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身份
◎反複◎
夏思憫将手機卡和內存卡插上剛買來的新手機, 看着屏幕上跳出來的畫面,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她其實對電子産品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追求,也不是特別懂, 買的時候只想買一款便宜耐用, 偶爾還能聽聽歌的手機。
卻沒想到夏思憫最後還是在銷售員的鼓吹下多花了一些錢, 買了一款從沒用過的觸屏手機。
在重新開機之後,夏思憫只覺得很不習慣,但還是第一反應是點開短信, 看看在自己失聯期間有沒有人找自己。
她看着空白的短信頁面,一時不知道為什麽有種難以形容的失望。
而後目光不經意間又瞥到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日期, 她記得二月七日是大年初一,現在已經一月底,距離過年不到兩個禮拜, 也距離夏思憫打電話回家已經過了兩個禮拜。
想到這裏,夏思憫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最開始來這裏時,林文娟巴不得一天一個電話打過來,只是因為國際長途費用太貴加上時間久了,慢慢才變成一個禮拜一通。
可她最近一通電話也沒打過來。
于是,她算了算時差, 趁上午有空,估摸着林文娟還沒有睡的時候, 撥了一個電話直接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幾聲, 然後才被接起, 夏思憫此時的心情與上次已經完全不同, 至少不用為工作和居所擔憂, 因而她笑着問, “媽,你最近怎麽都不給我打電話?”
“哦,就是這一段時間蠻忙的,廠裏事情蠻多的。”
林文娟在一家藥廠工作,當時就是經同事介紹,和同單位的廚師夏父結婚了,當然了,結局自然是不怎麽美好的,最後不過各奔東西。
而隔着話筒,夏思憫好像隐約聽到電視裏傳來了新聞聯播的聲音,倒不是通話質量好,而是因為那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她想聽不出來都難,但更具體的便聽不清了。
夏思憫想到自己前段時間也挺忙的,而且還不能告訴林文娟,一時間話題便沉默了下來。
話筒另一邊的林文娟看着新聞上自家藥廠出事的消息,雖然內部早就有所傳聞,但真的看到時,還是感到心情複雜。
甚至都不知道該和女兒說些什麽了。
終于她關掉了電視,在夏思憫狐疑之前轉移話題,“你在那邊沒什麽困難吧?”
“我能有什麽困難?我之前不是跟你說我當上主角了嗎?”夏思憫說到這就來勁了,“你之前怎麽又給我打錢了?我不是說了我錢夠用嗎?”
林文娟忍不住笑了,她一開始也覺得前夫說得對,夏思憫應該去讀金融,說不定還能成為下一個巴菲特。
錢多重要啊!
可最後到底還是随她去了,孩子喜歡更重要,無論是選工作還是找幸福。
想到這裏,她試探性地問道,“你在那裏有什麽情況嗎?”
林文娟想,自己這把歲數已經是無所謂了,但夏思憫得千萬擦亮眼,絕對不能看錯人,把一輩子都交到錯的人手上。
“……”電話那頭立刻沉默了下來,畢竟是親的,一聽就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麽,“我演出賺錢還來不及呢,哪有空發展情況。”
林文娟有些失望,她知道夏思憫對那裏音樂劇心馳神往,還是想留在那裏工作的,卻總是顧這顧那兒的,說要考慮考慮。
最重要的是,不管留不留美,夏思憫看樣子确實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想靠她爸拿到綠卡,強調她可以完全靠自己。
她能理解夏思憫頭皮撬,像自己,但林文娟對此根本不抱希望,她之前早就托人問了,人家就用着鼻孔看着林文娟直說,她女兒要能在美國通過表演來拿到綠卡,還不如找個美國人結婚來得現實。
不過這話她不會明講,因為她知道夏思憫肯定不會認同。
“過完年你虛歲也要26歲,老大不小了,該多接觸接觸人。當音樂劇主演固然很好,但也不要總是那麽辛苦。”
夏思憫困惑地皺起眉頭,她才剛過了24歲生日,怎麽突然就變26歲,還老大不小了?
驟然被催促人生大事的她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春節我們劇院不放假,那段時間可能會挺忙的,所以我今年可能也沒法回來了。”
之所以用“也”這個詞,是因為紐約到上海往返的機票着實不便宜,夏思憫仰人鼻息的讀書期間幾乎就沒有回去過,哪怕現在工作了,她也還是沒錢回。
也因為沒錢,剛來美國翅膀還沒硬的她,春節甚至都是在夏父家過的,直到讀大學才有機會在宿舍裏過年。
好在今年又是一個自己度過的春節,雖然沒有團聚,但想必至少不會有什麽不自在的地方。
母女倆不約而同地沒有提及對對方的思念,也沒有說起最近各自的近況,很快便結束了通話。
夏思憫把手機塞進了褲子口袋,但是手機比之前的那個大了不少,顯得牛仔褲上凸出了一塊。
她其實還蠻念舊的,心裏突然有點介意。
但她也知道,再怎麽介意,壞的東西也沒辦法修好了。
音樂劇的排練是從下午開始,雖然整部劇已經彩排了很多次,夏思憫幾乎倒背如流,但下周就要開始進行面向觀衆進行預演,再多練幾次也不為過。
夏思憫整理整理便準備出發了,不僅如此,她晚上還要和沈珊珊一起看房子,因而今天也是十分忙碌的一天。
冬日的太陽照得人暖洋洋的,夏思憫慢吞吞地走到車站,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感到身後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她回過頭四處看了看,卻并沒有看到什麽可疑的人,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想太多了。
從夏思憫目前所住的地方坐車來到華爾街附近,再步行一小段路,就來到了她日後演出的劇院。
劇院門口為了宣傳這部全新的搖滾音樂劇《完全正常》,夏思憫的半身海報和其他演員都已經一起張貼在了劇院外。
這還是夏思憫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待遇,之前在《蝴蝶小姐》中哪怕她成為了主角,但終究只是頂替別人的角色,海報上的人物也不會換成她。
夏思憫走進劇院,和另外五名演員打了個招呼,換了一套方便排練的便服,便和大家一起開始了。
她飾演的角色叫做娜塔麗,因為夏思憫這個顯然是亞裔人的面孔,劇本設定成她是這個家庭中收養來的孩子,但她完全不覺得冒犯,反而覺得編劇非常尊重她本人,也尊重劇本和觀衆。
她雖然不是這場劇最重要的女主角,但是戲份也非常多,不僅在這個充斥着焦慮和麻煩的家庭中掙紮,還在學業和愛情中掙紮,是一個非常有血有肉的角色。
不僅如此,夏思憫也有好幾段比較精彩的獨唱與合唱唱段,至少跑龍套時的夏思憫是想也不敢想的。
整個團隊在再次彩排并研讨了一些演出當日的細節之後,時間便已經不知不覺得來到了傍晚。
飾演她情侶的亞當和她差不多大,但是個看上去很學生氣的男孩,他白皙的皮膚顯得臉頰兩團紅暈有些明顯,善意地提出可以開車載夏思憫一段路。
夏思憫一瞬間想起今天上午林文娟和她說的話,轉而覺得有些好笑。
她覺得如果真的要考慮她媽的建議,亞當肯定不合适,他實際年紀或許到了,但心理年齡可能還不太相符。
不過說實話,如果不是今天的話夏思憫很有可能會答應,也不一定非要發展成“情況”,在這裏能多個朋友也很不錯。
但想到晚上還要和沈珊珊一起去看房子,多少有些麻煩,便一邊走一邊感謝了對方的好意。
正要走出劇院,夏思憫和身邊的亞當告別,而後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想要聯系沈珊珊。
只是手機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見劇院邊的立柱上靠着一個身穿西裝打着領帶的男人,朝走出劇院的夏思憫擡手比了個手勢致意。
夏思憫瞪大眼睛,而還沒離開的亞當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不遠處的埃布爾森?維特。
維特先生從不遠處一步一步向夏思憫走來,西褲顯得他雙腿修長筆直,他漫不經心地将視線掃過她身邊的亞當,揚了揚手中的一張傳單。
“正好在傳單上看到了你,便想着來這裏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見到你了。”
眼尖的夏思憫從他手裏的傳單上看到了所有演員的定妝照和劇院的地址。
……難怪。
見旁邊的亞當有些困惑且不自在,夏思憫有些煩躁地嘆了一口氣,扯着嘴角向兩人相互介紹。
“亞當,這是埃布爾森?維特先生,我的一個朋友;維特先生,這是亞當?博萊特,是我在劇院裏的同事。”
一聽夏思憫的引薦,就能從稱呼中聽出遠近親疏來,但埃布爾森卻狀似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看着亞當朝自??x?己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亞當那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對方穿着有質感的西裝,頭上梳着體面的油頭,倒顯得他這個一畢業就來演音樂劇的更像是一個小男孩了。
他尴尬地收回手,只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他總感覺到對方用着若有若無的視線看着自己,讓他心裏有些打鼓,“夏,你之前說你約了朋友,說得就是他嗎?既然如此,那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
夏思憫正想搖頭說不是,就聽到維特先生突然淺笑道,“我想着距離不遠,便沒有把車開過來,但車就停在轉角的大廈下,你不介意我們一起走過去吧?”
她介意,非常的介意,想說自己其實可以坐亞當的車回去。雖然她之前是拒絕了亞當沒錯,但維特先生又不知道。
只是剛轉過頭想讓亞當幫個忙,就見到亞當局促地和她揮了揮手,逃也似的離開了。
行吧。夏思憫無奈地想,既然她沒錢打的,那坐誰的車不是坐呢?
她不自在地捋了捋包帶,而後趁維特先生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朝着他所說的那棟大廈走去。
從身後感覺到他已經快步跟上,夏思憫一邊走一邊垂眸問道,“所以您這樣三番五次地找我,究竟有什麽事?”
作者有話說:
有點卡卡的QAQ
亞當(瑟瑟發抖):感受到一對死亡射線
維特(無辜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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