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咳咳（2）

最後這兩個陳留轉過來的“叛徒”，讓王折不得不重新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認識陳留了。

直到他堅決拒絕了陳留在TBD過夜的邀請獨自回家後，都還是認為這個可能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這個陳留的腦子裏不知道都裝了什麽……反正不管裝什麽，都還是暫時不要裝他的好。

什麽網紅姿勢，欲罷不能……王折都感覺自己可能無福消受。

王折晚上回了家，就一直坐在自己的電腦面前，在自定義游戲局裏練習那個陳留走位，練習了幾個小時，才琢磨出了一個大概。可以說和那個選手的其中一場很像了，但也僅僅是像而已。

他心累地決定放自己沖會兒浪，但總是不自覺地點開自己和陳留的聊天界面。

可這一打開和哔哔機的聊天頁面，就能看到最後那條“哲♂學一覽”的分享，讓他又不得不嫌棄地把這個聊天頁面關掉。在幾次開開關關後，他最後看到差不多是訓練賽複盤都做完的時間點了，就沒忍住把一張特意從微博搜來的特色社會的表情包跟着自己有的表情包發給了哔哔機。

菜花蛇：【拔除黃色廢料噴霧.jpg】

菜花蛇：【富強 民主 文明 和諧.jpg】

菜花蛇：【愛你，好了挂了.jpg】

剛發過去，王折沒察覺自己對着屏幕勾了嘴角。

哔哔機：【？？？】

陳留看到了王折連發過來的三個表情包，嘴角也跟着勾了起來，他特意從隔壁的叫TBD打工仔群的群裏找了一張江一淮之前做的六六咬着被角，配了字的表情包發給王折。

哔哔機：【六六：我恨.jpg】

哔哔機：【白寵你了.jpg】

但第二個表情包才發出去兩秒，陳留思考了一下又給撤回了。

王折和這第二個表情包好巧不巧地有了一面之緣，他立馬把語音電話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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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秒接起來，就聽到了王折的聲音跳過了一貫開頭的第一句“喂”，直接到了：“撤回了什麽，男朋友？”

“沒、沒什麽。”陳留沒防得王折改了稱呼，那一顆想胡謅不打草稿的心，一瞬間就萎了，他含糊其詞，“那個是……嗯，一個順手發出去的。”

“順手？”王折咀嚼起了這兩個字，故意下套，扳回一城，“陳教練看來經常給別人發這張，才這麽順手？”

“Emmmm……”陳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給江一淮發。”

不過等陳留都交代完了，才突然發現王折剛才是故意的，他頓了頓，又問道：“Cobra是才答應了我，就要……”他說着頓了頓自己措了措辭，在腦海裏找到了一個很适合的詞兒，“查崗？”

王折聽着陳留說話連尾音都揚了起來，心下更是一陣無奈。

他查什麽崗啊？他就是單純想報複一下那個下午赤裸裸發有色消息還沒被查號進局.子的人，結果沒想到又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還砸得有那麽點準。

陳留發現王折這邊沉默了，立馬将自己的心一比王折的心，生怕他也和自己一樣，要多想，連忙坦白道：“那個，男朋友，我……在這之前真的沒有寵過別人，江、江一淮和我媽除外。”

“嗯。”王折應了，補充了一句，“我也沒有，除了……”

“除了？”陳留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句。

“你。”王折小聲地說了一句，盡量不那麽含蓄地表達了一下自己。

但他沒來得及再完整地向陳留重複一遍，眼睛就在看向了自己開的這局自定義的小兵，突然眼睛一亮。

“你來一下召喚師峽谷，陳留。”王折立馬要求道。

陳留聽了前面一個字，那整個人都跟要雀躍起來一樣，但在王折後話說出來的那一刻，突然像被夾住了尾羽，蔫耷了下來，這才幾秒，稱呼又變回來了。

而且他不知怎麽的，就是覺得可以确定，王折的第一個“你”字，是跟着後面那句話的，而不是“我也沒有寵過別人，除了……你”。

王折退出了自己的自定義局，拉了【別打我自閉】重開自定義。

陳留情緒不太高地聽着王折說：“你來看，他那麽騷，其實就是為了繞兵。我走你看。”

“嗯。”陳留聽着王折這麽說，還是把注意力放了過來。

他看着王折跟着兵線走，不禁跟着點了點頭，盡量客觀地評價道：“是個狠人。但不适合你。”

“嗯？”

“太騷。”陳留繼續認真地考慮道，“我們那狗徒弟倒是可以試試，你覺得呢？”

“咳咳——”王折被陳留這麽一說，差點沒被口水嗆過去。

“你覺得不太行？”陳留思考着王折的反應。

“不不，我覺得适合。但是，”王折緩了緩，想着今天在基地那場櫃門都要關不住的直播，害怕将來陳留說順嘴，又問道，試圖曲線糾正陳留：“‘我們的狗徒弟’，這是不是不那麽……合适？”

“那劃掉狗？”陳留勉為其難地退讓。

“不如以後就叫江一淮？”王折迂回道。

“你也覺得他适合逐出師門？”

陳留忽略了“我們”的可能性之後，這角度刁鑽的邏輯，确實讓王折不得不認輸。

不過陳留似乎更在乎的是什麽王折突然覺得江一淮應該被逐出師門，他甚至第一反應，已經跟江一淮的家長一樣，總覺得是江一淮又犯事了，但想到王折之前說和小AD聊了幾句的事，又改口問道：“小AD和你說了關于江一淮什麽？”

“沒有，”王折不知道陳留怎麽這麽問，但還是把自己的推測說了說，“不過應該他和江一淮吵了架，我出來的時候，人坐在訓練室外的。”

“那應該不是大事？”陳留聽完，更疑惑了，為這種事逐出師門，不值得啊，他于是勸了王折一句，“我們之前好像也吵過？”

“嗯。吵得不多，”王折挑了挑眉，“所以，還挺好。”

“不好。”陳留立馬否決道。

他們之間就是因為這樣，因為他們互相将就，所以很多話都壓在心頭，沒有說出來，還自以為彼此是心照不宣，結果這份心照不宣，到最後就變成想宣都沒得宣了。

“王折，可以不吵架，但我還是想……”陳留猶豫了起來，他抿了抿唇，放在鍵盤上的左手手指輕輕地摸着手下的鍵盤，好一會兒才決定委婉地說出來，“想說一下，男朋友，你下次要走之前，能提前和我說一下嗎，或者想分手的話？”

王折聽完，握着鼠标的手都不住地抖了抖。

這還是他和陳留耍朋友的第一天。

他以為他之前是明白了陳留的不安，是體會過了陳留的害怕，甚至能讓他不那麽不安，不那麽害怕了。

所以陳留會在确認了他這個“救贖”之後，希望他能考慮一下在一起的事。

但他終究還是看輕了他在陳留那裏的位置。陳留想他做男朋友，不只起于愛，也不只限于不安，也源于那還有些沒說給他聽的擔憂，還有他的最後能承受的那根線。

陳留想要的，不只是雙子星的天長地久，也不只是留住王折，還有如果真有王折要離開的那天，王折出于這層關系，一定會有一句避不開他的那種“要分手”或者“要離開”的話，那他也不至于和這幾年一樣不安。

王折想着，總該找個時候好好說說，而現在應該就算好的時候了，所以他把語音轉成視頻，但邀請發過去，陳留過了好一會兒才同意。

陳留出現在屏幕裏的時候，王折看到了陳留那有城市光影做襯的背景，猜到陳留沒有立馬同意視頻邀請的原因，大概是在轉場。

“在陽臺？”

“嗯。”陳留答着，頭發卻被夜風吹着，他眨了眨眼，擡手壓在自己的頭頂。

王折見狀更是長話短說。

他的面容上是難得的鄭重：“陳留，我也說一下。我現在只有你，沒有別的。所以不會走了，除非你說你不想要了。你明白了嗎？”

陳留看着屏幕裏的人，久久未答應，眉頭越繃越緊，嘴唇也跟着越抿越緊。

“四年前，我知道你要在頒獎儀式後跟我說什麽，因為那也是前一晚你想在小陽臺上說的？但那時候我答應不了，所以我看到你欲言又止的時候沒有問下去，也沒将我想說的說出口。那到了現在，我覺得我可以回答。”王折頓了頓，“正好你在小陽臺上，我還有機會回答一次嗎？”

“有。”陳留壓着哽咽，沉沉的一聲。

“我也愛你。”王折看着屏幕裏的人，把這遲來了四年的四個字說出口。

他對陳留是動過念頭的，是從那年相見開始，到這個春決也未停止過的念頭；也是從能披上榮光開始，在山巅上或是低谷時都沒消失過的念頭；更是從他是Cobra開始，到陳留成為陳教練時也未斷過的念頭。

“我可能一直沒說過，總覺得說出來矯情，”王折還在那邊說着，陳留卻因為那四個字而心下大動，他心頭的駐足的那點害怕崩裂的冰雪都在這一刻消融殆盡了，“小飛哥叫我去選ID的時候，我選了Cobra，它是唯一一個C開頭的。”

“所以密碼裏的那串亂碼，現在的ID……也都是因為我選了Firmament？”

王折看了眼自己游戲界面的那個ID——【fghjkl】，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他想學陳留之前一樣，說一句“不然你以為呢”，可話到了嘴邊，變成最樸實的一個字“是”。

“所以，我剛才的話，不是為了哄你開心，也不是想你繼續不安，只是想你知道。”

陳留看着屏幕裏的人，不禁眼眶紅了起來，他小聲地央求道：“我，還能再聽一次嗎？就那四個字。”

王折點了點頭，把他說過的四個字，都再給陳留重複了一遍。

“我不會走。”

“我也愛你。”

……

“男朋友，還聽嗎？”王折溫柔地問道，“如果不聽就快進去了，夜風太大，別感冒了。”

陳留一時高興地都快不知道自己的神魂都丢去了哪裏。

他茫然地點了點頭，挂了視頻，按着王折的指示走回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