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互相占便宜

話剛出口小九自己都愣住了，驚的身子一個激靈，手裏的雞腿一時沒拿住掉在了地上，他此時自然是沒心思再去管地上的雞腿，而是急忙趴在屏風上，臉色通紅的朝裏面人結巴解釋道：“我、我剛才想說的不是這件事。”

屏風後本來正靠在桶壁上閉目養神的人微微睜開輕阖着的眼皮，聽着他結結巴巴的解釋，清冷的眼底隐約透出笑意，知道他一向嘴笨卻忍不住的開口逗他，“哦？那你現在是想說這事了？”

正摳屏風的小九蜷縮着的指尖猛的一頓，眼神心虛的亂飄，明知她不在面前看不見他，依舊不敢直視着屏風，他小小聲的又辯解一句，“我沒有……”

容碩擡頭看着趴在屏風上的那個黑影，以及黑影腦袋上心虛的抖來抖去的毛耳朵，心情莫名覺得愉悅，也不再難為他，而是說道：“等我洗完你就可以洗了。”

聽到這話，小九雖松了一口氣，心底卻莫名有些失落。原來她是以為他看她洗澡也想洗，而不是想、想和她一起洗……

本來他還怕她生氣急忙解釋，沒想到她卻理解成另一個意思。這是不是也說明，她對他根本就沒那個意思才會往單純的方面理解，若是換成他，他定然會理解成她想和他一起洗的意思。

——自己這只色狐貍。

小九唾棄般的伸手揉自己的臉，揉夠了，覺得心底那點失落揉沒了才彎腰把雞腿撿起來。慢吞吞的拖着腳步又踱回桌子旁，一屁股坐下來，伸手去摸盤子裏還剩着的最後一個雞腿。

蔥白修長的手指捏着油炸後散發着誘人香味的金黃雞腿，小九卻難得提不起食欲。他恹恹的把它又放下，俯着身子趴在桌子上頭頂的一對毛耳朵也無精打采的耷拉着。

小九伸出食指用指尖戳着雞腿金黃酥脆的表皮，他之前跟容碩在街上閑逛之時也見過雞腿是做的。

在煮的半熟冒着油星的雞腿上裹一層面糊，放進咕嚕嚕熱的冒泡的油鍋裏進行翻滾，直到把雞腿炸的金黃表皮的面糊炸的酥脆才是美味。

而此時小九雖想着炸雞腿，而心底剛才那股酸楚失落卻像是燒熱準備炸雞腿的油泡泡那樣咕嚕嚕的冒了出來，将他胃裏的食欲全都沖散，最後順着舌頭泛到嘴裏，整個嘴巴裏都苦苦的。

那賣雞腿的小販用咕嚕嚕的泡泡炸的是雞腿，而他心底那咕嚕嚕的泡泡炸的卻是他那層包裹着對她濃濃愛慕的心，最後，炸糊了，透着黑，泛着苦。

“小九。”屏風後傳來她慵懶的聲音，帶着些許不經意的親昵熟稔。

不知怎麽的小九聽的心底忽的一酸，眼眶瞬間就熱了，鼻子堵着，他甕聲甕氣的悶嗯回了她一聲。眼淚奪眶而出，他趕緊偷偷伸手去把眼淚抹去。

屏風後的動靜頓了一瞬，他怕她聽出來自己的不對勁，趕緊清嗓子問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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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碩眼睛看着屏風外那模糊的一團黑影，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才開口道：“你來幫我擦一下背。”

“！”小九擦眼角的手指頭差點戳到眼珠。他耳朵支棱着，難以置信的盯着屏風，仿佛後面藏着一個稀奇物一般。

“進、進去幹、幹什麽？”小九覺得自己舌尖像是被自己吃肉時太快咬着了一樣，舌頭撸不直，話都說不成句。

“什麽都不幹，”容碩眉眼含笑，道：“就擦個背而已，你要是不願意……”

小九聽的臉龐發熱，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她說的就是那個意思，一時覺得剛才被炸糊了的心瞬間又活了過來，撲通撲通跳的飛快。

他耳朵害羞的軟在腦袋上，低頭用手指頭絞着腰帶上的流蘇，腳尖抵着地板磨蹭了兩下，剛想假意推脫兩句不讓她看出來自己的歡喜就聽到了她說你要是不願意……

小九愣了一瞬，軟掉的耳朵瞬間支棱起來，心底那句真誠實意的我願意還沒說出口便聽到她說：“你要是覺得吃虧不願意，待會兒你洗我也給你搓。”

“行。”小九立馬應了下來。急切的走到屏風旁，到進去時才磨蹭起來，先伸了個頭過去。

“又不是沒看過，你害羞個什麽。”容碩白皙有力的手臂撐着下巴看着那個紅着臉卻先把頭伸過來的傻狐貍。嘴裏說的卻像是個占便宜的。

小九看她那搭在桶壁上的胳膊，未.着.寸.縷，頓時胸膛裏的那顆狐心就跟只發瘋的狐崽一般，在他懷裏亂撞。

兩人一起共浴的次數小九變成狐貍的爪子一只都能數過來，而且她都是穿着衣服的，也沒這樣光着讓他摸過……

萬一、萬一……

還沒等他萬一出個所以然，水珠亂飛的濕帕子便劈頭蓋臉的朝他飛來，啪叽一聲整個濕漉漉還散發着熱氣的帕子便整個糊在了他臉上。

“還不過來。”容碩收回手，微微轉了個身，把後背留給他，道：“許久不擦背了，最近覺得有些癢，或許是快要蛻皮了。”

提前結束冬眠期的最大後果便是蛻皮日也跟着提前，蛇蛻皮就跟老虎沒了爪子，漫漫沒了殼一樣，法力減弱一半，等皮全都蛻下後便是蛇最危險的時候，法力虛弱到幾乎沒有。一般這個時候她們都會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度過這段日子，免得被仇人算出蛻皮時間在這個時候找上門。

不過等新的皮全都長好之後，通過蛻皮自身的修為也會得到很大的提升，因此蛇也無需特意修行也能得到提升。

聽她這麽說小九才把帕子從臉上拿下來，默默吞了口唾沫穩住心神，才對着她走過去。

看着掌下那光滑的皮膚，小九隔着帕子的手掌似乎都感受到了它的順滑手感，頓時手指頭便不聽話的從帕子中冒了出來，偷偷的摸了兩下。

能摸上這順滑微涼的手感，小九舒服的眯上眼睛心底小小的樂了一會兒，覺得她沒動靜之後，才大着膽子将五根手指頭都貼了上去。

“小九……”容碩在感覺背後越來越過分了之後才微微出聲，顧及着他那張想耍流氓又薄的很的臉皮，道：“你熱嗎？不然怎麽手都貼我背上了？帕子呢？”

小九這才猛的回神，蔚藍的眼睛驚悚的看着跟貼燒餅一樣貼在她背上的兩掌十指，臉唰的一下燒了起來，通紅通紅的。

“有、有點……熱。”小九馬上把手縮回來，從桶裏撈出飄在水面上的帕子，又重新給她擦。

怕自己再幹出什麽丢臉的事，小九接下來擦的可認真了。

容碩說可以的時候，他才意猶未盡的收回手。

“你可以變成小白蛇讓我幫你洗的。”小九背對着桶裏的人坐在矮凳上，手裏還提着那濕漉漉的巾帕。

“等将來我老了自己洗不動再變回蛇讓你替我洗吧。”正在系衣帶的容碩想到什麽說了這麽一句。

小九以為她是糊弄他呢，因為她是不會衰老的，所以心底小小遺憾一下也沒當真，沒成想有一天她竟真的會衰老到自己沒有力氣洗澡……

那些都是以後了，此時容碩洗完澡便讓下人給他換了桶新的水，從一臉驚訝的他手中抽出濕巾帕，笑道：“換我給你搓了。”

小九到底是個臉皮薄的，之前被她看過就算了，現在說什麽也不願意松口讓她替自己洗澡。

“你說你全身上下哪裏是我沒摸過沒看過的？”容碩再次把能讓他光張着嘴不知道怎麽反駁的話搬了出來。

“那、那不一樣，那時候是狐貍。”小九終于找到反駁的話。

容碩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上回怕你身上生跳蚤，我看的可是毛下的皮，尤其是毛肚皮，粉嫩粉嫩的……”

小九臉紅的幾乎要燒起來，說了半天，容碩妥協的只是讓他穿着亵褲洗。

蹲在木桶裏，小九臉都要埋在水底了，卻被她提溜了出來。

容碩一邊替他洗銀白的長發，一邊護着他毛耳朵不進水，嘴裏嘆息道：“你要是能随意化形我也不會非要給你洗。你變成一只小狐崽在桶裏撲騰兩下便好了，別這麽看着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次洗澡就是跳桶裏撲騰一圈就上來了。”

被戳穿的小九邊默默的回想自己洗澡時的事，邊眯着眼享受她手指穿插在他頭發間恰到好處的磨挲他的頭皮帶來的酥麻舒服感，嗓子裏歡愉的呼嚕了兩聲。

“你從來沒用人形自己洗過澡，現在變不回去，你知道怎麽自己洗頭發嗎？”

小九誠實的搖了搖頭。

“那你剛才還不讓我給你洗。還是怕我趁機占你什麽便宜嗎？”容碩眼睛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小九被說的有些羞愧，短短這麽一晚上的功夫，他想多了太多次。

“還是怕便宜都被我給占了，以後給不了別人了……”容碩手上的動作未停，嘴上卻說出這麽一句話，她聲音有些輕像是在調侃他一般。

她竟然這麽想他，小九覺得心底有些堵，有些悶，擡頭便想推開她給自己洗頭發的手，但是卻因為她的神色而愣在那裏。

她隔着桶坐在高凳上與他面對面的坐着低頭給他洗頭發，手指依舊輕柔的在他發間穿梭，光聽着她的語氣還以為她眼裏該是那似笑非笑的調侃神色，卻未曾想他剛擡頭蔚藍的眼睛便撞進她那滿是落寞孤寂的清冷眸子中。

她低垂眸子深處的孤寂濃的幾乎要從眼底逸出，卻又被她深深的藏在裏面……

小九的心瞬間便像是被人用手揪住了一般，疼的幾乎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