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楊柳兒的第一桶金
晨起,飯桌上,楊山見兒女眼眶下都是青黑一片,忍不住問:“這怎麽都沒睡好,是不是哪裏不舒坦?”
楊誠秉承聖人訓誡,不好同父親撒謊,只低了頭喝粥,楊柳兒趕緊搖頭,含糊應着,“昨晚有貓在牆頭叫,我沒睡好。”
楊山心疼的摸摸小女兒的辮子,應道:“晚上回來,阿爹做幾個夾子扔去牆頭,那些貓就不敢來了。”
“好啊,阿爹最好了。”楊柳兒再次裝乖,成功騙過了父親。楊杏兒和楊誠對視一眼,都是偷偷為妹妹豎起了大拇指。
楊山是個勤快人,吃飽就扛着鎬頭下地了,而楊誠跟在父親身後,沖着兩個妹妹露出個大大的笑臉。
許是楊柳兒姊妹倆運氣好,拾掇完家裏,匆匆抱着壇子趕到大路上時,正好又遇到趕着騾車的周老漢。
這周老漢也是個急脾氣,才一日功夫就把生意做起來了,騾車上這會正坐着兩個中年大嬸,一個穿着繡花夾襖的閨女。
一見楊柳兒姊妹,周老漢就趕緊停了車,把姊妹倆接上車,末了生怕她們颠到,又把家裏帶來的棉墊子送給姊妹倆墊在條凳上,惹得兩個大嬸開口打趣,“周老哥,這是誰家閨女啊,難道是你走丢的孫女?”
周老漢也不含糊,應道:“我老漢沒這福氣,要是有這樣聰慧的孫女就是祖上燒高香了。”
楊杏兒不喜那大嬸上下打量,側身把楊柳兒往身後擋了擋,兩個大嬸見問不出什麽,也就轉而說起家長裏短的閑話。
不一會功夫,縣城就到了,周老漢死活沒收楊柳兒姊妹的車錢,又囑咐兩人中午什麽時候到城門集合,這才趕着車,在兩個大嬸越發疑惑的目光裏走掉。
楊柳兒姊妹牽着手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吳記燒雞鋪子,這次楊志正巧在前堂忙碌,見兩個妹妹又跑來,很是驚訝,顧不得招呼客人就跑到跟前問道:“大妹,小妹,你們怎麽又來了,家裏出事了?”
楊杏兒眼尖,一眼掃到剛從後邊轉出來的吳掌櫃,就趕緊拉着大哥往鋪子裏走,應道:“家裏沒事,我和小妹來賣東西。大哥,你趕緊忙,過會再說。”
楊志也是個機靈的,高聲笑道:“鋪子裏生意興隆,正好忙不過來,你們來幫忙太好了。”
果然,吳掌櫃一聽到這話,臉色立刻多雲轉晴,很是難得的同楊柳兒姊妹好聲好氣的打了招呼。
楊杏兒幫着大哥忙碌,楊柳兒就抱着壇子老老實實坐在角落裏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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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客人們散了,楊柳兒就偷偷同楊志說要燒鍋開水,楊志雖然不明白兩個妹妹要做什麽,倒也沒有拒絕,吳掌櫃更以為兩個丫頭口渴了,難得大方的喊着楊志再沖壺粗茶出來。
楊志手腳麻利,很快就把熱水燒好了,楊杏兒見木桶裏的水還冒着熱氣,就取了一只老碗不斷倒換,末了側身遮着衆人的目光,方便楊柳兒兌成汽水。
楊志眼見木桶裏的水花四濺,差點驚叫出聲,楊柳兒及時舀了一碗塞到他手裏,低聲道:“大哥,這叫汽水,我和阿姊昨天琢磨出來的,今日拿來城裏賣,你嘗嘗看。兩文錢一碗,不知道好不好賣?”
楊志皺着眉頭,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立時就驚得張大了嘴巴。他驚疑的望着兩個妹妹,半晌才道:“這真是你們琢磨出來的?”
楊杏兒笑着點頭,她也不貪功,應道:“小妹想的法子,我跟着折騰了一晌午。”
楊志沉默了一會,末了擡手咕嚕嚕的把剩下的汽水都喝了下去,待得長長發出一口氣,忍不住嚷道:“真是太涼爽了。”
吳掌櫃正在喝斥店裏新招的一個小夥計,聽得楊家兄妹這邊的說話聲,忍不住好奇問道:“楊小子,喝什麽好東西呢,怎麽還喊着涼爽,難道你家妹妹送了冰塊來?”
他本是玩笑,不想楊志卻是應道:“掌櫃的,我家妹妹送的不是冰塊,但比冰塊好喝!”
“咦,什麽好東西,讓我也嘗嘗。”吳掌櫃好奇的走了過來,就是那小夥計也忘了方才的委屈,擠到跟前探看。
楊柳兒大方的倒了兩碗分給兩人,果然又收獲了兩份驚奇。楊柳兒趁機道:“吳掌櫃,我家離的遠,也沒準備什麽碗碟,只能在您這裏借用了。您放心,我們不是那不懂禮的,若是打碎了,照價賠償。您看,給我們行個方便吧?”
吳掌櫃有些猶豫,目光掃過大半桶汽水,半是玩笑半是試探的問:“你們兩個閨女抛頭露面出來,不怕被人說閑話啊?我看不如把這什麽汽水的方子賣給我,你們買些繡線布料回家做針線,豈不是更好?”
楊志和楊杏兒聞言,臉色就有些僵了,生意還沒開門就遭人觊觎,這實在有些堵心。
楊柳兒卻是搖着小腦袋,笑嗔道:“吳大叔,我和阿姊還指望賣了這汽水攢嫁妝呢。幾盒子繡線和棉布可不夠,怎麽也要幾百兩銀子啊。”
“幾百兩?!”吳掌櫃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嘲笑這丫頭想發財想瘋了,不過是種特別一點的涼茶而已,一月能賣一兩銀子就不錯了,真要花幾百兩買方子,那要多少年才能回本啊。
吳掌櫃當下也不想要買方子了,笑了笑,對楊柳兒道:“成,你們姊妹就賣吧。等你們賺了幾百兩,別忘了請大叔喝酒,大叔也算跟你們沾光了。”
“好啊,那我們能不能用大叔鋪子裏的水和木桶陶碗?每日付給大叔十文錢好不好?”
說話間,楊柳兒還一副天真的憧憬着,“剩下的銅錢,我要攢着置辦一副最好的嫁妝,要有兩口箱子、十匹布……”
聽到這裏,吳掌櫃已是開始懷疑楊柳兒是不是先天癡傻了,也沒了計較的心思,擺擺手回到櫃臺,算是應了楊家姊妹的請求。
見狀,楊柳兒偷偷扭頭同兄姊做了個鬼臉,調皮的吐吐舌頭。
這還是楊志頭一次見自家吝啬精明的掌櫃打退堂鼓,萬分佩服的拍拍妹妹的後背,末了就趁着鋪子暫時沒有客人,幫着張羅洗刷陶碗,楊柳兒跟在身後,尋了兩個比拳頭大一些的陶碗,其餘的是普通的大陶碗。
因為是第一次試賣,楊柳兒姊妹也不敢調兌太多汽水,這大半桶估計能分成幾十碗,至于售賣的地點,兄妹三個也商量好了,就在燒雞鋪子旁邊的街口,那裏人來人往,在鋪子裏也能一眼看個清楚,若是有事,随時都能喊楊志趕來幫手。
小小的桌子安放在牆角,木桶加了蓋子,大小陶碗擺開,楊家的小攤子就算開張了。
楊杏兒雖然平日行事潑辣,但到底還有些少女的羞澀,站在桌子旁邊,好半晌也不知道怎麽吆喝好。
倒是楊柳兒清清嗓子,開口就脆生生嚷道:“南來北往發財的大叔大伯們,東走西奔報喜的嬸子大娘們,都來瞧、都來看!新口味汽水,解渴又爽口,大宇獨一份,今日不要錢,白白品嘗了,誰口渴了,盡管來喝一碗啊!”
甘隴的春日雖然還殘留着冬日的涼氣,但來往人群有從西域蹚過沙漠趕回的,也有挑着擔子走了十幾裏山路的,難免都有些幹渴,突然聽到一個小丫頭有說有笑的招呼,而且不用給銅錢,忍不住就有些動心。
楊柳兒吆喝了片刻,就有一個推着獨輪車的漢子走上前,略帶局促的問:“丫頭,你這什麽水當真不要錢,白喝?”
“當然了,大叔。我家這汽水可是大宇獨一份,比酸梅湯還解渴又好喝。我也不自誇,您嘗嘗就知道了!”楊柳兒熱情招呼這第一個客人,末了示意楊杏兒趕緊舀一小碗汽水出來。
原本楊杏兒見那麽多人望過來,還有些臉紅,這會也顧不上了,麻利的舀汽水,末了雙手遞給那個漢子。
那漢子低頭瞧了瞧,見陶碗裏的汽水微微泛着淺淡的黃色,并沒有什麽古怪模樣,于是就試探着喝了一口,然後仰頭就咕嚕嚕把汽水喝了個底朝天,末了大大打了一個嗝并贊道:“真是太爽快了,從嗓子到肚裏都涼刷刷的,嘴裏還有氣泡咕嚕嚕的冒,這裏到底放了什麽?”
楊柳兒自然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笑嘻嘻地招呼一旁蠢蠢欲動的衆人,“各位大叔大伯們也都嘗嘗吧,每人一小碗,再要喝可得掏兩文錢買一大碗了!”
衆人本就心裏貓抓一樣的好奇,聽得這話就都擠到攤子前湊熱鬧。
“給我來碗嘗嘗!”
“我也要一碗,正好走的渴着呢。”
小小的汽水攤前立刻就聚滿了人,楊杏兒本就手腳麻利,楊柳兒又笑得喜氣,衆人哪怕只有兩個小碗輪換使用,也沒有什麽不滿,畢竟也不要他們掏錢。
小小一碗汽水不過兩三口,待得下肚,衆人咂哂舌頭,都有些意猶未盡。
“味道确實不錯,酸酸甜甜還涼冰冰的。”
旁邊一人喝得有些急了,長長打了一個氣嗝,末了生怕衆人嫌棄他不知禮,趕緊也贊道:“就是,這水裏怎麽還有氣泡,打個嗝好像把什麽悶氣都吐出來了,真是爽快!”說着話,好似要證明自己當真喜愛,高聲沖着楊柳兒嚷道:“丫頭,再給我來一大碗。”
楊柳兒大聲說着,“好咧,大叔,承蒙惠顧,兩文錢!”
那人顯然是不缺錢的,“嘩啦”一聲,擡手就從錢袋裏抓了五六文錢扔進楊柳兒備好的木匣子裏,豪爽一擺手,“盡管端上來,剩下的是大叔賞你的!”
“哎,謝謝大叔!”楊柳兒喜得眉開眼笑,楊杏兒也是眼睛發亮,舀了滿滿一大碗酸果汽水給了那人。
那人一口氣喝完,再次重重打了個飽嗝,這才搖頭晃腦走了。
世人歷來都有從衆心理,有了第一個花錢的,自然就會有第二個,更何況這酸果汽水比路邊的大碗茶要好喝多了,就是茶樓裏的酸梅湯也比不上,而帶了孩子的人更是被孩子鬧着要買上一碗。
小小的氣泡在嘴裏不斷爆炸,這絕對是孩子不能抵抗的誘惑。
很快的,你一碗、他一碗,半桶汽水連品嘗加售賣,轉眼間就沒有了。
楊杏兒這會也放下羞澀,緊緊的抱了錢匣子,聲音清脆的招呼衆人,“各位大叔大伯,汽水已經賣光了,若是想喝明日請早!”
有些路人因為來的晚,沒有品嘗到,還覺得有些遺憾,可聽她這麽一說倒開口笑問:“小姑娘說話算數,明日還來?”
楊柳兒一聽,當即笑答,“當然還來了,我們姊妹還指望這攤子賺點嫁妝銀子呢。明日一定多做一些,到時候給大叔留一碗。”
“好咧,明日準到。”
人都是希望自己被尊重擡舉的,聽楊柳兒姊妹說明日特意給自己留一碗,那路人哈哈笑着,擺了擺手就走了,而其它人一聽,也跟着散去,不一會,小攤子只剩楊柳兒姊妹倆了。
楊杏兒把錢匣子往楊柳兒懷裏一塞,嗔道:“沒羞沒臊的丫頭,走到哪裏都把嫁妝挂嘴上,明日不許說了。”
“好,阿姊有命,小妹怎敢不從?”楊柳兒吐吐舌頭,掂掂手裏的錢匣子,心情無法言喻的好。
這可是她人生裏親自動手賺到的第一筆錢啊,雖然前世每月都有稿費,數額也不少,但是打到戶頭裏的數字跟沉甸甸握在手裏的銀兩,根本是不同的感覺。
“想什麽呢,趕緊收拾攤子回鋪子,大哥還惦記着呢。”楊杏兒招呼妹妹一聲,兩人把陶碗放進水桶裏,又搬起桌子準備回燒雞鋪子。
楊杏兒心疼楊柳兒,自己扛了桌子,水桶就給楊柳兒提。她原本是好心,但一時忘記楊柳兒身形瘦小,又是大病初愈,手上沒什麽力氣,待她到了燒雞鋪子門前,楊柳兒還挎着水桶在街上慢慢挪動。
楊杏兒扭身一看就想回去接楊柳兒,哪知這一眼讓她臉色大變,不過幾步路就能趕到的距離,竟因為幾匹奔馬變得驚險萬分。
楊柳兒聽到身後有馬蹄踩踏青石路的聲音傳來,生怕被踢到,于是着急地往路旁避讓,但水桶裏放了十幾只陶碗,實在太沉了,她有心扔下水桶,可又怕糟蹋了吳掌櫃的東西,賠銀錢在其次,主要是大哥還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萬一人家嫉恨找點麻煩,就太不值當了,這般想着,她便使出吃奶的力氣扯着水桶往路旁挪。
“小妹,快躲開!”
“什麽人,閃開!”
楊杏兒幾乎和馬上的人同時呼喊出聲,楊柳兒察覺身後隐隐的風聲,暗道不好,趕緊抱着腦袋蹲在水桶旁邊。
一陣風聲從楊柳兒頭上猛然掠過,惹得無數路人也跟着驚叫。
過了不知多久,楊柳兒抱着腦袋的雙手被人打了開來。
“小妹、小妹,你傷到哪裏了?”楊杏兒臉色煞白,扯起妹妹上下打量,見她沒有半點傷處又惱了起來,一巴掌拍在她背上,罵道:“你犯什麽混?不過是個破桶,扔了就扔了。真把你踩傷了,我怎麽同阿爹交代?”
許是娘親過世,驟然擔起家裏所有瑣事,讓只有十五歲的楊杏兒倍覺壓力,縱然白日裏照料父兄妹妹,時刻都表現的潑辣又爽快,但心頭大多還是茫然無所依靠。這會親眼見到楊柳兒差點被馬踩踏而死,她終于崩潰了,摟着楊柳兒放聲大哭。
楊柳兒心裏也是後怕,她掃了一眼面前的五六匹高頭大馬,臉色很是不好。自己這小身板要真被踩上,就是僥幸撿回性命,以後也只能在床上躺一輩子了。
這般想着,她又驟然惱了起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居然縱馬飛奔,這簡直就是蓄意謀殺!
楊柳兒越想越生氣,手指着他們便罵了起來,“喂,你們到底懂不懂規矩啊?這麽多人的大街上居然還跑馬,萬一踩到人了,你們要償命嗎?”
馬上的幾人原本也有些擔心楊柳兒是不是傷到了,聽得這話明顯松了一口氣。然而這話一出,馬群也跟着一分,領頭那人策馬轉到了楊柳兒身前,只見騎在馬上的是個身穿錦緞長衫,頭戴赤金镂空發冠的少年,顯然是出身在富貴人家。少年墨眉星目,高鼻梁,唇紅齒白且容貌俊朗,但眉宇間卻隐隐帶着一點點陰郁。
他皺着眉頭,不耐煩的掃了楊柳兒一眼,冷聲道:“即便我們縱馬有錯,你聞聲不躲也是不該。”
楊柳兒眼睛一瞪,還想回嘴,他卻不知又看到了什麽,神色又添了三分不屑,“小爺沒空同你閑話,說吧,要多少銀子?趁着小爺心情好,你盡管開價!”
“開你個大頭鬼,你當我是訛詐人的啊!”聽到這番趾高氣揚的話,楊柳兒氣得恨不能把手裏的錢匣子砸他臉上,但到底也沒舍得,“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無法無天了。”
那少年聽了卻是不屑的撇撇嘴,而他身後的幾個護衛聽見了,一掃方才滿臉的不在意,興致勃勃的望着怒發沖冠的楊柳兒。
這時在後廚忙碌的楊志得了小夥計的通報,圍裙都來不及摘下就跑了過來,他一見兩個妹妹安然無恙,就長長松了一口氣,自責道:“你們沒吓到吧?怎麽不讓人幫忙喊一聲,大哥出來接你們啊!”
楊杏兒哭得雙眼通紅,一直沒敢放開楊柳兒的胳膊,應道:“大哥,我沒事,小妹差點就被踩到。”
馬上的少年許是有什麽急事,見他們一家說個沒完,就忍不住高聲道:“小爺忙着呢,你們商量好了就去連家老宅找管家領銀子!”說罷,他調轉馬頭,迅速離開了。
見到人跑了,楊柳兒氣得跳腳,想賞他幾句國罵又覺不雅,最後只得狠狠豎起中指,左右這個世界也沒人懂這手勢的意思,她就粗俗一回了。
幾個護衛也正調轉馬頭,準備追趕主子,忽然掃到楊柳兒咬牙切齒伸手指的模樣,都覺得好笑又疑惑,但也沒說什麽就跑掉了。
楊志望着跑遠的少年和護衛們,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
楊杏兒聰慧又懂事,看見大哥異樣的神色,低聲問道:“大哥,這人很難纏嗎,我們是不是惹麻煩了?”
聽到這話,楊柳兒這也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世界可不是前世的法治社會,纨绔橫行、權貴遮天,她也有些害怕了,讪讪收回手指,“都怪我,不該跟人家吵架。”
楊志心疼的摸摸她的頭頂,笑道:“你差點就被踩到,這事怎麽能怪你?別多心,若我猜的不錯,這人是連家大院裏那位庶出少爺,平日名聲雖然有些不好,但也沒做什麽欺男霸女之類的惡事,今日也是他們錯處更大,想必不會找咱們一家的麻煩。”
“那就好。”一聽大哥這般說,楊柳兒立刻又有精神了,得意的晃晃自己手裏的錢匣子,顯擺道:“大哥,我跟阿姊賺錢了,估摸有好幾十文呢。”
楊杏兒這會也從方才的驚險裏緩了過來,狠狠在小妹的額頭敲了一下,罵道:“你這個財迷,方才吓得臉都白了,也沒把錢匣子扔了。”
楊柳兒露出一臉憨笑,像小狗一樣蹭着姊姊的胳膊撒嬌,果然她這招脾動作一出,楊志和楊杏兒沒轍了,無奈的拎起水桶帶她回了鋪子。
吳掌櫃租用水桶等物給楊柳兒姊妹原本就有些不情願,可方才見楊柳兒那般舍命護着東西,這會又笑咪咪的還回來,他即便心腸再冷硬,也忍不住同楊志贊道:“楊小子,你這兩個妹妹都是好樣的。以後誰家娶了去,可是有福了。”
“謝掌櫃的吉言。”楊志謝了吳掌櫃就領兩個妹妹去他在後院的住處。
一進屋裏,就見這不過是一間十幾坪大小的屋子,靠牆釘了大通鋪,想來鋪子裏的所有夥計都要睡在上邊,條件實在算不得好,讓楊杏兒和楊柳兒看得都是直皺眉。
楊志不想妹妹們操心,趕緊提議道:“小妹快數數今日賺了多少銅錢,若是差的不多,大哥給你湊成一串。”
銅錢千文一貫,百文一串,農家小閨女若是誰有一串錢,那絕對是筆巨款。楊志這樣說是怕楊柳兒因為方才的事留了驚吓的病根,指望她因為得了銅錢一歡喜就忘記了。
可楊柳兒不知大哥的深意,興沖沖把錢匣子倒扣在桌子上,一文一文數了起來,卻沒想到最後結果大大出乎兄妹三個的意料,他們足足賺了一百零七文。
楊柳兒歡喜的拍手,楊杏兒和楊志也是驚喜滿滿。
“沒想到這汽水還真賺錢,才半桶就賣了這麽多!”楊志一邊翻找出一條麻繩幫着串錢,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旁的楊杏兒則掰着手指頭算計成本,末了應道:“滿打滿算才二十文的本錢居然賺了八十多文,若是一月下來是多少?”
“二兩四!”楊柳兒接過大哥遞來的錢串子,樂得眼睛都眯在一處,別提有多可愛了,而她這副財迷的模樣,惹得楊杏兒又想拿手指點她腦門。
“今日剛開始賣,大夥都是嘗個新奇,以後不知還能不能賣這麽多。不過每月二兩銀子總是有的。”楊杏兒聰慧,剛剛被妹妹引上賺錢的大路就已經開始狂奔了。可随即又想起那些該買的、該還人家的,“一會再去買些口堿,糖晶和蜂蜜也得添一些,跟桃花家借的那些還沒還呢,還有家裏的燈油也要用光了,菜油、粗鹽也都得買些回去。”
楊柳兒聽得姊姊這般數下來,直覺手裏的銅錢長着翅膀都飛了,偏偏還沒一文飛到肉鋪,臉色變得越來越苦,惹得楊志和楊杏兒都哈哈笑了起來。
“小妹今日功勞最大,又受了驚,一會買一斤肉回家炖上,給你補補。”
“真的?”楊柳兒歡呼出聲,抱着姊姊胡亂搖晃,“太好了,我要吃紅燒肉,紅燒肉!”
“紅燒肉是什麽,怎麽做啊?”楊杏兒被小妹晃得頭暈,卻也沒忘了這項吃食她從沒聽過。
楊柳兒放開她,呵呵笑着,并未正面回答,只道:“我會做,阿姊等着吃就好。”
楊志在一旁玩笑道:“可憐我這沒人管的,紅燒肉是吃不到了。”
“大哥最好了,我留一碗給你,明日再帶來。”楊柳兒一聽又趕緊去哄楊志,惹得他笑得更是寵溺。
三兄妹說了幾句話,楊柳兒姊妹不好再多做停留,出了鋪子徑直往街上走,朝着雜貨鋪、糧油鋪、肉鋪走一圈出來,剛剛賺回的一串錢也花得精光了。
守在城門口的周老漢,正要拉着客人趕路,老遠見到兩姊妹匆匆走過來就停了車等候,待得她們上了車就笑道:“柳丫頭這是哪裏發財了,買了這麽多東西?”
車上還有外人,楊柳兒自然不好說實話,便取了筐子裏的一只油紙包塞給周老漢,笑道:“家裏油鹽都沒了,我和阿姊買了一些。大伯,這裏有幾塊花生糖,送您拿回去哄小孫子。”
周老漢還要推拒,楊柳兒卻是不容他多說,轉移話題,誇贊起他家小孫子聰慧。
老兒子大孫子,老頭老太太的命根子。周老漢疼孫子疼到了心坎裏,聞言就滔滔不絕說起孩子如何懂事,惹得車裏幾個婆婆媽媽也說起各自家裏的淘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