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夢境

喬婉瑩為何要自己的繡件?還偷偷摸摸地弄過去。

意晚穩了穩心神, 繼續試探:“你要那麽大的臘梅圖做什麽?”

意晴眼神微動,道:“不為什麽, 就是覺得外面的臘梅開了, 想要罷了。大姐姐既然給大哥哥繡了,那就不要偏心,給我也繡一幅吧。”

語氣裏有着理所當然。

若是從前, 意晚定會應了。意晴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身為長姐會對其包容、忍讓。現在她心裏有了疙瘩,就沒那麽情願了。

意晚婉言拒絕:“國色天香我繡了大半個月, 臘梅圖至少也得十日才能繡好,我最近沒有時間。”

意晴的臉色立馬變得難看。她剛想張口斥責意晚,又想到了那件事情, 忍了下來。

“大姐姐,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前些日子不是說了麽,瑩表姐要邀請我去賞梅。因為祖母壽辰賞梅一事推遲了,過幾日才去。等到了那日我身上的傷也差不多好了,我想着帶些東西去。賞梅帶着臘梅繡件, 正好應景。”

聽到意晴提到喬婉瑩, 意晚眸光一閃,剛剛那個猜測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意晴見意晚不答, 哀求道:“大姐姐, 我求求你了, 你就幫我這一次吧,好嗎?”

意晚看着意晴懇切的眼神,緩緩說道:“賞梅?我聽說永昌侯府的梅花特別好看, 尤其是下雪的時候看, 很有氛圍。上次我沒看到, 也想去看看,不如你那日帶着我去吧。”

她并不想去,只想試探意晚。

若意晴答應,那就說明她想多了,她回去就給意晴繡一幅。不管怎麽說意晴都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妹妹。

意晴眼神中充滿了意外:“你也……想去?”

意晚點頭:“嗯,想啊。我來京城已經半年多了,才去過侯府兩次,還沒能好好逛一逛,我想去看看。”

意晴抿了抿唇,沒說話。

“怎麽,不行嗎?”意晚又問。

意晴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大姐姐這個要求太過分了,表姐又沒邀請你,我怎好帶你去。”

意晚:“哦,那真是太遺憾了。”

她并非母親親生一事整個府中怕是只有母親一人知曉,在意晴心中她應該是她的親姐姐。可意晴顯然也沒有拿她當姐姐。

意晴盯着意晚看了許久,見她不再提繡梅花圖的事情,說道:“大姐姐可是還在嫉恨那日圍場我沒跟你走,跟喬婉瑩走的事情?”

意晚沒理她。

意晴又接着說道:“我以為咱們是親姐妹,不會計較這些的。瑩表姐是咱們的親戚,人家出身侯府,身份高,她都舍下面子來找我了,我不跟着她去豈不是不給侯府面子?”

意晚看向意晴,戳破了她的謊言:“所以你給母親寫信說我在圍場欺負你跟喬婉瑩,說我處處出風頭也是因為咱們是親姐妹?”

意晴沒料到意晚會知道這件事,臉色頓時變了。看着意晚的眼神,她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不,不是我,是瑩表姐說的。”意晴撒謊。

意晚平靜地道:“嗯,好,下次見了瑩表姐我問問,二妹妹若無事我便先回去了。”

說着,意晚站了起來。

看着長姐雲淡風輕的模樣,意晴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激動地說道:“就算是我說的又怎麽了?我也沒說錯啊。你那日就是當衆說了瑩表姐,搶了瑩表姐的風頭,你也沒好好照顧我。”

所以,別人受了委屈都變成了她的錯?她為何要認下這樣的“罪名”。

跟蠢人說話真費勁。

意晚像是沒聽到一般,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意晴更憤怒了:“瑩表姐果然沒說錯,長姐就是想出風頭,想踩着我和瑩表姐上位,想嫁給太子!”

一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就很沒意思了。意晚這次眼神終于變了,冷冷地看向意晴。

“你怎麽會這麽蠢!”

這本是一句疑問句,意晚用肯定的語氣抒發自己的感慨。

意晴長這麽大第一次被長姐罵,整個人既震驚又委屈。她雖然常常對長姐發脾氣,但長姐卻是第一次罵她。

意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好,我一會兒就跟母親說你欺負我!”

意晚理都沒理她,離開了小院。

意晚剛回去沒多久,喬氏身邊的王嬷嬷過來了。

這是來訓她了?

意晚起身朝着外面走去,看着王嬷嬷臉上的笑,有些納悶。

不是來訓她的?

意晚福了福身:“這麽冷的天嬷嬷怎麽過來了,快請進。”

王嬷嬷笑着走了進來,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意晚看向食盒。

王嬷嬷:“剛剛夫人去了二姑娘的院子裏,二姑娘說和大姑娘發生了沖突。二姑娘什麽性子夫人是知道的,想來姑娘受了些委屈,這不,夫人特意囑咐我給大姑娘送了些點心,讓您不要生二姑娘的氣。”

二妹妹經常來她院中鬧事,喬氏從未管過。即便是管,也是向着二妹妹的。今日怎麽突然來安撫她了?

那繡件對喬婉瑩就那麽重要?

意晚心裏掀起了波浪,面上卻依舊平靜。

“嬷嬷這是說的哪裏話,我與二妹妹之間經常吵架拌嘴,并不是什麽大事。”

王嬷嬷:“還是大姑娘識大體。”

意晚笑了笑,沒說話。

王嬷嬷來此有任務在身,即便意晚不說話,她依然會把想說的事情說出來。

“是這樣的,大姑娘,永昌侯府邀請二姑娘去賞梅,二姑娘答應瑩姑娘要帶一幅臘梅繡品過去。可她那水平您也是知道的,繡不出來,所以她求到了您的頭上。只是她說話的方式可能不太好聽,惹您不高興了。”

意晚依舊平靜:“哦,是這樣啊。”

說完,一個字沒再多言。

王嬷嬷又有些尴尬了。平日裏大姑娘很好說話的,幾乎有求必應。而且大姑娘性子好,又識大體,常常不用人開口就解決了對方所求。

今日大姑娘卻沒接她的話。

可見大姑娘是真的惱了二姑娘。

王嬷嬷琢磨了一下,說道:“瑩姑娘早已跟小姐妹們說好了賞梅的事情,若是貿然加您一個進去恐怕那些姑娘們會不高興。尤其是裏面還有月珠縣主。”

意晚點了點頭,這次連話都不接了。

王嬷嬷有些着急,說出來所求:“夫人的意思是讓大姑娘幫一幫二姑娘,為二姑娘繡一幅梅花,讓她面子上過得去。她如今病着,心情不好,您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意晚終于看向王嬷嬷,開口問道:“嬷嬷的意思是二妹妹想帶一幅梅花繡件去參加賞梅宴?”

王嬷嬷點頭:“對。”

意晚盯着王嬷嬷的表情,繼續問道:“一定是我繡的嗎?為什麽不能去外面買?”

看着意晚的神情,有那麽一瞬間王嬷嬷以為她發現了什麽,心頭一跳。

不過,王嬷嬷還是經歷的事情多,穩重一些。她立馬說道:“那倒也不是,買一個也行。只是夫人和二姑娘覺得買來的未必有姑娘繡得好,也怕買了之後被人發現了,所以想讓姑娘來繡。”

意晚嘆了嘆氣,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說道:“那可真是不湊巧了,我前幾日在壽宴上傷了手,這幾日手腕一直疼,只能勉強為大哥繡個荷包,大件的繡不了了。”

王嬷嬷沒想到大姑娘會直接拒絕。她看了看意晚的手腕,又看了看她的臉上的表情,怕大姑娘看出來端倪,沒敢再提。

“既然傷了手,大姑娘就好好歇着吧。”

意晚遺憾地道:“哎,好吧,幫不了二妹妹了。”

王嬷嬷走後,意晚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的繡件究竟有什麽用處?

她記得喬婉瑩的繡技不差,顧敬臣還專門把她繡的東西藏了起來。

既然自己會繡,為何還要她的?

毀了她的名聲?不對,喬氏想毀她的名聲有一百種方式,沒必要用這種。

“盯着二妹妹,看看她何時去賞梅,又跟誰一起去。”

“是,姑娘。”

安排好之後,意晚就沒再想這件事。

相較于此事,她更在意那個夢。

第二日一早,外面的積雪依舊沒有化。按照現在的融化速度,再加上時不時下雪,怕是得到開春所有的積雪才會融化。意晚看着積雪,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猶豫了片刻,決定今日去燕山。

黃嬷嬷再次出來阻攔:“姑娘,不安全啊。”

意晚頓了頓,道:“我先去看看,若是有積雪就不上去,沒有再上去。可好?”

黃嬷嬷看得出來自家姑娘是真的很急切,又交代了一番,這才放心讓她去。

意晚想到昨日發生的事情,怕喬氏不讓她出門,她特意選擇雲文海在的時候去說的此事。用的借口是出門去買些針線,為兄長繡荷包。

喬氏看她的眼神不善,但還是同意了。

自從上次從圍場回來車夫撒了謊,意晚就時不時讓人給車夫送些東西,如今他已經是意晚這邊的人了,自然也不會多話。

很快,馬車到了燕山腳下。

意晚掀開車簾下了車。她已經做好了不能登山的準備,沒想到石階上的雪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的,山上也隐約能看到一些人。

前世燕山上出了事,死了不少人,自那以後這邊就荒廢了,鮮少有人過來。

如今燕山不僅沒出事,京城中的人還知道這裏是四公子聚會的地方,想來是不少人慕名前來,所以熱鬧起來了。

這倒是方便她行事了。

意晚戴好帷帽,和紫葉一同上了山。

燕山她前後兩世從未來過,所以絕對不可能熟悉這裏的景色,也不知當時兄長出事的地方在哪裏。可一踏上臺階,夢裏的場景就浮現在眼前,腦海中也仿佛有了意識一般,朝着上面走去。走到了分叉口,她也很自然地選擇了左側那條路。

事實證明,她的直覺是對的。

又往上走了一刻鐘左右,她到了出事的地點。

如今是冬日,大雪皚皚,山上的景致被積雪覆蓋,一片素白。夢裏是秋日,黃葉落地,樹木枯萎,一片蕭索。

除了樹木,這裏的陳設與夢中幾乎一模一樣。

意晚的心砰砰砰跳了起來,久久難以平複。

她這兩次做的格外真實的夢竟然是真的,不是她憑空想象的。

這種發現比那日發現自己與喬婉瑩換了身份還要令她震驚。

她怎會做這樣的夢?她從前從來沒做過類似的夢,過于神奇了,神奇到讓人……害怕。

寒風吹過,意晚緊了緊身上的鬥篷。

不對,她怕什麽呢?夢裏的事情顯然是她不知道的事情,還都是對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比如,她知道了前世兄長在燕山受傷一事的原委,再比如,她知道了孫姨娘和喬氏的密謀。

如此一來,豈不是很容易調查當年的事?

意晚剛剛平複的心再次砰砰砰跳了起來。

只是——

她為何會做這樣的夢?

重生回來,她只做了兩次。

她細細想了想,這兩次好像沒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

不對,有,最特殊的莫過于她白日裏在和顧敬臣身體接觸時,身體會有一種怪異的感受,那種感受她從前從未有過,印象深刻。

難道做夢的關鍵在顧敬臣?

這般一想,意晚擡眸看向了京北大營的方向。

作者有話說:

二更:晚九點。

男女主會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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