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宋時舒結婚的消息再舞團傳得很快, 之前大家對她失戀讨論的傳言不清而散,有個帥氣新婚老公, 前男友自然不算什麽。

大部分姐妹只聽別人講她新婚老公如何如何, 并沒有真正見識過,好奇又羨慕,走路碰見了都要拉着她讨論一番, 團裏不少都是剛畢業的小妹妹,對八卦很感興趣,還朝她要喜糖沾沾喜氣。

閃婚匆忙, 婚禮暫時擱下,喜糖的話倒是可以準備一下,考慮到大家都不太能吃糖, 宋時舒換成包裝精美的低脂果糖, 逢人要的話就送一份。

這兩天有高強度訓練,基本都泡在訓練室,不同以往的焦慮緊張,宋時舒現在的狀态很好, 肢體動作協調, 體重控制在兩位數,氣色健康紅潤, 被姐妹團打趣是新婚帶來的安定感。

會見謝家長輩這天, 宋時舒特意換身小香風套裝, 蓄個恬靜的法式劉海,唇色以自然為主,盡量往老人家的審美靠近。

雖說謝臨給她置辦妥當, 準備孫媳婦的見面禮, 她自己也提前備好, 聽聞謝老爺喜歡象棋,準備了一套紫檀木象棋,給老太太的則是一串上等的綠松石手串。

第一次見長輩,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她将兩樣禮品一一給謝臨過目,“你覺得怎麽樣,老人家會喜歡嗎?”

“嗯。”得到篤定的回答,“肯定喜歡。”

“我只買了這點東西,是不是太少了?”宋時舒沉吟,“因為你之前說老宅只有兩位長輩在,我只準備他們二人的。”

“禮不在多在心意。”謝臨将東西放進後備箱擺好,“放心,奶奶很慈愛的。”

“哦。”她捕捉到重點,“那爺爺呢?”

“乍看挺兇的,不過兇不到你頭上。”

一路宋時舒都在想,謝家爺爺是怎樣的,百年世家傳承的長者,飽經風霜歲月的老人,要麽極度嚴厲,要麽極度和藹,謝老爺應該是前者,畢竟上世紀局勢動蕩,能把家族穩住的都不是一般人。

半路謝臨接到一個電話,在開車,音量外放的,是老太太打來的。

老太太聽語氣就很柔和,問他到哪兒了,路上慢點開之類的話,最後又笑眯眯道了句,“今天還挺熱鬧的,詩琪和多多也來了。”

謝臨朝一側看了眼,“我知道了。”

兩個名字都很陌生,宋時舒的小心髒一緊,“還有其他親戚嗎?”

“是表妹和堂弟。”

宋時舒對謝家了解很少,怕到時候丢人現眼,路上将他們的關系問清楚了。

詩琪是他姑姑家的女兒,不過跟随謝家姓,多多是大伯家的孩子,咿呀學走路的年紀,可想今晚的家宴會有多熱鬧。

而且都是活潑的主兒,謝詩琪性格張揚鬧騰,從小咋咋呼呼的比男孩子還要調皮,嬌生慣養的緣故,一直嚣張跋扈,估計是看謝臨前車之鑒,她父母把她送國外,想修身養性兩年再回來。

具體是否奏效,還不得而知。

等到目的地,宋時舒還沒下車,便見一個染着粉色頭發的年輕女孩熱情洋溢地撲來,估摸着這妹妹別說送國外,送哪兒都沒用。

若不是精致妝容,長得漂亮,謝詩琪跟只動物園裏的猴兒似的,拍打着車窗,紅唇妖豔,“哇,這就是我們表嫂嗎,長得好漂亮。”

謝臨下來後過來給副駕駛座開門,擡手拎小雞似的把謝詩琪拎一側,“你別吓着她。”

“喲,我什麽都沒做你就護短啦?”謝詩琪憤憤不平,但面對謝臨的威脅也不敢造次,在旁邊目不轉睛地守着。

表嫂比她想象中的更驚豔。

練舞的天生有一種脫俗的氣質,再加上粉雕玉琢的美人骨相,自認為美貌天下第一的謝詩琪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樂颠颠又八卦地走在他們前面帶路,一口一個嫂子叫得十分親熱,沒注意到前面有臺階,腳尖直接絆上去,眼看着摔個狗啃泥,宋時舒及時拉住她的手。

謝詩琪感知到掌心的細膩和溫暖,仿佛散養的哈士奇,“姐姐,你真好。”

說完還依依不舍不肯松開,但這時的宋時舒已經被謝臨拽過去。

做表哥的沒有絲毫的留情,“謝詩琪,別鬧。”

謝詩琪哼唧一聲,手是松開了,但又貼着宋時舒這邊走,還要互加聯系方式,悄咪咪感慨:“我哥其他的不好,但從小挑媳婦的眼光挺好的。”

這話是誇宋時舒的,但又聽着不對,“從小?”

謝詩琪眯眯眼,笑得很是高深莫測,在表哥找她麻煩之前,迅速開溜,不遠處是坐在臺階上等候的邊牧,小眼睛滿是期待他們的到來。

謝臨目送謝詩琪離開的背影,“狗都比她消停。”

“……”

看出來是真的兄妹。

謝家老宅是古老世家,構建歷史悠久,翻修多次保留度依然完善,亭臺樓院玲珑幽靜,側面的淺水塘映着月色,風起時波光粼粼。

大廳構造典雅,簇絨地毯,博古架橫壁畫,不起眼的銅色時鐘都透着價值連城的暗喻。

宋爸也有收集古董的喜好,琳琅滿目放置一書房,但占地萬頃的謝宅随處可見,不經意這麽一比,差距便出來了。

到廳內,連鬧騰的謝詩琪都安靜不少,和邊牧一樣乖巧,約摸五六十歲的女管家過來通報,老太太剛從祠堂出來,很快就到,他們稍等即可。

興許是急着見孫媳婦,老太太來的時間比女管家通報的要早一點,乍一眼,很難讓人以為是奔七十的老人,衣着雍容華貴,短發燙着小卷,笑起來眼睛是眯起來的,很是和藹可親。

和謝詩琪一眼,分明是孫子孫媳一道過來,見了面先去拉孫媳婦的手,“乖乖久等了吧,我上了年紀,忘記時間了。”

宋時舒腼腆,“沒有,奶奶看着很年輕。”

如謝臨之前所說,長輩很喜歡她這樣的類型,一眼就很滿意,拉着詢問家長裏短,其實這些老太太都已然了解,出于客套走一遍流程。

謝詩琪不由得感嘆:“我好歹也是謝家的孫女,而且剛回國,奶奶居然都不疼我。”

謝臨觑她,“你去找爺爺鬧不就行了。”

“……算了算了。”

謝詩琪還真沒這個膽子。

要說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謝老爺子,小時候不聽話的時候,她媽最喜歡威脅的一句話就是,再哭就把你送去爺爺那邊,吓得她當場變得乖巧。

謝老爺是出了名的嚴厲,方圓十裏,提起他,鳥翅膀都要抖一抖。

老人家雖說過分嚴厲,但隔代疼的親還是在的,作為家中隔代獨女,謝詩琪沒挨過打,反倒表哥表弟們,個個都沒少挨過板子和罰寫經文。

“表哥。”謝詩琪擡頭問,“嫂子是不是不知道你們小時候的事?”

謝臨眼神都沒給,“什麽事。”

“就……她好像把三個笑你的小孩都揍了一遍。”謝詩琪摸摸腦袋,太久遠的事情,其實她也有點記不清,“明明看着弱不禁風的。”但小拳頭揍起人來毫不客氣的。

是練舞的緣故吧,別人玩泥巴的年紀,她已經會翻跟頭踢腿了,再加上宋家的背景在,宋大小姐以前可嬌生慣養,威風凜凜。

謝詩琪眼巴巴等着下文,等來的是表哥輕描淡寫一句:“有這事嗎。”

“……”

難道她記錯了嗎,還是有人裝蒜。

宋時舒和老太太交流十分愉快,緊張的心情在老人家溫和的語言裏緩解得差不多了,到晚餐時間,謝家老爺才過來,後面跟着男管家,兩人剛才應該一直在談事,男管家臨走前和老爺子保證交代一些要務。

跟着老爺子下來的還有大伯家小孩多多。

小孩挺安靜的,父母不在身邊也不鬧騰,由着保姆帶在樓上玩,到飯點乖乖下來,看到生人後眼睛好奇睜着。

“都上座吃飯吧。”謝老爺擺擺手勢。

他是不怒自威的氣勢,無需提高音量,油生特有的威嚴,使人不敢太放肆,謝詩琪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老爺子面前只是調皮笑笑,“爺爺,表哥帶的媳婦比我還漂亮。”

這樣說當然不指望謝老爺回句還是自家孫女漂亮的話,斜她一眼,招手讓他們夫妻兩往這邊坐坐,好方便談事。

晚餐是地道精致的中式菜肴,頗有點清宮全席的味道。

等兩口子坐近一些,不同于老太太一口一個“乖乖”,謝老爺對他們兩個的語氣緩慢而冷肅:“前幾天我才知道你們結婚的事情。”

沒表露态度,任由他們猜測。

“是我瞞着大家,很抱歉。”謝臨不卑不亢解釋,“但結果是一樣的,早說晚說,她都是我要娶的女孩。”

“我沒怪你的意思。”謝老改口。

對方答得好,就是不怪罪。

要是回答不好露餡的話,指不定是要算賬的。

“聽說是宋家的獨生女,挺好。”謝老點頭,估計給孫媳婦合格分,又問,“準備什麽時候婚禮。”

謝臨又要作答時,謝老眼神遞給了宋時舒。

她已經被老人家給震懾得呆呆懵懵的,有些慌亂,“這個……”壓根就沒想到這一茬。

“她父親出國看病去了,估計要緩緩。”謝臨這時解圍。

這一句,剛好诠釋她為什麽面色為難緊張。

提及宋爸,老爺子注意力轉移,早些年和宋家也是有過合作的,雖然不熟但關系不差,老人家順便詢問病情之類的,表示預祝安康。

只是他口吻太寡淡,帶有疏離于人間塵世中的冷漠,而老太太恰恰相反,聽到這件事,感傷道:“希望快點好起來,可別想我們謝臨的父母那樣。”

宋時舒擱放在地下的指間微微蜷着,謝臨的父母怎麽了?她還毫不知情。

話題偏移,還是謝詩琪圓場,談起在國外的那些趣事。

當然,免不了催婚環節。

總體上家宴還算順利,沒有遇到刁鑽的困難,只是疑惑點太多。

他父母什麽情況。

怎麽不曾聽他提起過。

還有那小孩多多,大家對他的态度似乎都較為冷淡,并不像是一家子的。

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他。

飯罷,宋時舒把小禮品贈予兩位長輩。

原本謝老爺對她态度陌生,聽說贈送的是象棋,便打開多看兩眼,禮送對了,不僅僅體現心意,也說明收禮人在對方心裏的重要程度。

綠松石手串也博得老太太歡心,人年輕時喜歡鑽石,中年喜歡黃金,老年尤愛玉石,有延年益壽之意。

看着自家老夫人那般喜愛之情,謝老爺皺眉:“多大年紀了還這麽失态,又不是沒送過你這些小玩意。”

“我的是小玩意?你咋不說你之前收集的那些象棋有什麽用,快堆成小屋了。”

“不和婦人争辯。”

謝老爺沒怼過老夫人,幹脆甩臉走人,謝老太哼了聲,已經習以為常,就是給孫媳婦看了笑話。

“那老頭子嘴硬,其實很喜歡你送的禮物,不然也不會當面打開。”老太太笑着給宋時舒解釋。

每天給謝老爺送禮的人數不勝數,世界各地的稀奇玩意都往這裏來送,象棋自然也免不了,但他們都是有巴結的目的,老人家不會當面打開,很多轉手就扔了。

“這樣嗎。”宋時舒忍不住笑,這兩個老人家其實挺好的。

“這是我們謝家傳給媳婦的。”老太太邊說邊拿出一枚玉镯,和宋時舒交換,“現在轉給小乖你了。”

一眼便看那玉澤純粹剔透,是上等寶石,宋時舒受不起,婉言要拒絕,老人家說什麽都不肯,“是給媳婦的,你要是不戴,是不想認了嗎?”

一旁,給邊牧喂磨牙棒的謝臨順着老太太的話,“媳婦你就拿着吧,不然奶奶今晚睡不好覺了。”

謝詩琪也喊道:“我之前和奶奶要了很多次她都沒給,哎……”

宋時舒發怔的時候,掌心裏已經被老人家塞着了。

青翠的玉色襯得她手更白了,謝老太看見她無名指上還沒戒指,不禁責怪起謝臨,這都扯完證,哪有不給媳婦買戒指的道理。

“定制要時間的,奶奶。”謝臨面不改色,“畢竟是謝家孫媳婦,這方面總要認真對待。”

每句話都滴水不漏,讓人不會往他們閃婚的方向思考,而是因為給孫媳婦定制的戒指絕對精致完美,才沒有及時戴在手上。

“上樓跟我多挑幾個飾品吧。”謝老太沒有懷疑,看宋時舒渾身素靜,搖頭,總覺着是自家孫兒虧待人家。

謝詩琪蹦跶着過去,“我也要去。”

“好好好。”謝老太笑着應,“你們今晚都在老宅住一晚,好久沒見面,我和爺爺都想你們。”

“住一晚?”宋時舒吞吐這幾個字。

又看向謝臨。

他大概也沒料到突發情況,理由沒編出來,老人家不由分說拍拍二人的手背,“不許拒絕我這個老人家,多陪我說說話。”

小兩口拒絕的話都咽下來。

謝詩琪牽着老太太走在前面,宋時舒放慢腳步,拉了拉謝臨的衣角,眼神意味分明,“怎麽辦?”

“沒辦法。”謝臨挑眉,很自然地挽着她細白的腕,“一起睡呗。”

“啊?”她瞬間紅臉,“一起……睡嗎。”

哪種睡法?

這好像沒在協議裏寫。

他們難道要……

謝臨瞧着小媳婦番茄色的臉頰,笑着壓低聲音,“我睡沙發。”

“睡沙發?”宋時舒反應過來,說的只是在一個房間睡覺,“讓你睡沙發不舒服吧,還是我睡吧,你睡床。”

“沒事。”謝臨:“我睡就行。”

“我比你小,我睡更合适。”

“沒有讓女孩子睡沙發的道理。”

“不行,聽我的,我要睡。”

“那行。”他接話,“一起睡沙發。”

作者有話說:

床:我尋思也妹惹你們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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