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三世

葉雨妍幫陸良晟擦淨嘴角，将粥碗放在慕青端來的托盤上，從瑜手中接過信件。

“說了什麽？”陸良晟見葉雨妍浏覽信件內容後先是看了自己一眼。

“和親，白虎皇朝太子想要娶我為妃。”葉雨妍道。

“意思是，我們冷公子要拖着病軀和那個白虎皇朝的太子杠上，太慘了，太慘了。”楚三少做掩面狀。

“不會，母後以我有婚約在身為由婉拒。”

青龍帝後和諸多宮人見證過葉雨妍和程非墨戰鬥的場面，那是脫離扶仙界的實力，葉雨妍作為蒼龍皇朝的守護者綽綽有餘，根本不用下嫁給素未蒙面的白虎皇朝太子來換取兩國安寧，只是春去秋來，不到三年，南宮妍的壽元耗盡，葉雨妍再度陷入黑暗，睜眼時落入眼中的是一個簡陋至極的小屋，連她身下的都是幹草。

葉雨妍坐起來，有一瘦高少年坐在點着燭火的只有三條腿的木桌前縫縫補補，穿針走線。

見葉雨妍醒來，少年朝她露出一個幹淨的笑容，“小妍你醒了？”然後展開一件縫補好的衣服，“哥手藝是不是很好。”有些小驕傲的樣子。

雖然不明白眼前的狀況，葉雨妍還是諾諾點頭。

葉雨妍不再多言，拿過少年手中的衣服抱在懷中，裹緊身上殘破的柳絮被子轉身随去，少年沒再說話，又從竹籃中拿出一件衣服繼續縫補。

葉雨妍沒有睡去，合眼後記憶浮現。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就是韓妍這種女孩，出身農家的韓妍從小就向往安城富家小姐的生活。

在一次饑荒中韓家兄妹成為孤兒，安城一李家小姐可憐韓妍，遂将韓妍收為貼身丫鬟在身邊。安定的日子一直到李家小姐出嫁，李家小姐李茹嫁給安城縣令之子方培。

書香門第出身的李茹婚後和方培也算恩愛，方培還會在第二年進京科舉，一切都在李茹懷孕後改變。

在方培一次醉酒，韓妍趁機爬上了方培的床，方培是個心善軟弱的男人，看不得韓妍哭哭啼啼說自己錯了自己命賤不該肖想姑爺的樣子，将韓妍納為小妾，自此韓妍才覺得自己揚眉吐氣，不用每天受李茹呼來喝去。

李茹買下韓妍的時候，原本一并準備買下韓嚴，但韓妍到底是知道韓嚴的，她是個貪圖富貴的小人，韓妍對韓嚴說，“哥，你要是真的為了我好，就拿着我賣身的銀子離開，我等你能騎着高頭大馬回來接我。”然後貼在韓嚴耳邊小聲說：“我想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名貴的首飾，卻不用去笑着讨好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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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嚴一去不回，連書信也沒有，韓妍也像是忘了自己這個哥哥。

韓妍被方培納為小妾，李茹面上不說什麽，心中又是凄涼又是怨恨，親親切切拉着韓妍的手叫好妹妹，暗地裏讓下人們給韓妍使絆子，讓韓妍出醜。

可韓妍也是個伶俐的，次次都讓韓妍避開，一時兩人陷入僵局，也到了方培進京趕考的日子。

可惜的是方培讀死書，落榜而歸，整個人不複出門之時的意氣風發，回來之後不學無術認識一群狐朋狗友。

李茹也顧不得和韓妍争來鬥去，一門心思放在如何讓方培回心轉意上，而韓妍則為自己謀劃起出路來，她當小妾的這段時間有了些積蓄，可以逃到一個重新開始的地方。

方培在李茹的勸說下重新拾起書本，考取功名，對于李茹的感情更加深厚，而李茹這個時候适時表現出憂傷，問李茹李茹也不說，直到李茹的另一貼身丫鬟給方培說出李茹的憂慮，那個爬床的丫頭韓妍是李茹心頭一根刺。

方培感念于李茹對他的不離不棄，再加上在呼朋狗友熏陶下，心性不似以前單純，為了讨李茹開心，方培設計韓妍與人通奸，讓韓妍人人喊打，最後被沉塘而死。

韓妍不知道韓嚴在她死後第二天回來，以鎮邊将軍的身份榮耀歸來......

對于自己沉塘而死的結局韓妍沒有怨言，她背棄和李茹的主仆情誼，在韓妍看來就是天道好輪回，不曾饒過誰。雖然韓嚴走後韓妍從沒說過自己想念兄長，只是韓妍的執念和牽挂，全在韓嚴身上。

明天兄妹二人就準備進城，也是韓妍被李茹買去李家的日子，手邊沒有銀兩寸步難行，葉雨妍就是想同韓嚴去邊關都是問題。

但是這個問題沒有困擾葉雨妍多久，安城，離汀蘭澤芳苑所在不過三日路程，餓死前，能走過去......

葉雨妍拉着韓嚴踏上了前往汀蘭澤芳苑的路程。

收拾齊整的兄妹二人帶着所有家當上路，韓嚴此時已經十七歲，而韓妍十六歲，兩個破破爛爛的少年在街上走并沒有讓行人過多注意，旱災帶來的饑荒還沒有過去，很多人家中米面都不富裕。

葉雨妍選擇的是橫跨安城的主道，遠看見一位穿着素淨的小姐眼熟，細一看，原來是李茹，上一世韓妍見李茹多看了她兩眼，于是跪倒在李茹面前懇請李茹收留她，她願意為李茹當牛做馬來償還恩情，那時候還有幾個乞丐打扮的小女孩見韓妍的動作後也圍了上來，只是李茹最後還是選擇了韓妍，因為韓妍在其中算是模樣标致的一個。

葉雨妍透過安城主道的來來往往的人們能看見不遠處的城門，和韓嚴與李茹擦肩而過，沒想到還沒走出一步，李茹身邊的老媽子就笑眯眯來到葉雨妍面前，伸手攔下兄妹二人，“小姐心善，問這位小姑娘願不願意和她走。”說着拿出一包碎銀子，颠了颠，意思是分量很足。

“小姐真是善人，但我和哥哥已有去處。”葉雨妍道，說完拉着韓嚴朝城門那邊快步走。

這種感覺有些詭異，在記憶中是韓嚴主動求李茹收留她，而現在卻是李茹遣老媽子來問她的意願，興許是她想多了，葉雨妍笑自己。

可剛走出去不過三步，不遠處走來那人卻是書生氣濃重的方培，方培對葉雨妍和韓嚴二人道：“父親和李大善人一起開了粥鋪，二位可去？”

韓嚴這才對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葉雨妍道：“小妍，咱們要不要去喝粥，喝飽了才有力氣上路。”

葉雨妍伸手從包裹中掏出來燒餅遞給韓嚴，“哥餓了先吃，我不餓。”

步伐沒有絲毫停頓，韓嚴又把燒餅塞進自己包裹中，被葉雨妍拽着匆匆路過韓嚴的時候道了句：“多謝兄臺，但我兄妹二人還要趕路。”

走了幾步眼看離城門進了些，葉雨妍手心卻是冷汗，韓嚴察覺到葉雨妍的異常，想要拉住葉雨妍停下：“小妍，發生什麽事了？”

快步走的葉雨妍沒有回頭，只是道：“哥，至少出了城門再給你說，現在咱們快點走好不好。”

韓嚴皺眉，然後跑前兩步抱起葉雨妍朝城門飛奔，葉雨妍驚訝于韓嚴的動作，看見城門離自己越來越近。

一個捕快打扮的中年男人眼中流露出對韓嚴身手的贊賞，朝韓嚴迎了過來，“小夥子，有沒有興趣當捕快，看你身手很利索。”

韓嚴腳步慢下來，帶着期待看向葉雨妍，若是他能成為捕快，他和葉雨妍就可以有飯吃，至少不會忍饑挨餓。

這種感覺太過可怕，葉雨妍不想細想，可忍不住心頭泛寒，似乎，她走不出安城。

“哥，我要出城。”葉雨妍說完拔腿就往城門出跑，韓嚴對捕快歉意一笑，立刻追了上來。

城門就在眼前，幾個勾肩搭背還抱着一個神情羞憤的姑娘的公子哥出現在不遠處，那是方培後來才認識的狐朋狗友中的三人。

“小娘子，這麽急着去哪啊？”三個人指揮着家丁圍了上來，一臉壞笑看着神色匆忙的葉雨妍。

安城本就不怎麽寬闊的主道被三個公子哥和七八個家丁堵住，衆多百姓都是禁聲後繞行，生怕自己招惹不該招惹的人物。

韓嚴和葉雨妍不得不停下來，韓嚴把葉雨妍護在身後，只是少年的身形在人高馬大的家丁面前顯得有些單薄。

韓嚴賠笑，“幾位爺，求您放過我們。”

其中一人道：“你這是求人的态度？”然後指着韓嚴對家丁道：“一會兒連他也抓走，讓他看着爺們是怎麽疼愛他妹妹的。”

求人的态度...韓嚴咬牙，彎了膝蓋就要下跪，被葉雨妍伸手托住胳膊拽住，說了一串他一點都聽不懂的話。

“我怕的要死了呢，你以為你贏了，搞笑，不如讓好好的一切從這一點開始變壞，如何？”

“小妍，你在對誰說話，說什麽呢？”葉雨妍說的每個字韓嚴都認識，可是韓嚴就是聽不懂葉雨妍話裏的意思，而且葉雨妍說的時候看天，笑的溫婉可言語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