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生澀
◎離開◎
埃布爾森緊緊地盯着被挂斷的手機, 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慌亂。
那聲不知是輕呼還是啜泣的輕嘆,讓他感到非常的在意。
埃布爾森本以為夏思憫只是一個過客,卻沒想到他們産生了如此深的交集, 她深深地愛着自己, 而自己也喜歡上了她。
那份随手被放進說明書抽屜裏的資料, 便因為時間的流逝,被他抛之腦後。完全沒有想過,會被她從陰暗的角落中發現。
夏思憫看到之後會怎麽想呢?她這是生氣了嗎?
想到這裏埃布爾森便有些坐不住, 他急切地想要回家向夏思憫解釋。
但就在此時,門外的助理終于有勇氣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他雖然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現打擾老板, 而是應該默默離開。但他手裏拿着的幾份文件,都急着讓他過目和簽字,耽誤不得。
“抱歉, 維特先生。”助理上前走了幾步,結結巴巴地把手裏的資料往前遞。
埃布爾森像是突然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了過來,他沉默地接過資料,原本只是想掃一眼便離開去找夏思憫,但他的眉頭一皺,立刻發現了其中的不妥。
這畢竟是涉及上百億美金的文件,埃布爾森無論如何都馬虎不得, 于是他不得不先把夏思憫的事情先放在一邊。
……
另一邊,夏思憫紅着眼眶, 也不管他回來之後會怎麽想, 終究是控制不了自己, 伸手翻遍了埃布爾森的書房。
終于, 她在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角落找到了一個古怪的鐵皮月餅盒。
盒子看上去已經非常具有年代感, 除了一些劃痕以外, 金屬表面保存的非常良好,圓月的背景上是一束漂亮的百合花,寫着“花好月圓”四個中文字。
可是,夏思憫實在想象不到,維特先生的書房裏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獨屬于中國文化的月餅盒。
夏思憫的心撲通撲通跳,她隐約覺得自己好像是觸碰到了維特先生的大秘密。
埃布爾森趕回來的時候,距離那通電話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
他下車鎖上車門,心裏下意識地安慰自己,夏思憫溫柔體貼,在知道自己調查過她之後,或許剛開始??x?會氣上一陣,但現在也應該就消氣了。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站在房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在深吸一口氣之後才打開家門。
客廳一眼望去一片昏暗,埃布爾森下意識地打開了燈,卻被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夏思憫吓了一跳。
夏思憫垂下眼眸,強迫自己不去看他。
她直接彎下腰,手放在那份“說明書”上,将它調轉了180度,面朝埃布爾森推了過去,語氣中帶着一絲質問,“那一天,我遇見你,并不是巧合,對嗎?”
現在想想,夏思憫才發現自己真是傻的可笑,即便房東下了命令,也不太會有房産經紀人大半夜還會如此認真地工作,刻薄地連一個晚上的時間都等不了,就想要立刻把租戶趕出去。
想到這裏她擡起漆黑的雙眼,一向溫潤的眼眸此時卻隐含着憤怒與失望,對上這樣目光的埃布爾森,心裏不知為何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夏思憫,這是個誤會。”
可是埃布爾森話還沒說完,夏思憫又拿出了放在一旁的月餅盒,把裏面的一張照片拿了出來。
突然見到那個盒子,埃布爾森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用去看,都知道那是張什麽照片,他曾經看了太多太多次,試圖從中看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麽人,卻最終得不到任何答案,只能無奈地放回去藏在陰暗的角落。
“那是你的母親嗎?”夏思憫看着他略帶驚慌的表情,平靜地問道,“你刻意接近我,是與她有關嗎?”
說實話,夏思憫看到這張照片時,無疑是震驚的。
照片裏一位漂亮的亞裔女性,她在脖子上有些不合時宜地系着一條絲巾,懷裏抱着一個年幼的嬰兒,本應是喜悅的畫面,但她的臉上卻充斥着麻木與茫然。
夏思憫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也并不覺得自己和她長得有哪些相似之處。
但這讓她突然回憶起那張放在維特先生床頭的照片,年輕時的他還沒有現在這般沉穩和體面,時光也沒有将他的臉打造的更加立體深邃。
稍顯稚嫩的臉龐,與照片上的亞裔女子明顯有三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她此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能隐約從其中看出一些亞裔的特征。
不是歐美人類似金色的淺棕,而是近乎于黑的棕發棕眸。
夏思憫竟然此時才看出來。
“所以,你會中文,是因為你是混血,對嗎?”
對于她的問題,埃布爾森沒有回答,沉默良久,他才嘆了一口氣,“和這些無關,憫憫。別鬧了,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夏思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別鬧了?你的意思是你刻意地讓我被房東趕出家門,別有用心地接近我,我對此還要感激涕零嗎?!”
見到這樣的夏思憫,埃布爾森終于意識到事情超過了他原本以為的範疇,他閉上眼睛懊惱的解釋,“我承認,一開始我确實別有用心。但我并非出于惡意。”
“那到底是為什麽?”
埃布爾森睜開深棕色的雙眼,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讓夏思憫足夠的了解他。
她知道,當他露出這副神情,就代表着他不想說。
夏思憫忍不住笑了,她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她和他在一起,一直會感到很辛苦。但誰叫夏思憫喜歡他,她心甘情願。
痛苦了好久,才艱難地做出決定,決定當自己厭煩的時候就離開他回國。但她卻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那麽快。
埃布爾森?維特給自己創造了一個五彩斑斓的美夢,然後又在她的面前親手毀了它。
鑒于他的解釋如此蒼白和單薄,甚至都不願意說更多。夏思憫忍住了眼淚,卻忍不住的往更糟糕的地方去想。
“埃布爾森?維特。”夏思憫沙啞地念着他的全名,就像是終于認清了他的真面目。
“你讓我很難不懷疑,我失去《蝴蝶小姐》的工作是不是也與你有關。”她忍不住渾身顫抖,甚至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還有,還有夏皓瑜的那件事……你怎麽偏偏就那麽恰好地出現救了我,是不是也是算好了?”
埃布爾森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樣誤會自己,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顫抖的喘息着,好似這樣就能緩解心中針紮般的刺痛。
“原來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那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我到底何德何能,才引起了您這位華爾街精英的注意?”
夏思憫的語氣帶着強烈的嘲諷,但眼眶裏的眼淚卻不小心滑落了下來,她顧不上去抹,伸手就将那一個鐵皮盒子用力的朝他的胸口扔了過去。
盒子撞在他的胸口上,又快速掉落在了地上,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埃布爾森竟然覺得,那個盒子與自己胸口撞擊時産生的疼痛,好似也不過如此。
他垂下眼眸,看着地上散落的雜物,一時只覺得自己心中最隐匿的秘密暴露在了最不想被看到的人面前。
埃布爾森心情複雜地彎腰将這個盒子撿了起來,發現盒子的角上凹陷了下去,而蓋子好像再也蓋不上去了。
不是埃布爾森不想解釋,而是他最初的想法實在是難以啓齒。
他該怎麽告訴夏思憫,自己那上不了臺面的出身與殘缺不幸的家庭,和自己最開始想要接近她時,那意圖證明些什麽的可笑心思?
沉默,依舊是沉默。
見埃布爾森仍然不說話,夏思憫緊緊地咬緊牙關,她深重地籲了一口氣,轉頭走進自己的房間,拉着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準備離開。
夏思憫之前沒有走,就是想聽一聽埃布爾森的解釋。
卻沒想到他連掩飾都不屑,幾乎讓夏思憫之前在心中的那些可怕猜測做實。
“夏思憫!”埃布爾森終于着急了,他緊緊拉住她的手,握得夏思憫手腕發疼,“我發誓,我只是想接近你,但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的工作和小巷裏的那件事,都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他深色的眼眸認真地注視着她,腦海中回憶起第一次在舞臺上見到夏思憫的場景,即便在幾個月之後,依舊生動地印在自己的腦海。
但即便如此,埃布爾森的話裏依舊半真半假,“那一天,我見到你在舞臺上的表演。那時我就忍不住在想,你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姑娘。所以,我……”
夏思憫轉過頭,她看着一向氣定神閑的維特先生露出這樣緊張慌亂的表情,卻只感到五味雜陳。
過去的她或許會很高興,高興他是在乎自己的。
但現在,夏思憫只覺得害怕,只覺得自己的情感都在被他控制着,無處可逃。
所以她忍不住笑了,笑自己傻,也笑他的解釋實在是太過荒謬,“你是想說,你對我一見鐘情?”
“……”埃布爾森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一臉冷漠的她。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這就是一見鐘情。更沒有想過,夏思憫會用這種表情看向自己。
夏思憫嗤笑着掙脫開了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維特先生,我想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尤其是您,應該再好好想想該怎麽圓謊。”
說着,她快步走到門口,熟門熟路的按下門把手下的按鈕打開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當埃布爾森意識到自己應該趕緊攔住她,從而飛奔着追出去的時候,卻見她已經快步走到了這個街區的門口。
夏思憫恰好擡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只見她拎着行李箱,連頭也不回,而是毫無留戀地坐上車,就這樣揚塵離去。
埃布爾森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喘着氣,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路口,頭一回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另一邊,車裏的夏思憫看着車外不停遠去的風景,夜幕下,曼哈頓大橋璀璨極了,但她卻只想快點離開。
安靜的空氣裏,司機擡起手,電臺裏突然響起了一首不知名的音樂。
“抱歉,初見時我表現得很奇怪,因為我當時緊張極了。”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一眼仿佛永遠……[1]”
夏思憫突然閉上了酸澀紅腫的眼睛,她緩緩地将苦澀吞咽。
平靜了一會兒,夏思憫才啞着聲音對車前的司機說,“可以換一首歌嗎?”
司機擡頭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同情。
然後,他擡起手撥弄了一下,此時的音樂卻換成了Coldplay的Yellow。
熟悉的前奏響起,夏思憫想到那個同樣聽着這首歌的夜晚,她的身邊坐着的是埃布爾森?維特。
想到這裏,夏思憫終于忍不住,緊咬下唇,低下頭任由眼淚在臉頰滑落。
作者有話說:
[1]Drunk on you-oh wonder這首歌太妙了嗚嗚嗚,這個樂隊也很妙
維特:她這麽愛我,一定沒事的!
夏思憫:呸!狗男人我走了!??x?
所以這是一個混血王子的故事2333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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