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熟能生巧, 練習幾天之後,餘清音的讀稿水平已經大大提升。

可惜她沒能及時展現實力,就迎來國慶假期。

課業抓得緊, 一中只有高一的學生們有七天的休息時間。

一號這天餘清音要去車站的時候, 背着雙肩包從教學樓路過,仿佛察覺到兩個高年級羨慕的眼神。

她不由得彎着腰,企圖把自己隐形起來, 不想給人家火上澆油。

而同齡人餘景洪更願意做的,是昂首挺胸地走着,嘴裏哼着不成曲的小調:“今兒真呀真高興。”

夠嘚瑟的,餘清音趕緊拽着他:“明年你就笑不出來了。”

還老遠的事情, 想那麽多做什麽。

餘景洪老氣橫秋:“今朝有酒今朝醉。”

怪有詩意的,餘清音斜眼看他:“你這是幸災樂禍。“

人類的本能而已,餘景洪剛要闡述一些合理性,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左腳絆右腳居然摔倒了。

他兩只手掌張開向前一撲, 雙膝直接跪在地上。

餘清音沒忍住,笑着問:“你沒事吧?”

她伸出援助之手的速度也不慢, 只是眉目之中難掩擔心和取笑。

餘景洪瞬間覺得是報應, 欲言又止:“沒有!”

聽上去怨氣挺大的,餘清音略顯遲疑:“那你不站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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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撅着屁股,看上去也怪怪的。

餘景洪當然要站。

他下意識借力,掌心蹭破皮的傷口更加火燒火燎,堂堂七尺男兒都快疼得哭出來。

餘清音估計要是四下無人, 他早就哭得梨花帶雨, 拉着他的手臂囑咐:“別把我帶倒了。”

都這時候, 餘景洪還沒忘記吓唬堂妹, 故意搖搖晃晃:“要倒了要倒了。”

人看上去倒是穩如泰山。

餘清音沒好氣拍着他的肩:“最好再來一下,你運動會就歇菜了。”

餘景洪是班裏的體育健将,一口氣報四個項目,要不是有上限恨不得包攬全部。

他就等着自己大放異彩,聞言緊張道:“不知道有沒有骨折。”

餘清音一本正經:“這個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腦子進水了。”

不然講不出這種鬼話。

餘景洪理直氣壯:“萬一呢?不要忽略任何的概率事件。”

他說着話挽褲子,膝蓋處已經一片紅,擡起一只腳來恨不得戳到堂妹眼前。

金雞獨立,有沒有多好的平衡感,歪歪扭扭顯着又摔倒。

餘清音真是沒脾氣,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別沒事找事!”

餘景洪呀呀呀叫喚着放下腳,又原地跳兩下,滿意指揮:”你去拿作業,我去洗手。”

本來是餘清音忘記帶考卷,兩個人這才繞道教學樓,結果該做的事情還沒開始,已經平白耽誤好一會。

她點點頭,到教室門口果不其然看到上着鎖。

不過這并非難題,她啪嗒拉開靠着走廊的那扇壞掉的窗戶,腳一踩翻進去,從自己的桌肚裏掏出一把卷子,原路又翻出去。

動作行雲流水,前後只用幾秒鐘。

倒是餘景洪磨磨蹭蹭,跟堂妹彙合的時候眼角還紅紅的。

餘清音疑心他是疼哭了,保留着最後一絲尊重說:“走吧。”

餘景洪多少有點如釋重負,偷偷倒吸口氣,心想自己哥哥的架子是端住了。

可惜才下車,餘清音就說:“去我們家,我給你消毒。”

老天爺哦,真用消毒水還得了。

餘景洪一臉平靜:“我要回自己家。”

餘清音生拉硬拽,他紋絲不動,兄妹倆站在街邊對峙,打算用目光讓彼此屈服。

好奇怪哦,咬着油條的餘海林突然出現:“你們幹嘛呢?”

餘清音被他吓一跳,反問:“你怎麽在這兒?”

餘海林嘴裏的東西還沒吞下去,含含糊糊:“吃早飯。”

他估摸着姐姐快回來,是掐着點下樓的,特意選的這個攤子,盯着每一輛可能路過的車看好一會。

說起來挺感人的,不過餘清音只以為他真是吃早飯,順手掏出十塊錢:“再買兩根油條,還要兩杯豆漿。”

找零可以自己留下,餘海林深覺得占大便宜,美滋滋地忘記本來的疑問,從背後看的話都能看出來有尾巴在搖晃。

更錦上添花的是,餘景洪大喊:“我不吃,買一份就行!”

他離開此地的心昭然若揭,餘清音可不會輕易放過,瞪着他:“追到你家去也得消毒。”

餘景洪狂吹牛:“割掉腦袋不過碗大的疤,消什麽消。”

光講大話,餘清音冷笑兩聲:“再說我就戳穿你。”

餘景洪:“我有什麽好戳穿的。”

沒有的話,何必到後頭的話音都低到聽不見。

不過算他識相,餘清音給堂哥留着最後的面子,消毒的時候也沒用多少力氣。

只是餘景洪仍舊表情猙獰,在心中無聲地吶喊着。

就這還好意思稱呼自己為體育健兒,餘清音都看不下去,說:“寫兩張卷子就不疼了。”

這才剛放假,餘景洪馬不停蹄拎着書包跑,頭也不回道:“早上是游戲時間。”

堂哥這話對餘海林很有吸引力,他偷偷看姐姐的臉色,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趕緊跟上。

殊不知一切都在餘清音的掌握中。

她沒法把人逼得太緊,對自己倒是不客氣,坐下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寫作業。

臨近中午,範燕玲回家做飯。

她看客廳裏沒有人,推開女兒的房門:“餓不餓?想吃什麽?”

餘清音沉吟兩秒:“想吃炒面。”

炒面?範燕玲自顧自:“我早上買的魚,蒸了配稀飯吧。”

早就決定好了,還像模像樣地問!餘清音嘴角抽抽:“不是,那你幹嘛問我。”

關心兩句還有錯了,範燕玲啧一聲:“行行行,要吃炒面就給你做炒面。”

又嘟嘟囔囔:“明明是你愛吃魚,要不晚上再吃炒面?”

說來奇怪,每當餘清音反省自己對父母的态度太硬邦邦時,他們總有辦法叫人血氣上湧。

仿佛長期維持在一種和睦的親子關系中,會有什麽更糟糕的事情發生。

這個難題,似乎連重生都沒辦法解決。

餘清音在心裏嘆口氣,一手捶着肩:“都行。”

那就還是吃稀飯,範燕玲照着一開始的安排,等要吃飯才發現少個兒子,問:“你弟呢?”

餘清音:“在二伯家吃。”

那肯定是去玩電腦,範燕玲捏着筷子:“要不家裏也買一臺?”

雖然是一家子親戚,老去別人家玩也不像話。

餘清音後來那麽依賴手機,現在反而覺得互聯網可有可無。

況且考慮到弟弟,她說:“海林要是去市裏上初中就買。”

這跟去哪讀書又有什麽關系,怎麽啥事都能扯上買房子。

範燕玲:“在跟你講買電腦。”

本質上就是一件事,餘清音慢條斯理:“他要是在縣中,你們誰管他,說不準就網瘾了。”

真迷上玩游戲,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靠未成年人的自制力壓根不行。

範燕玲本來想講自己什麽時候沒管過,到底缺乏一點底氣,畢竟家裏确實不太在乎孩子的學習,從小到大都是放任自流。

她撇撇嘴:“網線拔掉就行。”

也有道理,可惜在餘清音想要父母買房子的意志力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她道:“多麻煩,不如丢給我,你們還省事了。”

說得簡單,範燕玲聲音高起來:“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

這麽大的孩子,怎麽幾十萬說得輕飄飄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

餘清音倒是希望風能刮來,信誓旦旦:“再過五年房價漲起來,你就知道風在哪兒了。”

能漲到哪裏去,範燕玲随便說說:“咋,能變出一百萬?”

她本意是堵住女兒的嘴,但餘清音早知未來,拍着桌子:“肯定能,不然我賠你一百萬。”

實驗中學的學區房水漲船高,十年後就該變兩百萬了。

這口氣大的,幾十萬都填不住了。

範燕玲掰算着那點家底,索性使出家長的特權:“好好吃飯,不許說話。”

雖然沒能說服,餘清音也不氣餒。

她心想鐵杵磨成針,滿不在乎:“反正我不會放棄的。”

範燕玲都想找啞藥,讓女兒再講不出來話來。

可到底是親生的,她只得咬着牙忍耐。

母女倆沉默地坐在餐桌的兩側,俨然忘記最開始的話題。

還是吃晚飯的時候,買電腦這事才再度被提起。

這回問的是餘海林。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看了姐姐一眼改口:“還是算了。”

餘清音心想自己也沒這麽恐怖,說:“只要你控制好玩的時間,想買就買。”

居然這麽大方!餘海林眼睛都亮起來,好像能看到呼朋喚友來家裏打游戲的場景。

他連跟誰炫耀都想好,恨不得現在就出門去買,先口頭草拟出條約:“我寫完作業才玩半小時,考不到九十五分不能玩。”

餘清音的約法三章憋回去,只等着看他的表現。

看他們有商有量的,範燕玲道:“這五千是你媽掏,不是你姐。”

怎麽沒問問她的意見。

五千在餘海林看來已經是天文數字,他脫口而出道:“好貴。”

不知道想到什麽,他的表情堪稱天人交戰,咬咬牙後說:“那不買了。”

知道懂事就好,範燕玲很是欣慰,正要講兩句,她就聽到兒子開口。

餘海林跟姐姐一條心,說:“我不要電腦,要去讀實驗。”

行,小學生也敢摻和幾十萬的事情,真是讨打。

範燕玲覺得今天不收拾他們不行,左右看到處找衣架。

餘海林已經十二歲,不像小時候一樣抱頭鼠竄,反而在姐姐的眼神鼓勵下接着說:“這錢可以用來交贊助費。”

那就得走大哥的關系才有交錢的機會,說真的,跟花錢買房子比起來,前者是餘建江更不願意的。

他看着一雙兒女:“鐵了心了?”

兩個沒有太多相似之處的人齊齊點頭,眼角眉梢中流露出堅定。

餘建江都好像能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數鈔票,太陽穴跟着跳起來,他只能松口:“實驗能去,買房就別想了。”

一萬的贊助費雖然也多,可跟幾十萬比起來算是九牛一毛。

餘清音心想自己是兩件事都要辦成,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放棄的。”

真是個犟種,範燕玲都不知道拿她怎麽辦才好,扭過頭罵丈夫:“你們姓餘的都不是好東西。”

不是,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餘建江嘴皮動動,沒發出聲音來,心想還是老老實實吃飯好。

總算有個不頂嘴的,範燕玲心下滿意,捧着碗坐到沙發上看電視,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很明顯。

只是餘清音注定是個讓她沒辦法完全平靜的孩子,畢竟老天爺不會叫人白來一遭的。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事情超級多,還有一些很煩惱的私事,好在都解決了。

接下來會好好更新的,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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