓劉名河。劉河見到蕭然進來,已是暗呼不好。他素聽本家主子說起過這蕭然的性子,也知道聖上對他寵愛有加,實是個難對付的主兒。季王交代下來,讓他到這蕭王府指名要個下人回去,他本想着總聽說蕭然深居簡出,不理會府裏大小事務。心裏尋思着如果只是跟這個成爺打打擂臺倒還沒什麽,豈料到蕭然今日突發興致出來走動,恰好撞上了此事。其實已經外放府邸的王爺間互換下人來使,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但是這蕭然性子乖戾實是在各家王府裏出了名兒的,難保不會橫生枝節。當下恭恭敬敬的把季王所交代的事情告訴了蕭然。

蕭然聽得一知半解,心想難道季王府還少了傭人不成?但他平時都懶得管這些瑣事,便向着成爺道:“你看着辦便了,這些事不用跟我說。”

劉河聽得他這麽說,心下一喜。這趟子差事本來簡單,但季王爺似乎很當回事兒,倘若辦好,王爺許下的賞賜高的離奇。劉河自己也是不解,要個奴才就值得這麽上心?當下道:“我家主子說想要七爺府裏的一個婢女,姓盧名燕妮的便是。”

蕭然聽得“姓盧名燕妮”這句話,目光霍的一閃,盯了劉河一眼。蕭然方才因為盧燕妮語出驚人,已是對這個婢女更加的另眼相看。其實他本覺得與這個女孩頗為投緣,就算今日沒有她那番話,蕭然也是決計不讓她走的。更何況現在?

他看了一眼成爺,果見成爺也是一臉為難的神色。當下便想:難怪說他遇到麻煩,想是成叔明白我與那女孩子頗為投緣之故。但成叔自是不敢得罪一個王爺的了,今日之事須得我出面回絕。當下便道:“這個奴婢不能給你,你選其他的吧。”他向來懶得講究說話的禮數,就便得罪這個“六哥”他也不在乎,想說什麽便說。但語氣不免刺耳生硬了些。

劉河方才聽他語氣,還以為今日差事算是辦好了。豈料這蕭王爺突然改變主意。當下急道:“王爺,咱家主子可是點名要這個奴婢。您就高擡貴手,行麽?”

蕭然仍是直直接接的道:“不行。”

劉河本來以為,這種互換奴才的小事應當極容易辦才對。何況雖然這個蕭王爺得蒙聖眷,但是好歹季王名義上是他的六哥。這種小事應當不會拂了季王的意才是。怎地聽他語氣反倒有恃無恐,好像存心挑釁似的?

劉河這樣的心思,蕭然并不明白。這便是所謂的沒人能忍受蕭然的性子的意思了。蕭然只道是想怎麽便怎麽說,哪裏想到要“存心挑釁”四字?他生性便是如此,無論對誰都不冷不熱的。是以在旁人看來不免架子太高,極難相處。如在平日裏倒還不見得有什麽區別,但一到這種時候難免會讓人産生許多誤解。蕭然自己也能明白有許多事是別人誤會的,但他總是覺得“我愛怎樣便怎樣,你怎麽想,幹我何事?”。是以從來都懶得辯駁,自然也談不上改改自己的性子了。

而此刻成爺又是另一番心思。他見蕭然毫不猶豫的拒絕,心裏倒是一松。說實話,抛開其他顧慮不談。他本身就對這個機靈古怪的小丫頭甚是喜歡,簡直把她當做孫女般看待。這時候突然有人要來要走她,自己卻如何舍得?但人家是季王爺,自己又怎敢得罪?聽得蕭然這麽說,自然是高興的,也就沒考慮到蕭然這話得沒得罪人了。何況盧燕妮是二十多天前他從破廟裏救回來的,蕭王府平日裏也不大張旗鼓。怎地就讓在京城之中的季王爺知道了,還點名要她?難不成還有什麽隐情?他一時也難想明白,但心中所想就是留下盧燕妮才好,可不能讓人要了去。

劉河見話說僵了,有些沒了主意。蕭然總歸是王爺,他是不敢強勉的,當下不由回身看了那個一直低頭的灰衣奴才一眼。示意他說話。那灰衣奴才卻渾若未見,仍是閉口不言。

蕭然和成爺都看得奇怪,面上瞧去那劉河是這灰衣奴才的頭兒。怎地說話還要看他的意思似的?蕭然不免打量了一下那個灰衣奴才,只見他微微低頭,始終不與蕭然的目光相對。雙手籠在袖中,一語不發地站在劉河身後。很是平平常常的下等奴才模樣,蕭然也一時看不出什麽門道。于是便作罷。

那劉河幹坐了一會兒,思來想去想不出什麽法子。便只好向蕭然告退,與那灰衣奴才一起離去了。

蕭然待他們走了,便問成爺:“成叔,你知道她的來歷麽?”

成爺一怔:“公子爺說的是誰?”

蕭然道:“那個你救回來的女孩子,叫盧燕妮的便是。”

成爺恍然,當下又将盧燕妮對蕭然說過的如何在破廟救人的經過說了一遍。之後笑道:“公子爺,老奴瞧着這盧姑娘只是個沒了爹娘的可憐孩子,似乎沒什麽要緊的......”

蕭然見成爺所說與盧燕妮的話并無二致,便道:“我并不疑心她。”想了一會兒,站起身來,“不用把她當成下等奴才來使,着幾個人服侍她。”說着就要走,成爺來不及訝異,便先行禮送蕭然出門。蕭然突然又回頭道:“往後有什麽人再來要她,一概不許。”

成爺連忙躬身稱是,蕭然已自揚長而去了。自那日的見面後,蕭然又有幾天時間不見任何人。那季王府的劉河自被蕭然打發走後,也再沒什麽消息來過。似乎季王爺指名要盧燕妮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一般。日子又這樣過了幾天。但到得第七天上,成爺忽然告病,卧房不起。這樣一來卻沒人給蕭然送飯食了。他的性子古怪,府裏人沒一個敢接這趟差事。但不知怎地,一來二去竟成了盧燕妮代替成爺替蕭然送飯。

這事也是盧燕妮毛遂自薦的。她見成爺病倒後,竟沒人去看他。想來也是人人擔心成爺會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交托給自己。盧燕妮看不下去,也管不得什麽男女之防,天天便都去成爺住處去看望他。竟也沒人阻攔。之後的事便在情理之中,成爺拜托盧燕妮去給蕭然每日送飯,盧燕妮看成爺病的床也不怎麽下得了,只整日價咳嗽不止,好像是犯了痨病。所以也不忍心推辭,雖然她此刻心裏對蕭然還有些畏懼,不敢去見。但終究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蕭然也是奇怪,為何突然便換成了盧燕妮充當送飯的這個角色。但他也懶得多問,愛便怎地便怎地,他也不想管。于是盧燕妮日日見蕭然三四次,兩人的交談也越發的多了。盧燕妮漸漸沒了那種畏懼與防備,放下心來後兩人之間又沒有什麽隔閡,竟成了好友一般。

只是成爺的病不見好,盧燕妮放心不下,總是有這件心事。蕭然自是能看得出來,但是他卻不問。待得成爺病了幾日,盧燕妮總算忍不住了,去看望成爺的時候便提出要請大夫來看。

成爺聽得她的話,知道是她關心自己,也不禁心中一暖。但他仍是笑道:“算啦,爺爺這個毛病是治不好的。府裏的多少補藥都吃過,要是不見好轉,看大夫又有何用?算啦,算啦。”

盧燕妮急道:“不行,一定要看看再說!”

成爺只搖搖頭,似乎沒什麽力氣跟她争辯。盧燕妮看他身體如此不适,也不再說什麽。幫他捏好被角,便自出去了。

盧燕妮當然不會同意,但是成爺既這麽說,她也沒法自己去請人來看病。蓋因她從未去過京城,人生地不熟,未必能請到好的大夫。加之府裏總管又是成爺。這事光憑着自己恐怕還沒法讓成爺乖乖看病。但她心思機靈得很,只稍微一琢磨便想到法子。

此時正當早晨。她盤算着要去給蕭然送飯了,只要能說動蕭然勸勸成爺。那成爺自然是拒絕不得的了。想到此層,心中不覺一寬。去廚房将早餐裝進食盒子,便向蕭然的花園走去了。

蕭然此刻已經不老待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裏了,因盧燕妮所薦,時常出來這花園走走。這花園是當今皇帝費盡心思為他這個兒子所建,自然是非同小可。蕭然在這花園走的多了,也發覺這花園的好處。總比待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裏舒暢百倍。自從盧燕妮幫成爺給他送飯開始,他便在吃飯時間來到這個花園裏等盧燕妮。兩人此時經過前幾日的尴尬拘謹,到現在已經完全沒了主仆之間的隔閡,甚至于連男女之間的避諱也沒有了一般。蕭然得此時常聊天,性子竟也比過去三年開朗了許多。讓他仿佛找到在師門時,與師兄弟時的那種感覺。

便在此時,盧燕妮提着食盒子進來。那荷花池上建着一個涼亭,蕭然過去從未來過。是以灰塵積了幾寸厚,但經盧燕妮的打掃,已經是煥然一新。蕭然發覺自從識得了這個女孩,自己仿佛講究了許多。放在平時,他可沒這種閑情雅致來這湖心涼亭欣賞美景。

盧燕妮也不向他行禮,兩人便如相識很久的朋友一般。省去許多虛禮,盧燕妮向他一笑,便依次取出食盒子中的食物。從前幾日起,盧燕妮便時常來這花園中與蕭然一起吃飯。用她的話講,在湖中一邊賞着景色一邊吃東西,就是所謂“別有一番風味”了。

蕭然本就少言,雖然近日來已經開朗不少。但盧燕妮不先提起話頭,他是從不先說的。盧燕妮當然知曉他這一點秉性,便道:“看吧,我給你做了不少好吃的。趕緊嘗嘗。”

蕭然心想:平日也不見你特意做什麽東西來,今天怕是有事吧。他心裏想的清楚,面上卻不露聲色,盧燕妮若不說,他也不問。當下便撿着幾塊點心吃,果然味道與衆不同。他笑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能做得這麽好吃的東西。”

盧燕妮做個鬼臉,笑道:“什麽小小年紀,你又比我大多少?”

他們二人之間這種對話,兩人都已習以為常。但若是讓成爺聽到,恐怕當場得吓得他跳起來。在成爺這三年服侍蕭然的記憶裏,哪裏有過這個主子說笑的場景?

當下兩人閑扯了幾句,盧燕妮便話鋒一轉,說到正事上來:“成爺爺病了,你知道麽?”

蕭然一笑,說道:“什麽病?”

盧燕妮道:“整日只是咳嗽,怕不是痨病吧?”

蕭然道:“他這是病根,已經好了的。”

盧燕妮一怔,心想你怎知道?但随即聽出蕭然話裏意思并不相信她。便道:“難不成我還騙你?你自己去看看好啦,這幾天他病的下不了床,才托我送飯給你的。”

蕭然一聽似乎還有些道理,笑道:“不是不信你,兩年前我已經幫他治好這個病了。不會複發?”

盧燕妮“咦”了一聲,笑道:“你還會治病?”但随即想到不是關心這個問題的時候,“算了,你随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蕭然對成爺印象一直不錯,這三年來勤勤懇懇為自己打理着這個王府。他雖不與他們交談,但成爺所做的許多事蕭然自然是知道的。聽得他身體不适,心想去看看也無妨。當下點頭,盧燕妮也不等他吃完飯。便央着蕭然出了這個花園。

其實成爺這個病是個病根,這種病是不能用藥完全治好的。因蕭然在師門時聽師父說過,習武之人練到高處,體內的內力便會化作真氣。這種真氣是人身體的精粹所在,是以不單可以強身禦敵,輸給他人亦可療治病痛。這座府邸初建成時,他便知道成爺身上有這個毛病。所以曾經過輸真氣給他治病,蕭然自己也不知有沒有用。加上成爺這病吃許多藥也不見好,權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不料這“真氣療傷”倒還真有用,經蕭然一番努力,成爺竟然身體比過去幾十年都康泰不少。也因此,成爺對蕭然十分感激,是以無論蕭然脾性如何古怪,他始終忠心耿耿的幫蕭然打理着這一切。

盧燕妮說出成爺又犯了這個毛病,蕭然是有些疑惑的。不過他當時心裏尋思成爺身子雖然比以前好了許多,但這病根是否就給自己祛了,也尚在未知之數。蕭然正想着,盧燕妮說道:“到了。爺爺不願看大夫,我勸不動。他或許願聽你的話。”言下之意便是讓蕭然說動成爺去看大夫。

蕭然笑道:“他這病光是藥也治不好,我倒是可以試試。”

盧燕妮抿嘴一笑:“沒瞧出來你還有醫國之手的大本領。”

蕭然見已到門邊,便不再接話。盧燕妮推門進去,但見成爺躺在床上。蕭然仔細看時,竟然發現成爺臉色蒼白若此,簡直可以稱的上是奄奄一息。他不由得心裏一驚,連忙搶上前去。道:“成叔,你怎麽了?”

成爺本來迷迷糊糊,聽得這個聲音,雙目陡然睜開。見是蕭然,不由大驚失色,竟然支撐着就要起身。蕭然連忙按住:“躺着。”說着握起成爺的手掌,蕭然不由得心中一凜。只幾日不見,成爺竟然瘦的形銷骨立。這病就能把人折磨成這樣?實在太離譜了吧?他看成爺連說話都有些困難,知道他是身子虛到極了。便依照當初他渡真氣為他療傷時的法子,暗吸一口氣。默默運起許久沒用過的內功。

蕭然自從出師以來,從未與人動過手。在師門處學得的武功也是一次沒用過。這下運氣,只覺自胸腹以下一股暖洋洋的熱氣沖了上來。蕭然陡的一驚,這股真氣沖得太猛,自己險些把持不住。來不及想自己久了不練,竟生疏若此。連忙又深吸一口氣,心如止水。緩緩存想之間,只覺四肢百骸都已暖暖的。此時方才運動真氣,自丹田從任脈而上,傳至右臂“極泉”穴。自手臂而下,過“青靈”,“少海”,“靈道”諸穴,達至右手小指的“少沖”穴。

其實蕭然久了不練,體內真氣是不會減弱消失分毫的。只是運用疏導之法生疏,方甫一用,才會有些拿捏不住。不如過去那般使得得心應手。這下他小心謹慎,慢慢過渡真氣自手掌。這從“極泉”至“少沖”的經絡,正是手臂經絡之中的“手少陰心經”。他當初幫成爺療傷之時,并未動用許多真氣便已功成。是以這次也就只從小指出傳出真氣,抵住成爺左手小指。真氣緩緩而前,輸入成爺體內。

真氣甫一如體,成爺只覺體內一陣清涼。蓋因這幾日病重,身體裏仿佛一團渾濁的熱氣消散不出,悶得甚是難受。蕭然這股真氣純系為他治病,是以并不猛惡。成爺非但不覺有絲毫不适,只感覺體內濁氣經此一沖。霎時蕩滌一空,而蕭然那股真氣也感覺不到了。頓時成爺只覺神清氣爽,說不出的受用。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蕭然,說道:“多謝公子爺。”此時說話已經十分清晰,顯示好了許多。

盧燕妮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哪裏想到蕭然是在以己真氣助成爺療疾?只覺得蕭然仿佛只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片刻之後成爺眉目之間的那股子煩悶神色一掃而空。在她看來仿佛變戲法一般,便大聲較好:“哎呀,爺爺你大好了麽?”見成爺微微點頭,便向着蕭然道,“沒瞧出來你挺厲害啊?”

成爺不知他們二人此時已然成了好友一般的關系,見盧燕妮如此大膽,忙板起臉斥道:“小丫頭又胡說什麽!”

盧燕妮見他好了,心下也是大為舒暢。見成爺板起臉,也只做個鬼臉回應他罷了。

蕭然卻并未如兩人一樣有絲毫喜色,反倒臉色不善,他并未放開成爺的手,緩緩對成爺說道:“是誰傷了你?”

盧燕妮聽得蕭然這麽問,心下也是奇怪。心想爺爺明明是咳嗽的毛病,怎地說是有人傷了他?但她忽見成爺臉色又是極其難看,不敢正視蕭然。她心思機靈,自然猜道蕭然恐怕說中了成爺心事。

成爺道:“公子爺說笑了,哪裏有人傷老奴?是老奴自己幾十年的病根.......”

蕭然面上毫無表情,截住他的話頭,說道:“內力入體,傷及髒腑。才惹得舊病複發。我若晚來幾日,這條命便沒了。”當下只看着成爺,緩緩道,“便是連我也要瞞麽?”

成爺臉上顏色不是顏色,當下有些躊躇地看了盧燕妮一眼。蕭然此刻全心注意着成爺,自然對他任何的動作都看得分明。蕭然見竟他看向盧燕妮,不由心中奇怪。但他也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人,當下便對盧燕妮道:“你去廚房煮一碗金絲挂面來,不要放什麽葷腥,只滴些香油,其餘的越清淡越好。”

盧燕妮應聲出屋。蕭然凝神聽着,盧燕妮的腳步漸行漸遠,方才說道:“現下可以說了罷。”

成爺此刻臉上仍是挂着為難的神色,他不想欺騙蕭然,但是這實話似乎又說不得。當下便仍道:“公子爺,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可沒什麽........”

蕭然淡淡道:“與她有關,是不是?”

成爺不敢直面蕭然目光,也不說話。他知道這主子絕不是好打發的,當下在考慮要如何應對。

蕭然道:“你不說便不說吧。”當下催動真氣,這一下是自“手太陰肺經”而上。傳至大拇指,緩緩進入成爺體內。

原來蕭然瞧出不對勁,正是在他過輸真氣之時。他方才将真氣自“手太陰心經”傳至成爺體內時,只覺得成爺體內竟然激起一股莫名的抵觸力。他心下不解,随即催動更多真氣。蕭然自師門十幾年來,無論內功外功都練得極為精強,雖然遇阻,但瞬息便消去了成爺體內那股無名真氣。但他傳入成爺體內的那股真氣,竟好似與那無名真氣抵消了一般。既沒起到療疾之效,就便是尋也尋不見了。

蕭然這一下好生奇怪,再傳入時。便已發覺成爺受了內傷,五髒六腑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這定是有人以內功傷他,而且還存了小股真氣在他體內。能做到這般,那傷他的人武功修為也必定非同小可。蕭然武功極高,自是明白這些。他雖并無怯意,卻有些好奇。并想:是誰竟敢傷我府裏的人?一定要揪出來,好好懲治懲治。其實蕭然雖然性子乖戾,但對“自己人”卻極為護短。眼見與自己日日見面的成爺受此傷害,自然心中有氣。

成爺見蕭然竟不逼問,有些訝異。但看他竟又傳輸真氣為自己療傷,絲毫不計較自己隐瞞之過,不由得心下一熱。剛開口:“主子.......”便已是嗚咽之聲,饒是他老成持重,仍是不免淚水盈眶。

蕭然淡淡道:“少說話,待我幫你調理好了再說。”

成爺依言而行,過得一盞茶的功夫。蕭然方才放脫成爺的手,輕輕舒了一口氣,道:“已無性命之虞。自今天起十天內你不要随便走動,我會叫廚房多做些補益的湯,你就多喝些,調理好身子便是。”

蕭然這麽關心成爺,其實也是發自內心。他不是不知成爺這三年來為自己打理着府中事物之功,也知道他盡心盡力毫無怨言。是以就便成爺隐瞞不說,他也并不見怪。只覺得倘若有人敢再在我府裏傷人,我自然能發覺得到。

成爺卻不知蕭然因自負武功才不加追問。見他關懷自己若此,又想起事情嚴重,不由得脫口而出:“公子爺,有人要對你不利。”

蕭然一怔,不知他怎地又願開口了。當下便道:“可是與傷你的人有關?”

成爺點點頭,心想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都說了罷。何況那人要對公子爺不利,我隐瞞不說,那也是要存心要害公子爺了,公子爺這番不計較地救我,我怎能忘恩負義?當下便将自己如何被人擊傷之事向蕭然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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