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掐着家長會快結束的時間點, 餘清音回到學校。

她徘徊在操場上,眼看五班的門口有人魚貫而出,這才過去。

女兒的成績好, 範燕玲還被表揚了幾句, 看到她滿面紅光:“你們老師人都挺好的哈。”

那是沖着餘清音三個字才和煦的,誰叫她的成績、表現都很好。

她道:“嗯,都挺好的。”

這樣看來她在學校是過得真不錯, 範燕玲趁着妯娌還沒出來,給女兒五十塊錢:“獎金,跟同學玩去。”

餘清音看着她媽的錢包:“再給五十呗。”

剛領的夥食費,真是個漏鬥一樣的性子, 給多少都不夠填的。

範燕玲:“省着點啊,該吃吃,不該買的別瞎花。”

好像在大人眼裏,只有吃飯才是要錢的。

餘清音的消費其實有好幾樣, 乖巧地應:“知道啦。”

母女倆一邊說話一邊等, 過會三個不同姓的女人一塊去吃飯。

仔細想來很神奇,她們的人生本該沒有重合之處的, 現在卻有緊密的命運。

真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餘清音抿抿嘴,吃完逛今天的第二輪。

婦女們明顯有更強大的戰鬥力,到哪兒都沖鋒陷陣。

範燕玲都被這花花世界迷了眼,還是猛地惦記起兒子得吃晚飯,才說要回家。

餘清音自己拎着剛買的面包去上晚自習。

她剛進教室, 陳豔玲就特別興奮:“快來快來, 重大新聞。”

好亮的嗓門啊, 餘清音在心裏感慨一句, 嘴上說:“誰怎麽了?”

陳豔玲:“九班有兩個家長打起來了。”

學生打架倒是經常聽說,哪有大人在學校鬧事的。

餘清音瞪大眼睛:“為啥?”

事情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還沒過去多久,現在傳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陳豔玲:“同桌兩個,一個的媽媽說另外的帶壞她孩子,讓班主任換座位。另外的媽媽聽了不樂意,反正就是吵起來。”

原來如此,餘清音了然點點頭。

她把手上的袋子放桌上:“紅豆面包,你吃嗎?”

陳豔玲在家吃飽才來的,使個眼色:“你問問若男。”

她怎麽了?餘清音知道同桌不會無的放矢,回過頭:“若男,你吃紅豆面包嗎?”

陳若男戴着耳機,手上擺弄MP6,卻看得出有些心不在焉。

叫了兩次,她才擡頭:“我不餓。”

這個回答有點意思,餘清音覺得她像是還沒吃飯,索性撕一塊:“就嘗一口,這個特別好吃。”

陳若男吃軟不吃硬,勉為其難接過來。

她吃一口還真餓了,也不見外:“還真好吃。”

餘清音把整袋子都給她,順便從桌肚裏掏出瓶牛奶:“配着吃,不然噎得慌。”

陳若男扯起嘴角笑笑,沒有任何的拒絕。

她平常的樣子看着很冷硬,此刻卻顯示出兩分虛弱。

看來這家長會開得她是半點都不痛快,按道理不應該啊,畢竟那麽好的成績。

但十幾歲的煩惱,何止是分數而已。

餘清音體貼地沒有多問,恰好上課鈴響,她翻出數學作業來。

這就做作業了?陳豔玲在紙上寫“她剛剛好像哭了”推過去。

其實這陣子相處下來,餘清音覺得這位後桌人挺好的,尤其還積極地教她彈吉他。

她在心裏嘆口氣,寫着“讓她緩緩吧”。

陳豔玲就是想安慰,都無從開口。

她猶豫着回頭看一眼,到底還是掏出書來。

靜悄悄的兩節課就這麽過去。

餘清音把老師布置的都寫完,站起來伸個懶腰。

她手酸脖子疼的,原地跳兩下,頭發也跟着甩。

馬尾辮朝着班長的臉紮紮實實奔過去,和被小鞭子抽也沒兩樣。

她捂着臉:“清音!”

她怎麽從後面出現了,餘清音兩只手無措地捏着:“呀呀呀,你沒事吧?”

班長:“沒事沒事,我就是來問問你練得怎麽樣。”

餘清音覺得算好也不好吧,坦誠地說:“能稱得上是個節目,就看怎麽選了。“

元旦晚會的專業性沒有那麽強,注重的是多樣性,起碼表演的內容得不重合才行,她本來鑽的就是這麽個空子才決定自彈自唱。

這報上去本來就是個節目,班長心想這話也怪怪的,不過點點頭:“反正你別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加油!”

她雙手捏拳舉高作為鼓勵,雙目炯炯有神。

怪可愛的,餘清音見不得少女煩惱,說:“行,我會努力的。”

要是整個班都是這麽靠譜的人就好了,班長拍拍她的肩:“辛苦你了。”

她個子沒那麽高,手微微向上伸長,連下巴也擡高,實在是沒有多少領導的風範。

餘清音暗自想笑,等她走問:“豔玲,你上回是不是說班長她男朋友一米八?”

怎麽關心起陳年八卦了,陳豔玲:“對啊,籃球打得特別好。對了,跟你哥還老一塊玩。”

餘清音身邊有倆社牛,她堂哥餘景洪也是典型的交友廣闊,真是舉目四望,都有他的朋友。

就像此刻随意看向窗外,她道:“上回兩個女生又來了。”

說的是餘景洪的前桌,看樣子像是來找人的,偏偏誰都沒喊,只顧着四處張望。

怪奇怪的,陳豔玲:“咱們班有帥哥嗎?”

至于三番兩次這麽探頭探腦的嘛。

說起來,五班還真沒有,倒是美女好幾個。

餘清音:“也許是別的,最近有大八卦嗎?”

最近一次還是陳若男轉班來的時候,隔三差五有人假裝從外面路過,實際上是來偷看。

陳豔玲苦思冥想沒有答案,心裏那叫一個好奇,只是不能貿貿然上去打聽。

她轉念一想:“你猜你哥會知道嗎?”

餘景洪?餘清音撇撇嘴:“我哥跟女生沒緣分,別說是前桌,跟誰都不帶搭理的。”

掐指一算,身邊的異性也就她一個。

陳豔玲覺得餘景洪那樣子确實不太像,可惜地嘆口氣。

餘清音表示愛莫能助,背忽然被人戳一下。

她回過頭看,嘴巴張圓:“啊?”

陳若男:“你想練吉他嗎?”

她不想待在這兒,卻也無處可去。

餘清音本來的計劃是再寫幾張卷子,看她的樣子:“我也想練,還怕太麻煩你。”

陳若男微微搖頭,率先往外走。

餘清音還去跟班長打過招呼,這才到廣播站。

這個點一片黑暗,打開燈的瞬間有點刺眼。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有人待過,聞着卻仍舊是一股灰塵味。

餘清音手在空氣中揮兩下,把窗戶打開一個縫隙。

陳若男拿起放在一邊的吉他,坐下來随手談着不成調的曲子。

餘清音靠着牆站,看外面的樹。

樹影婆娑,風一吹稀裏嘩啦地動着,大概是天氣不好,更加顯得有點凄涼。

要是擱電影裏,這會應該有薩克斯的背景音,眼前有無數的碎片閃過。

也許對陳若男來說,此刻正是這樣的景象。

餘清音沒有打斷,只是察覺到走廊有腳步聲,盯着門看。

這棟是科技樓,平常只用來上電腦、音樂等課,或者是用在學生們的課外活動上。

因此晚自習的時間有人,一點都不意外。

餘清音倒不擔心,畢竟這門也是鎖着的。

但是下一秒有人敲一下,她就疑窦叢生。

餘景洪自報家門:“是我。”

好像他是了不起的牌面上的人物,人家聽個聲就得知道他是張三李四的。

餘清音沒好氣拉開門:“我都沒叫你,你怎麽知道。”

餘景洪偏要擠進來:“誰叫你們從一班門口過的。”

還倒打一耙,餘清音無話可說,側過身子:“狗皮膏藥。”

餘景洪扯她的頭發一下,大咧咧地直接坐地上:“老徐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卷子,非讓我寫,我給躲躲。”

話音剛落,這門又被敲一下。

徐凱岩大概也是敲個禮貌,自顧自推開:“不是去廁所嗎?”

老天爺,不就這回數學丢了三分嘛。

餘景洪原地打滾:“不活了不活了。”

餘清音踹他一腳,抱歉地看着陳若男,沒想到她居然揚起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看樣子找個角落窩着是沉寂,人多才能熱鬧。

她也就都不管,反而說:“都給我安靜,我要彈吉他了。”

餘景洪從地上爬起來:“老徐,破鑼嗓子開響了,值得一看。“

徐凱岩被他按住,出于對餘清音的尊重還是端端正正的,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餘景洪倒是随便,拍拍身上的灰,吊兒郎當個鼓掌。

餘清音瞪他一眼,清清嗓子開始唱:“I’m a little used to ……”

平心而論,她的英語發音咬字都沒問題,吉他彈得也算是流暢。

就是這兩樣加在一塊,伴奏跟歌合不到一塊。

簡稱各搞各的。

餘景洪:“我勸你還是只選一樣的好。”

那不就失去特色了,餘清音也不能真抱着遲早被淘汰的心去參加初選吧。

她撸起袖子:“勤能補拙,我還不信了。”

得,看樣子她得撞南牆才回頭。

餘景洪啧啧搖頭感嘆,又調侃兩句。

就他這張嘴,得虧是親堂妹才能忍下。

餘清音沒忍住過去想收拾他,兩個人在廣播站繞圈子跑。

徐凱岩瞅準機會下黑手,看得出來是完全偏幫其中一個。

餘景洪不由得罵:“老徐,咱倆是哥們!”

徐凱岩:“我比較尊師重道。”

他雙手一攤,好像是迫于無奈。

餘景洪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過來鎖着他的脖子:“是人嗎你。”

徐凱岩就是沉靜,該動起來也不含糊。

兩個人小狗打架一樣滾來滾去,校服都蹭得髒兮兮的。

餘清音看不下去,随手扔塊布過去:“你們好吵!”

她往後退一步躲開,餘光裏瞥見陳若男在笑,想想沒有繼續阻止。

嗯,勉勉強強的,這也算是歡聲笑語吧。

作者有話說:

偏頭疼越來越嚴重,疼的日子比大姨媽還摸不到規律。

補更昨天的,晚上還有,今天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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