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秋獵
意晴沒料到長姐今日竟然這般不近人情,心裏憋屈極了。
“你平日裏說是我姐姐,要讓着我,我真求你的時候你就不同意了。原來那些所謂的姐妹情深都是假的,你不過是在人前做做樣子罷了!”
這話着實傷人心。意晚什麽都讓着意晴,只有今日拒絕了意晴一次。而正是這一次拒絕,抹殺了意晚從前對意晴所有的好。
“意晴,你走吧,我只當你這番話是氣話。”
相較于自己的歇斯底裏,長姐顯得格外沉穩。意晴看着長姐這張平靜無波的臉,心頭的火不僅沒有熄滅反倒是更加旺盛了。
“你口口聲聲叫我妹妹,未必把我當你親妹妹。你教雜物間那兩個賤人讀書繡花,卻從未教過我!你對他們兩個人都比對我好!你以後莫要在外面擺出來一副長姐的姿态,讓人惡心。”
這話徹底惹惱了意晚,她看向意晴的眼神格外冷。
她一直都知道意晴不喜歡意平和意安,也知道她偶爾會去找他們二人的麻煩,只是沒想到她今日竟然用這樣難聽的話說他們二人。
“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意平和意安都是我們的弟弟妹妹。我知你不喜歡他們,也不強求你愛護他們。但你不該去欺負他們,也不該說這種羞辱人的話。”
長姐竟然為了那兩個野種批評她!意晴心中委屈極了,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轉身就要離開。
意晚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還有,意晴,你說我沒有盡到長姐的責任,那你可有把我當你姐姐?母親昨日就告訴你要去秋獵的事情了吧?既然你來質問我,我也想問問你,你聽說了這件事之後有想過要帶着我一起去嗎?”
意晴頓時心虛起來,眼神閃躲,不敢回頭看長姐。
意晚:“還是說,你不僅沒想過帶我去,甚至特意交代身邊的人,不準把消息透漏給我,生怕我搶了你的風頭。”
意晚一下子就把姐妹間的遮羞布掀開了。
意晴着實沒想到長姐會這般,她猛然回頭,為自己辯駁:“我沒有,你別亂說。”
意晚:“有沒有你心裏明白。”
看着長姐仿佛透析一切的眼神,意晴心慌意亂,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哭着跑了出去。
意晚閉了閉眼,心頭煩躁不安,長長嘆了一口氣。她剛剛的話,重了些。自打開始懷疑母親,她的心便不像從前那般平靜了,連帶着對二妹妹也少了幾分耐心。
意晴又有什麽錯呢?她還小。
“紫葉,你讓二妹妹身邊的春雨多照看她。”
“是,姑娘。”
過了半個時辰,意晚聽紫葉說二妹妹在院子裏練習射箭,松了一口氣。心想着,二妹妹此刻應該還在氣頭上,等明日一早再邀她同去秋獵。
紫葉說完事并未離開,而是吞吞吐吐地說道:“姑娘,還有一事……”
意晚擡眸看向紫葉:“嗯?”
紫葉往前走了半步,低聲道:“我剛剛去打聽了一下,二姑娘來咱們院子裏鬧之前先去了正院,她從正院離開後直奔咱們院子裏。”
意晚眼眸微動。
所以,二妹妹剛剛說是母親提議讓她把帖子讓出去的事極有可能是真的。
意晚沉聲道:“嗯,我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意晚去了正房用飯。
雲文海得知長女的帖子是貴妃娘娘親自給的很是開心。
“意晚,騎射一事你不通,去了之後在一旁看着就好,不必逞強,注意安全。”
意晚心裏暖暖的:“多謝父親寬慰,女兒記住了。”
意晴昨日剛跟意晚吵過,此刻心頭的氣還沒消,陰陽怪氣地說道:“今日是秋獵,又不是寫詞作詩,不會的話還去做什麽?那還不如在家繡花好了。”
雲文海的臉立馬冷了下來:“愚蠢!咱們青龍國重文輕武,精于騎射的就沒多少人,也沒人真的在意這個。與其逞強比試丢人現眼,不如在一旁安安靜靜看着。你長姐是貴妃娘娘邀請的,這是娘娘給咱們的榮耀,怎能拂了娘娘的好意!”
被父親說教,意晴心裏憋屈極了,看向自家母親。
喬氏:“老爺,您少說兩句吧,意晴不過是擔心她姐姐罷了。”
雲文海瞥了一眼次女,道:“再擔心也不能說這種愚蠢的話。你今日在外給我老老實實的,莫要惹禍!”
長姐是家裏的榮耀,她就是個惹禍精……父親也太偏心了。
意晴閉着嘴一個字也沒說。
見次女這番表現,雲文海看向長女:“意晚,你好好看着你妹妹,別讓她惹禍。”
若是從前,意晚定會答應下來。可在聽到剛剛意晴的那一番話後,再想到昨日發生的事情,饒是她疼愛妹妹,心頭也有些不适。
“妹妹今日跟着永昌侯府同去,位置可能跟我不在一處。”
雲文海并不知此事,看向喬氏:“意晴跟着侯府做什麽,為何不和她姐姐一起?”
喬氏瞥了長女一眼,道:“這不是提前跟侯府說好了麽,不好再改了。”
長女被安排的位置肯定不會特別好,意晴只有跟在瑩姑娘身邊才有露臉的機會。
雲文海眉頭皺了起來,但也沒在孩子和下人面前說什麽。
等把兩個女兒送走後,雲文海跟喬氏說道:“要我說你當初就不該跟侯府說讓意晴去,她什麽都不懂,去了也只能像個婢女似的站在一旁,不如跟着意晚,有意晚在旁邊照看着,意晴也不會出錯。”
聞言,喬氏臉色不太好看。
“我記得我前幾日跟老爺說侯府同意帶着意晴的時候,老爺也是贊同的。”
雲文海被噎了一下,頓了頓,道:“家中女兒能去自然是好的,只是夫人為何讓意晴去,不讓意晚去?意晚處處比意晴優秀,再有這樣的好機會夫人也該想着意晚才是。”
且不說他最喜歡長女,單單從品貌角度看也是長女更出色,這麽重要的場合還是長女去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喬氏:“我這不是想着意晚身體不好,又不喜歡這樣的熱鬧才讓意晴去的。”
雲文海了解長女的性子,也知她不愛湊熱鬧。他想了想最近發生的事,道:“她最近不是常常跟着你出門嗎?我瞧着她比從前活潑了許多。她年紀也到了,該說親了。往後要是有什麽宴席你帶着她吧。意晴的話還是得在家中好好學學規矩才是。免得出門在外不僅無法給家中帶來榮耀還惹了禍。”
喬氏握緊了手中的帕子:“知道了。”
此次秋獵是貴妃娘娘牽的頭,沒有貴妃娘娘的帖子誰也去不了。意晴年輕,可以跟在意晚身邊,查驗時當成丫鬟帶進去,蒙混過關。
喬氏就不行了。她若是跟着女兒蹭進去,定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
所以此次只有意晚和意晴二人去。因家中只有一輛馬車,兩姐妹一同前往。
往日出門意晚對妹妹多有照顧,今日上了馬車後她便靠在車上閉目養神,一句話也不曾說。
意晴嘟囔了幾句,發了一路脾氣,無人搭理她。
馬車很快到了秋獵的地方。
意晴第一個下車,去找永昌侯府的人了。
意晚收拾了一番也下車了。
秋獵定好的是巳正開始,此刻剛剛辰正。
在京城中參加宴席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身份越低來的越早,最尊貴的人最後到。因雲家官職低,按照規矩,她們早來了一個時辰。讓意晚意外的是,她們到的竟然不是最早的,場內已經來了許多人。不知這些人來這麽早做什麽。
不遠處一輛馬車朝着這邊駛來,馬車簾子忽然被人掀開,露出來一張年輕英俊的臉。
“咦,那不是雲姑娘嗎?”梅淵道。
聽到這個名字,陳伯鑒微微一怔,探頭看向外面。看着意晚的身影,他神色有些複雜,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因為上次在燕山發生的事情,梅淵對意晚的印象極好,此刻他的臉上笑意加深,催促車夫:“快一點,趕緊過去。”
等馬車停下,梅淵激動地喊道:“雲姑娘。”
意晚剛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有人喚她,她轉身望了過去,看到了兩位熟悉的公子,分別是太傅府的陳大公子、明陽郡主府的梅公子。
她往後退了兩步,福了福身,行禮:“陳公子好,梅公子好。”
距離把握得剛剛好。
兩位公子拱手朝着意晚回禮。
“真巧,一到這裏就看到了雲姑娘。”梅淵向上次見面時一樣熱情,說話間他看向一旁的陳伯鑒,“是吧,伯鑒。”
陳伯鑒沒說話,只是盯着意晚看着。
梅淵有些詫異。之前伯鑒一直都對這位雲姑娘很是關心,上次四人合作送畫的主意也是伯鑒提出來的,怎得今日伯鑒突然對雲姑娘的态度冷了下來,難道這裏面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此刻不好多問,他繼續笑着跟意晚說話:“不知上次我們幾人送的畫雲姑娘是否喜歡。”
意晚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多謝幾位公子,禮物非常貴重,我很喜歡。”
梅淵笑着說:“雲姑娘喜歡就好。你上次幫我們那麽大一個忙,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才是。一幅畫不算什麽的,以後若是有需求你盡管提。”
意晚客氣地道:“不用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上次長公主已經表達過謝意,梅公子不必再記挂在心上。”
梅淵:“外祖母是外祖母,我是我,雲姑娘只要有需求盡管說便是。”
意晚笑了笑,沒再多說。
陳伯鑒看了意晚一眼,對梅淵道:“走吧,先去跟貴妃娘娘和太子請安。”
說着,陳伯鑒對意晚點了點頭,朝前走去。
梅淵:“哎,着什麽急啊,娘娘和太子還沒來吧?”
陳伯鑒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去。
梅淵無奈,對意晚解釋:“雲姑娘勿怪,伯鑒在他祖父身邊長大,太傅大人重禮數。”
意晚知道梅淵這是為了給她留面子特意解釋的。
“嗯,您請。”
梅淵很快便追上了陳伯鑒,見他走得急,扯了扯他的衣袖。
“喂,你走那麽快做什麽?”
陳伯鑒放慢了腳步。
梅淵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問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歡那位雲姑娘嗎?口口聲聲叫人家表妹。今日怎得這般冷淡,這般不給人面子。”
陳伯鑒瞥了梅淵一眼,道:“我看你今日過分熱情了,那位雲姑娘未必像你以為的那般。”
梅淵不解:“你這話是何意?我瞧着那位雲姑娘人挺好的啊。”
陳伯鑒卻沒再解釋。
跟陳伯鑒和梅淵告別後,意晚也往前走去。不多時,她走到了休息的地方。圍場周圍有一圈位置專門為前來觀看的人準備的,意晚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最後,也是離貴人最遠的地方。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觀察着場內的世家公子和貴女們。她發現貴女們雖人人都穿着騎裝,臉上卻畫着精致的妝容。這不對啊,一般秋獵的話妝容以簡潔為主。
永昌侯府的姑娘們也來了,瑩表姐今日格外耀眼,旁人的騎裝都有些寬松,瑩表姐的卻剛剛好,襯得身形綽約多姿。意晴站在瑩表姐身後,正試圖融入那一圈貴女之中。
意晚收回來目光,心中暗想,不知今日的圍獵到底是為了什麽。
漸漸地,圍場上的人越來越多了。距離開始前一刻鐘左右,場內突然騷動起來。
意晚順着衆人的目光看了過去。
只見一群人朝着場中走了過來,為首那位身着明黃色衣裳,臉上洋溢着笑容,是太子殿下。在他的身後跟着一位穿着黑色華服的男子,臉色如同衣裳一般冷。太子時不時回頭跟其說幾句話,那人反應非常冷淡。
雖然只看到了側臉,但意晚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顧敬臣。
他每日都忙得腳不沾地,怎得還會來秋獵。而且,據她所知他跟太子的關系極差,怎得現在關系這般好。
“表哥,聽說永昌侯府的姑娘也來了。”
“嗯。”
“表哥放心,孤都明白的。”太子沖着顧敬臣擠眉弄眼。
顧敬臣眉頭皺了起來。
因為意安,意晚懂些手語和口語,她從太子的口型中看出來“永昌侯府”幾個字。她擡眸看向了永昌侯府的方向,瞧着瑩表姐含羞帶笑的模樣,瞬間明白了什麽。
原來他對喜歡的人是不同的。
作者有話說:
為感謝大家的支持,評論區随機發66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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