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新年04
陳尋偶爾會懷疑,他們家的災後重建或許是倒着走的,不是從廢墟到涅盤,而是從小的搖晃垮塌,到毀滅性的大地震。
雖說他只是一言蔽之,但陳冰和徐婉雅的離婚過程并非那麽順利,二人的商讨對峙可謂是極度的迂回曲折。分家産倒好說,陳冰畢竟理虧,從前再怎麽為這個家勤勤懇懇,但凡出了軌,在道義上都占不得優勢。
沒有人能想通那女人決定跟他到底是圖什麽,圖錢大概不可能,陳冰選擇了淨身出戶,還協議承諾負責陳尋今後所有的學費生活費。
這樣想來,興許他們确實有真情真愛。
陳尋回家,恰巧碰上推開門往外扔了兩大包行李的陳冰。四目相對,無言片刻,各自低下了頭。
最後還是陳尋沒忍住先開的口,這幾天盡管他趨于沉默,但其實他心裏壓抑着萬千個問題。此刻假使再不問,以後大概也沒有機會。
“爸。”他叫住樓梯上弓着背與行李苦鬥的陳冰。
陳冰怔住,扭頭等他說下去,大冬天裏愣是汗濕了整面額頭。
陳尋目光向下,與他對視:“你以前說過的那些……我們家會變好,你會撐住這個家什麽的,當時你在說那些的時候,是什麽心理啊?”
問話時拳頭緊攥,拳心裏全是冷汗。
陳冰再次垂下腦袋,冬日陽光照在他踏了近三年的石階上,看起來有些凄切悲哀。他咳了咳,悶哼幾下,語音不自然地說:“兒子……”
“那些話,爸爸都是真心的。”
語音落下,融進陽光中,陳尋攥着的拳頭松開。這個答案裏有幾多真心與瞞騙,都不重要了,他選擇相信,并決定釋然。
“以後去看小覓,你會和我們一起嗎?”陳尋再度開口,這應當是他最後的願望。
陳冰脖子一僵,松開握住行李的手,曲着袖子在額頭上一抹,抹完向下帶,悄悄路過眼角。
“會的,”他淡笑,“每年都和你們一起。”
Advertisement
樓道灰黑的窗洞突然亮了幾分,陽光爬到了陳尋的腳邊。他點點頭,開始轉身,聲音極微小地說:“那祝你幸福。”
陳冰似乎沒聽見,但在兒子徹底背對他時,沉默的眼淚濕滿整張臉。
兩年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毫無防備就這樣過去了,所有人卻還在高歌青春不朽。
期末葉西發揮得很穩定,進了全校前五,在班上也是第一。這次的榮譽雖不算她最好的,但比哪一次都更有意義,她堵不住別人的嘴,就只能靠實力來證明自己。
嫉妒也好,更惡毒的诽謗也罷,在此之後都能算做對她的褒獎。
學校為了保障升學率,每屆高三在期末之後都要再補一周的課,因而這次發榜的形式不走短信和成績單,而是直白的、處刑一般的大海報。
傍晚放學,赤誠霞光投在榜單上面,難以形容的“壯美”,無論是成績好與壞,都像是過往血汗的見證。
周圍人群聚了散,散了聚,唯葉西一人長久地停留,不單是享受自己的名次,還因為在年級第一百五十名邊上看到了陳尋的名字。
努力就有回報,老天總算願意在這句話上給他們些許的希望。
肩膀被拍了一下,葉西回頭,是帶着微笑的陳尋。他今天在校服裏面塞了一套寶藍色衛衣,精神了很多,看起來是青春洋溢的模樣。
“我厲害吧!”他頗為得意地開口。
葉西只好配合:“是的是的,你真厲害!”
陳尋細長的手指順着自己的分數欄右移,在數學那一格頓住,點了點,驕傲無比道:“我比你還高十分。”
葉西學他在自己的英語分數上點了點,而後收手揣進口袋:“我比你高十五分。”
薄雲自在往來,人影也漸漸全部離散,餘晖下只剩他們并排而立。
葉西正在遐想新年,忽然面前伸來一只手,她低頭,手裏捏着一張紙。陳尋擡起紙在她眼前晃了晃,停住時她才看清上面是她這學期每次模考的成績與排名。
她扭頭看他,他提筆在她的名字下補上自己的分數和名次,并笑着說:“我快趕上了。”
筆跡分明輕而和緩,一個又一個數字卻像烙在她心上。葉西很動容,然而還是佯裝不在意,揚揚下巴嗤笑:“差得遠吧。”
“你再等等啊,”陳尋輕聲念叨,“新年過後,我一定能趕上的。”
“是嗎?”
“是啊!”
一個辛苦收斂笑意,就快露出馬腳;一個毫不掩飾,每個字都對欣喜充滿了暴露之意。
互相打趣了半晌,陳尋驀然問道:“你急着回去嗎?我帶你去個地方。”
葉西擡手看表,離晚自習還有四十分鐘,便搖頭:“不急啊,你要帶我去哪?”
他轉身,向路邊的電瓶車走去,背對着她笑:“雲南是暫時沒辦法帶你去的,但這回去的也是好地方。”
葉西跟随的腳步一滞:“你還記得我想去雲南?”
“啊,嗯。”陳尋上車,含糊其辭地回應。
實際上,關于她的一切,他一直都記得。
寒風侵肌,陳尋刻意把車速放得很慢,境由心生一詞委實有理,葉西并沒有覺得太冷,反而感受到越來越濃的暖意。一路上凋敝的草木也未能影響她的心情,從前總愛傷春悲秋,也該學着領悟榮枯有數。
車行了不遠,葉西發現這條路線她很熟悉,于是偏頭問:“你要帶我去體校嗎?”
“嗯,”風把陳尋的應答送到後面,“那座牆最近在拆,我帶你去見它最後一面。”
“啊……”她嗫嚅一聲,有些遺憾可惜。
下車,校門口還是印象裏的模樣,除了少數店面已經換樣,但也不值得傷感,這在T市是常見現象,很多人、很多店鋪,來了也不過是路過,留不久就要走的。
往裏走,确實有釘錘敲擊與挖掘機械的聲音在靠近。陳尋的雙手在口袋裏晃悠,回頭問葉西:“之前阿趙提的《搏擊俱樂部》你看了嗎?”
葉西擡頭遙想片刻,好像确有這麽回事兒……而後誠實搖頭:“沒有,我沒看。”
“有機會看看,”他說,随即長腿一伸轉換身姿倒走,“電影的最後一幕,男主牽着女主的手,一起看大樓爆炸坍塌。那一幕我印象很深刻。”
葉西瞳孔閃動了一下,驚道:“這麽酷,這麽浪漫嗎?”
陳尋認真的視線錨定在她目中,不予認同,反倒搖了搖頭:“其實不是浪漫,它寓意很深。”
“泰勒其實是主人公傑克的另一個人格,泰勒不羁放蕩,代表惡;傑克老實乖順,代表善。影片用兩人之間的鬥争暗喻傑克內心善惡的掙紮……結局中,善良決定自殺,卻沒想殺死了邪惡,”說到這裏陳尋頓住,挑眉問道,“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葉西無奈地笑,認為他實在不會制造懸念,還自以為把故事說得很好。
“不會吧,要是就這樣結束,你也不會這麽問我。”
“……”陳尋腳跟一頓,看起來有些挫敗,“行吧,結尾裏,大樓爆炸,其實大樓爆炸暗喻壓抑的社會背景下,人心的暴動與反抗……傑克牽着女主的手一起看到這個場景後,露出了陰森的邪笑。”
“所以?”葉西皺眉,有些不知所雲。
“所以善與惡共存了啊!”陳尋笑她理解能力不行。
葉西思忖片刻,凝眉疑惑道:“善與惡能共存嗎?”
陳尋倒退的腳步停住,站得筆直,寒風削上他的發根。默然許久後他沉聲回答:“一直都是共存的關系吧。”
葉西仍在糾結,兩種答案在心裏矛盾地抵觸,正要開口,不遠處一聲訇然的爆裂,陳尋走到她身旁扣住她的手。
高牆崩坍,塵煙漫天,在橙紅餘晖裏跋扈四散。
浪漫,毀滅性的極致浪漫。
他們雙手緊握,沉默間,只剩命題懸而未解。
快到六點,二人回到學校。陳尋特意把車停在校門口,留了份心機,想跟葉西牽手走進學校。
夕陽只剩一口氣,清冷的夜裏,三幢教學樓的排排燈火尤顯溫暖安寧。
“你晚上一般幾點睡?”陳尋搓熱葉西的手,關切地問。
葉西淡笑:“高三其實還好,都确保十二點之前睡,以前必須熬到一點多的。”
“我都熬到兩點。”他放大音量,仿佛在求表揚。
她偏不遂他願:“哦那你是挺傻的,小心變禿。”
“……”
這樣的溫和相處,實在難得。陳尋忍不住心神蕩漾,趁着摸黑剛要擡臂摟她,她卻把手從他掌中慌張抽了出去。
“我媽。”葉西小聲嘀咕,望着遠處的教學樓道。
陳尋愕然,一時慌了陣腳。
“我先走了!”她推他,随後匆忙跑開。
瘦弱身影消失在黑夜裏,陳尋久立在原地,胸口的沉痛悵然呼出來,變成一道長長的嘆息。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