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答應(1)
“哪兒都疼”這四個字像一把重錘,錘在了王折最後的那點理智上,把他敲得頭昏目眩。
那一刻他按着陳留的手也像被陳留傳染了一樣,他手足無措地跟着顫抖起來,向陳留傳遞着他心裏的害怕與彷徨。
可他明明是想用力替陳留緩解疼痛,又因為陳留的一句疼,再下不去這個手,他恨不得自己替陳留疼,哪怕能替陳留擔一分疼,都是好的。
他的眼眶跟着紅了起來,但一直壓着情緒,一直低頭看着陳留微顫的手,仿佛這樣就能感同身受了,就能疼他所疼……
王折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
也是今天這次他才發現,原來那些為情愛死去活來的矯情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是真的被人掐了咽喉的人。
他深呼吸着,在陳留帶給他的這份死去活來裏掙紮起來。他緊咬着唇,迫使着自己冷靜下來。
“怎麽會……”後話的“這麽疼”還沒陳述出來,陳留先叫了他。
“王折。”
陳留向前傾了傾,打斷王折正在說着的話。
“嗯?”王折擡頭,看向陳留。
陳留身體前傾湊了腦袋過去,主動地将唇貼在王折的唇上。
他的唇微微蹭着王折柔軟的唇瓣,是懷念,是不舍,是這幾年的長情都缱绻在了他的這一個舉動裏。
王折顧忌着陳留的手,在陳留蹭了兩下,要啄吻來時,往後避了避。但陳留總是比他更敏感的。
陳留在他退後的那一刻擡起右手抵住他的後頸,身體更往前傾,他的吻驟然從和風細雨變成狂風暴雨,攜着不容抗拒的熱烈席卷而來,把王折套牢在他的情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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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舌靈巧地撬開王折的齒關,一點點挪過王折的唇齒,往更深處探尋着。他沒放過王折口腔裏的每一尺一寸,吮着,磨着,交疊着,催促着他迎合着,沉淪着。
津液在兩人的唇齒間交融着,氣息在你來我往間變得急切起來,暧昧的氣氛在這個樓梯上攀升着。難得的兩心相通、再沒有的誤解的心照不宣、不再朦胧的濃情蜜意,都在着唇齒相依間相互傳遞、糾纏着。
直到陳留右手的力道松開,唇撤開,王折才得以喘息。
但陳留并沒有給他留太多的喘息機會。
因為陳留後來的每一字一句,都讓王折喘息不得。
他早晚會在他的世界溺亡,王折如是想。
“我,手疼,心疼……無論是哪兒,都很疼。”讓他溺亡的人眼眶微紅着,頓了頓聲,小聲地要求起來,“我沒瞞着你了,你可以不可以……”
這是王折這麽幾年來,第一次看到陳留紅了眼眶的模樣。他下意識地擡手覆上陳留的臉頰,想替陳留抹去眼角不經意間攢滿了的淚;想像哄騙小孩子一樣哄騙陳留一句“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想說自己考慮好了,想的總是太多太多,可那股因為陳留未留下的淚而哽在喉頭的酸澀,最終還是把這千思萬緒都堵住了。
“可不可以,不要勸退我?”陳留的話裏帶着央求的意味,又跟着在王折的掌心蹭了蹭,像極了六六還小的時候,在王折懷裏耍賴的模樣。但今天的陳留比起那在王折裏恃寵而驕的六六,卻是無助更多。
那場索吻無疑是陳留病入膏肓時的最後一次掙紮,但又因為掙紮的次數太多,已經可以預見結果了,所以他顯得更無助起來,無助得連那雙眼裏囿着的星子都像被濃雲遮了光芒一樣。
那眼裏是看不見光的,像南北極的極夜,黑暗在那裏延伸開來,變得漫無邊際了。
而破開黑暗的,是王折這個“救贖”的降臨。
他聽着王折說:“好。”
後面的話,他再沒聽清,沒聽清王折說,“好,這是我一開始就準備說的”。
但僅僅是這一個“好”字,于他這病入膏肓的人來說,就無疑是救命的良藥了。
于他而言,無論早晚,結果如此,就好了。
回過神的王折看着自己面前喜上眉梢的某人,不自覺生出一種自己被套路的錯覺。
他突然冷了神情問道:“你手不疼了?”
“好……一點了。”陳留看着自己的手,又猛然裝模作樣地“嘶”了一聲,腆着臉要求道,“如果能,再親一次,就不疼了。”
王折白了眼前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站起來,拿出了手機,認真地說:“我看你這情況還是讓醫生瞧瞧比較好。TBD的那個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你有嗎?”
陳留看着站起來居高臨下問着自己的人,擡頭沖他眨了眨眼,立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知道。”
“那我讓江一淮問問吧。”王折退而求其次。
陳留的唇抿成一條線,他認真地和王折對峙了一會兒後,磕磕絆絆地提醒了一句:“哥,那個……做、做人留一線……”
“日後好相見?”王折打量了他一眼,把重音落在了第一個字上。
陳留聽王折這話,總覺得有種解釋不了的意味深長。但對于這種意味深長,陳留還是能做到不屑一顧的。
這不屑一顧的态度,真要深究起來,大概是來自于一個AD與生俱來的自信。
陳留的眉頭仍然是皺的,只是坦白來得莫名地利索。
“我真的疼,哥。”
“嗯。”王折瞥了眼坐在樓梯上的人,不以為然地應了。态度顯然是在這種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的情況後,更對這種“狼來了”的話不抱有太多的想法的。
陳留站起來用自己的右手牽住王折的手,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手手邊,讓他自己那已經有點緩過勁的左手去貼上王折的掌心,讓王折能感受到他因為僵麻而變得有些涼的手背。
王折幾乎是在他的手背貼來的時候,就信了陳留的半真半假的鬼話的。
他抓着陳留的左腕,輕輕往前帶,引着他離開比賽場地的後臺,直接上了那個官方接送選手的專車,按照習慣坐在車尾的那一排上。
等着兩人挨着坐在一處,陳留悄悄地盯着身邊的王折看,一時之間也只敢悄悄地,他大氣都不敢出。
王折瞥向了身邊的人,才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後一點一點地替他按摩揉捏着。
王折這次替他按摩的力道不算小,本來就還有點麻的手臂叫王折這麽一按,讓陳留更是呲了牙,“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冷氣。
王折難得沒了往日的溫和,嗔他。
“忍着。”
陳留立馬點了點頭,在心裏拿陳母之前說的“人結婚前和結婚後都是兩個模樣”的道理來為王折開脫。
說起來陳留才想起,上次在國外過年的時候,陳母說的別的話沒記太清,就這句關于結婚的叮囑聽得最清。
他母親說:“這人啊,結婚前肯定是對你脾氣好,百依百順的,這結婚後就不一樣了,每天都有可能過的像你要送他去挨槍子一樣,看着跟如臨大敵一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虧待了誰。”
他爸也跟着接了一句:“但最好的,就是挨槍子也得心甘情願的,就像你爸我這樣。”陳留聽着自己爹跟王婆賣瓜一樣的模樣,不以為意地點點頭。
陳母聽完極度不滿地冷哼一聲,放棄了和父子倆對話,而陳父則小聲地叮囑了陳留一句:“所以……還是要慎重,別栽了。”
陳留是現在才知道他父親為什麽說要慎重。
但再慎重也沒法,他父親注定栽在了他母親那裏;他也一樣,注定栽在王折這裏,這是他四年前就認定了的。
哪怕是真的要他挨槍子,他也一定挨得心甘情願,甚至覺得痛并快樂着。
他的嘴角勾了勾,看向了那個在他“嘶”了一聲後,嘴上讓他忍着,手上力道卻放輕了很多的人,不由得眼裏都添上了笑意。
他往王折那裏湊了湊,右手覆在王折給他揉手的手背上,王折的動作一頓。
他繼續道:“王折。”
“嗯?”王折應着。
“你剛剛……是說了個‘好’吧。”陳留确認着。
“嗯。”王折不假思索地應了。
“你是……真的考慮好了吧?”陳留的眼裏閃着光。
王折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那……”陳留看着王折的眼睛,又試探出聲。
“有完沒完?”王折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然後他耳根子紅着,小聲地把所有他能想到的,陳留想問的,都提出來幫陳留确認着。
“我答應了。不會跑了,不會不說一聲就走。不瞞着你,不騙你。你需要,我就在,就在你身邊。還有什麽要問嗎?”王折認真地看向了身邊挨着的人。
“那我可以……”陳留思考了一陣,嘴角生了點狡黠的意味,又問道。
“可以。”王折不問,直接截胡,答應下來。
“好的,男朋友。”
陳留貼着王折耳邊,把在心裏藏了幾年的心思小心而迅速地塞給僵在了原地沒有防備的王折。
他鄭重地變更了一種稱謂,又怕王折沒聽清,他又一次認真地說了一遍。
“你答應了,我的男朋友。”
“嗯。”王折故作鎮定地沉聲道,“答應了。”
作者有話說
王折:痛并快樂着?
陳留:你這都不懂?
王折:好的,馬上安排。【找皮帶
陳留:???王折,你還有一次機會,要麽你躺下,要麽我……
王折:要麽我,讓你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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