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五十四天
尚恒的房子內部裝修并不豪華,與這片別墅區的土豪氣大相徑庭,充分發揮了北歐風情的極簡主義,極致的運用了黑白灰,配以跳躍顏色的點綴,主人的生活品味均含蓄的體現在了細枝末節上,不浮誇,很怡人。
周景默默跟在他身後,走過門廳,穿過走廊,随他進入客廳,那些平日在公司裏西裝革履不茍言笑的高層們,工作時間以外不過也就是平凡的中年男人,他們松了領帶,除去西裝,露出裏面繃緊了襯衫紐扣的肚子,不用回家聽老婆唠叨的男人們閑适的齊聚在茶幾邊上,說着各自感興趣的領域話題,哪個項目裏有什麽貓膩,哪只股票正被主力資金大量抛售,甚至哪家足療店是綠色的,技師長得漂亮手藝又好……
“家屬們呢?”周景小聲問。
“這幫老家夥好不容易能出來放松放松,誰會帶老婆。”
“你騙我!”
“不然呢?”
果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見他們回來了,沙發上坐着的七八位高管紛紛起身打招呼,尚恒笑着點點頭,帶着周景一一問好,那些人有一些是跟随父親一起打過江山的,算起來都是他的長輩,周景也就叔叔伯伯的胡亂叫着,不得不說他這一點一向做得很好,雖身居高位要職,卻從來沒有架子,秉承着各個崗位一律平等,從不高看哪一個,也從不低看任何人,到底是受了二十幾年儒商風範的熏陶,和其他商人大有不同。
“尚總,沒什麽事那我就先走了,我本來也是順路……順路開車送于總過來的。”沈碧池已經脫下了圍裙,露出一雙筆直的美腿,黑天鵝一樣站在過道上,這就要走的架勢。
被叫做于總的男人正和旁邊主管人力的任總監商讨為自己客戶服務部門招新的事,聞言笑着道謝,“多虧了小沈,我的車送去保養了,下班晚高峰真是不好打車,差點就過不來了。”
尚恒正将李嬸洗好的玻璃杯分給每個人,淡淡的說:“來都來了,吃點東西再走吧。”說完,轉身去調電視節目給大家看,又叮囑了周景去倒飲料,哪一個血糖高要喝無糖的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然而周景聽到他的挽留聲,臉更黑了。
沈碧池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嘴角一彎,拿在手裏的手包擱在沙發扶手上,順勢坐下,她就說麽,不到最後一秒,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李嬸的菜燒得又快又好,不一會兒功夫就擺了滿滿一桌子,聞到香味兒,沙發上的人在尚恒的帶領下,吆喝着到餐廳入了坐。
尚恒是個不輕易攢局的人,幾位高層裏有來過家裏吃便飯的,不過都是因為公事,而今天的情形顯然是boss的私事,應邀而來的也都是他立場上的自己人,于是,每個人都格外上心。
長條形的餐桌,燭臺花瓶之類的擺設都已經移走,周景坐在尚恒左手邊的位置上,一頓飯動筷子的次數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小口啜着杯子裏的紅酒。沈碧池坐在那位于總身邊,看上去胃口不錯的樣子,一雙紅唇浸了油水,閃着妩媚的光澤。
酒過三巡,有人先按捺不住了,帶頭問道:“尚總今天找我們這些老夥計來,不只是吃頓便飯這麽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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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恒放下碗筷,故意賣了個關子,“我先敬各位一杯酒。”
小半杯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他的臉也泛起了一絲紅潤,随後竟然腼腆一笑,沉着嗓音說:“之前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向大家介紹,周景,我未婚妻。”
底下頓時一片沉寂,片刻之後,也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的,然後一個接着一個的道喜,叫人應付不來。
“保密措施太好了,老董事長那邊一點風聲都沒有。”
尚恒:“嗯,母親已經見過她一面,一直催促我趕緊定下來,這才先知會各位叔伯一聲。”
“是啊,咱們得準備紅包了。”
尚恒:“哈哈,那晚輩就不客氣了,我早就認定小景,而今只等她點頭。”
“小周小姐真是好福氣啊,從來沒見尚總對誰這樣上心。”
周景幹笑:“呵呵呵呵。’
……
一片其樂融融,唯獨兩人。
沈碧池一直面帶微笑沉默不語,白皙的手指緊緊捏着羹匙用力到青筋凸起,出賣了她的情緒。
周景則猶如被雷劈到腦袋,兩頰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維持一個表情,已經笑僵,未婚妻?他求過婚了嗎就敢在這胡說八道,再說她壓根兒沒敢往這上面想啊……
餐桌下面,他的大手幹燥溫暖,就那麽随意的搭在她腕上,“以後這丫頭就仰仗各位叔伯關照了,她年紀輕,性子直,在公司裏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們盡管指正,不用給我留情面。”
周景表情複雜的颔首,客客氣氣的說:“麻煩了。”
餐桌兩旁被叫做叔叔伯伯的各位們紛紛點頭回應,面上雖已了然,心中仍不免驚異,十年,二十年,等到老董事長徹底放權以後,他們中的一些人也許已經退休,但眼前這位就是中啓的當家主母了啊。
吃完飯周景就逃了,他們的世界想一出是一出,太魔幻,她逃到廚房陪李嬸洗碗。
李嬸喜滋滋的多看了她好幾眼,感嘆道:“太太這回總算是能放心了,好閨女,你快別沾手了,我這就去給你找新的毛巾牙刷,你好早點歇着。”
“李嬸哎,我不睡這裏的呀……”
話沒說完,人已經不知道鑽到哪個房間去了。
“小景,別忙了,來和我送客!”尚恒在門廊方向遠遠的喊。
“我也是客!”周景一路小跑過去,到門口,臉上已經挂上了得體的微笑。
時間不早了,人迅速走光了,随着最後一輛車子駛離別墅群,尚恒一把攬過她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頭頂,足足高出一頭的大個子倚着門框,望着遠方,“別以為我沒聽到,你也是客人?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要不要把人全叫回來重新再說一遍?”
他喝了酒,以往也不是沒喝過,但從來沒把臉得紅撲撲的,眼睛很亮,要不是路燈紮眼,她懷疑要比天上的星星還亮,就這麽仰着頭看他,他下巴沒刮淨的胡茬紮得額頭又刺又癢。
“你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家裏人知道嗎?會不會太唐突了。”周景猶豫的問。
“放心,你婆婆自從見過你一面,成天念叨着你呢。”他舔舔嘴唇,作勢就要親下來。
“李嬸在呢!”她推着他硬邦邦的胸口,只覺得這人又重又沒有臉皮。
“沒事,李嬸是過來人,能理解。”
“你認真的?”
“算了。”他松開她,突然格外正經的說:“你去廚房,找李嬸。”
“什麽?你看,你這人就是容不得較真!”
“我是讓你去要把水果刀來,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看,上邊寫的是不是永永遠遠對你好。”
“油嘴滑舌!”她嬌笑着迎上去找他的嘴巴,原來安心也是一種能讓人悸動的方式。
百年不遇的主動,看着她燦爛的小臉,尚恒覺得自己騰地一下着了火,腦子燒暈了,心髒跳得像剛跑完三千米,小腹一團熱浪熊熊燃燒着,然後,“過來人”李嬸在走廊那頭探出個頭來,咳嗽一聲,“那個,周小姐的洗漱用品準備好了,就放在主卧衛生間裏,沒什麽事我就回屋了,你們都早點休息,早點休息……”
通常家裏來客人,需要收拾到很晚的時候,過了十點鐘,李嬸就在這住下了,方便第二天早起做早餐。
“李嬸,幫我放在客房!”周景大喊。
“客房?”李嬸重新探出頭來,看了看小尚那孩子的眼色。
尚恒環着她回客廳,低頭問:“咱們都……”後面的“滾過床單了”生生噎在了喉嚨裏。
她馬上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說:“你再說!李嬸要是告訴你媽媽我們住在一起,我就晚節不保了!”
你的晚節早就沒了,他無奈嘆氣,搖搖頭,交代:“麻煩了,李嬸,挨着我的那間,給她收拾出來吧。”
“哎,哎!”李嬸爽快的答應着,轉過身開始碎碎念,真是搞不懂,這都什麽年代了,不是說現在的小年輕都很開放的麽?趕明兒她得跟太太說說了,開導開導小尚,領女朋友回家還睡客房,這得什麽時候才能抱上毛毛頭……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神助攻的保姆不是好李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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