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親吻（1）

主持人又看回了陳留的方向，問道：“那陳教練也對這場比賽有別的期待嗎？”

陳留的目光仍然不敢看向觀衆席，那摩肩接踵的粉絲們在之前于他而言是一股源源不絕的力量，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成了壓在他肩頭的壓力。

他的目光無所适從地游走着，但心下仍在努力認真地思考主持人的問題。

他的期待……

他的所有期待其實都在那一個人那裏。

他的目光往王折那裏望去了，但也只是淺淺的一眼，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而後答道：“沒有。”

主持人大概也确實是很難在這個能把天聊死的人面前再拖時間了，她的目标便轉移到了王折身上。她以為王折能體諒她的工作不易，可好像王折更擔憂陳留站在人前久了會出現不适。

最後這場特別的賽後采訪只能在聊天不易，主持嘆氣的場面下宣布了結束。

陳留和王折才終于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轉身下了舞臺。

白鯊在前面走着，走着走着他突然側頭道：“Cobra,到時候吃飯地點你們定吧。”

王折跟了一步上去，說：“秦風呢，說好了嗎？”

王折剛邁了一步要上去，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什麽牽住了，讓他又退了半步。他把話說完，才往斜後方看了過去。餘光正好瞥到了一只手牽住他的衣角，他不動聲色地擡手向後，抓住那手，悄悄扣住，捏了捏手背，看着卻更像是在安撫這手的主人。

“秦風啊……”白鯊目光閃爍了一下說道，“他、他說你們決定，emmmm……然後告訴他就行。”

白鯊正找着借口，卻突然感受到了王折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陳留卻好像并沒有被王折的那個動作安撫到一樣，邁步上前，站到王折的斜前方。他将王折和他相扣的手藏在了自己身後，才不以為意地對着白鯊說：“周年活動，好好打。”

白鯊的目光在剛才他們換位的時候，就瞥到了他們兩相扣着的十指，他挑了挑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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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卻好像怕他理解錯自己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手在身後用力地握了握王折，才說道：“不要放水的‘好好打’。”

白鯊的目光落在王折身上，眼裏帶着詢問的意思，問着王折到底要不要聽陳留的。

王折看着身前的陳留，感受着陳留捏着他手的力道，是在證明什麽，又好像是在提醒着什麽。王折最後還是點了頭。

白鯊同樣也點了頭，約定道：“那我就要更期待和陳教練的這場了。肯定會比今天打得更酣暢？”

“我會盡全力的。”陳留應道。

“其實，今天那個小AD也不錯。假以時日，要成為第二個你，不難。”白鯊不吝啬地評價了一句。

“他還是不成為我的好。”陳留擡了眼，看向白鯊，諷刺道，“當然，現在要成為第二個白鯊，對他來說很難。”

“承認承認。”白鯊以為陳留誇着他實力高強。

沒想到陳留又補了句：“總不會一直做無冕之王的。”

陳留的音強調在了無冕上，白鯊卻像早知道陳留脾性的，反是諷了陳留一句：“我老二鯊怎麽也比你哔哔機好吧。”

要是以前的陳留，聽着白鯊這句，只怕立馬動手不動口了，結果陳留今天出其地不一樣，他沖白鯊翻了個白眼之後，就一直看着白鯊身後，還意味深長地沖他挑挑眉。

白鯊順着他的目光往回望，看到了前方站着等他的人影。他不禁輕咳了一聲，然後就像一只看到了山狼的羊一樣，從王折他們身後借道，往反方向，落荒而逃。

他臨逃之前還叮囑了一句：“別和他說，見過我。感恩兩位大佬。借兄弟一命，召喚師峽谷還。”

王折看着白鯊逃開，再看向前方的那個人影也消失在了安全通道。他這才看向了陳留，想問他們打得什麽啞謎。

陳留假裝沒看見王折的眼神，領着王折在後臺的這條道上，一直往前走。

王折倒沒一直在白鯊和那個人影的八卦吊死，因為他驀地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他突然捏了捏陳留的手，陳留回頭看向他。

“你剛才和白鯊說的，是認真的？”

陳留眉頭都沒皺一下的，應道：“認真的。你不是也點頭了？”

“而且……”陳留說着，像是為了增加可信度，又準備補道，就被王折打斷了。

“可是你的手……”

“我沒有手傷。”說着陳留将他和王折牽着的那只手舉了起來，他把五指張開，王折的五指虛挂在他的指尖，“你看。”

王折不知道陳留這個動作到底是想讓他檢查手傷，還是看他們相扣的手。他的手下意識地緊緊扣住陳留。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陳留。”王折撇了撇嘴，極其認真地說。

“我知道。”陳留的手也扣了回來，語調卻依舊輕快，“但你不是有救贖？看我不行了，你就用救贖？”

“陳留。”王折沒有陳留現在的心态，他不知道陳留的手僵硬後是什麽表現，但在他的認知裏，肯定是他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比誰都害怕。

王折眼裏的鄭重映在了陳留的眼裏，陳留認真地問着：“王折，你想贏嗎？”

“我……”王折陡然噤聲，他知道陳留想聽什麽，也知道自己順理成章應該回答什麽，但他不願意。他努力地同陳留溝通道：“如果我說不想呢。”他頓了頓，“你受不了的，陳留。”

“你怎麽知道我會受不了？”陳留逼近了兩步，王折也跟着退了兩步，王折心下忐忑起來，沉默地逃避了陳留的目光。

王折适時地低頭沉默了，陳留也沒逼問。他心裏還有許多的不明白，王折為什麽走，王折為什麽回來，王折為什麽總在他不敢肯定地時候，回應他一句“我回來了”……諸如此類，但這之間的種種問題，他一樣都不敢問。

他最怕的是自己一旦問出口，王折就像夢境裏的人一樣，跑了。所以他一直壓着好奇，在這之中，謹小慎微地做好他的“點到為止”。

陳留也跟着低了頭，低聲向王折保證了起來：“我不會有事的。”

“我……”王折甚至還想勸陳留，畢竟只是一個活動而已，輸贏對于他們這樣退役的選手來說，本來就不重要了。

不過是個表現賽，說白了就是游戲局，盡興就好，而且他們和在役的職業選手比，本來也不會有勝算，經驗夠了，實力夠了，但反應是怎麽都比不上那些還在經歷着高強度訓練的在役選手的。

“我不想雙子星一回來是靠白鯊他們讓頭贏的。我也不想讓我們兩輸。”陳留卻好像洞悉了王折心裏的想法，他湊近了王折，也将王折皺起的眉頭收進了眼裏，但還是将自己心裏的堅持完完全全複述出來，“前面兩種，無論是哪種，都多多少少會被網上那波人拿來做文章的。這幾天……”

陳留的話在這裏頓住了，但他的目光卻在說到這裏時，反而愈發堅定了。

他接着在王折眼前吐露的三個字，像在王折心頭重重敲了一下的。

“所以我不想。”

陳留誠懇地說着。

不想看到他們說你不好，不想看到他們重翻舊賬，也不想他們談論你之前的決定……

王折另一只垂下的手卻在聽到陳留說的時候，就握成了拳。他從來沒想到這件事上陳留的堅持是因為他。陳留比他考慮的遠得多。

他想陳留愛惜自己，陳留又何嘗不想愛惜他呢。

所以……

陳留，該是他生命裏多大的幸運啊？

腳步聲陡然從安全通道那邊傳來，他和陳留相扣着的十指也漸漸分開來。

他不敢擡頭看陳留，只是失力地退了兩步，背靠着牆，目光也落在腳尖上，一直沒出聲。

直到經過的人走了，腳步聲也漸行漸遠了之後，陳留在打破了這場沉寂，湊了過來，低聲喚了一句。

“王折？”

王折卻驟然咬了咬牙，擡手環過陳留的脖頸，踮起了腳尖，主動地遞了自己的唇去觸碰陳留的唇，不經意間的一滴淚挂在睫毛上。

王折合上了眼，将他心底存着的那份壓不下去的感念與熱烈通過這個無言的動作一同傳遞給眼前人。

他是何其有幸啊。

但這份熱情，只有一瞬，觸後即離。

王折的唇将離，後腦勺卻被陳留的手死死扣住了，讓他退無可退。

陳留侵襲而來的吻裏，沒有什麽王折身上感染來的溫柔。只有壓抑了幾年卻在剛剛那一瞬被王折的主動點燃的熱烈。

他第一次放縱着自己的心思，放着自己的唇追着王折的唇而去，也放着自己的心去貼近王折的胸膛，去感受王折心底裏的那段熱烈。

他壓着王折，唇在吸吮着，碾磨着，掠奪着，似是真的要将王折的唇載進他的骨子裏，揉進他的血肉裏一般。

王折環着他脖頸的手，也适時地收緊了些，讓兩顆在夜幕裏搖搖欲墜的星貼近，相互照亮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