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坐定之後,三生準備幫我雕玉簪,抱着玉石球看了一會,問我要什麽式樣的。
我想了一會,将自個的蓮花簪拿出來:“雕個類似這差不多的,男款。”
三生接過蓮花簪,拿靈力包裹着,捏在手裏仔細瞧了瞧:“這簪子有些年頭了吧?還有點磕壞了。”
我看他上手摳簪子上壞了的裂縫,怕他沒個輕重,伸手不輕不重拍了他一下:“輕點拿。看好了嗎?”
他看着我着緊的樣子撇了下唇,抱着被打的手,一副委屈的樣子将玉簪塞到我手裏:“這玉質算不得頂好吧,真小氣。”
“這是我哥哥買給我的,我們家那裏窮鄉僻壤沒什麽好東西,這可是我唯一的飾物,從小帶到大的,當然寶貝。”摸了摸壞了的地方,“要是玉簪也能和玉脈一樣能修複就好了,小時候愛動,不留神弄壞了。”
三生遲疑了會:“那我給你修吧?”
我猛一睜眼:“當真?!”
他縮了下:“我試試,你別太期待,我有負擔。”
我連道了三聲好:“等你弄完了,我給你開小竈!想吃什麽都給你做!”
三生也開心起來,縮起的背也挺直了:“那能不能不給季雲卿吃!他今天老針對我,搶我的菜!”
我笑:“成成成!不給他吃!”
……
三生在房裏頭雕玉簪,我就在旁邊抄書。
抄得有點累了,靠着手腕出了下神,看三生。
三生并不是拿什麽工具雕刻,乃是用靈力一點點塑性,瞧着便無一絲打磨的痕跡。這麽久了,也不見他有半點不耐,認認真真盯着初具形狀的玉簪,眸間倒影着玉團上的光芒,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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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模樣,着實是像極了陛下。
我忍不住開口一嘆:“三生,你人真好。”我同他交情不深,他卻願意這樣待我,難怪萱鈴會對他好。
他專心看着玉石,并沒有時間看我,卻老老實實紅了臉。
我決定往後要對他更好些,給他端了杯茶過去,便要回去繼續抄書。
“其實我不是本意的對你好。”他突然發聲,依舊是垂着頭,“我是忘川草,幻化成你心底執念之人,心境多少會受他的影響。我也不想這麽麻煩的對一個人好,可心裏就是忍不住。”
我沒聽懂:“什麽意思?”
他搖頭:“忘川草本就是為了安撫游魂,若與本尊性格相差太大又怎麽能以假亂真?我化形之後雖會有自己的想法,但還是會隐約受他的影響。”
我想了想,咬着根解困用的忘川草走過去,在他面前坐下。
他動作明顯凝滞了一下,擡頭飛快看我一眼:“幹什麽?”
我伸手,撫住他的臉,稍稍一擡,凝視着他略顯慌亂無措的眸,淡淡:“那我這樣對他,他當真那麽生氣嗎?”
三生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磕巴着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他好像不喜歡這樣。”
我心裏莫名一痛。
收回手,點頭:“我知道了。”
不過也好,身邊有了三生這個陛下心思的解語花,我就不會同之前一樣,觸了人家的逆鱗了。
……
隔日中午,幾乎是我抄書完工的同時,三生的簪子也打磨好了,從玉質到做工可謂挑不出什麽不好來。
我拿在手上把玩了好一陣,對着累癱的三生連連感激。樂呵呵将玉簪拿早就備好的木匣子裝了,以手帕撣了撣上頭幾不可察的灰,便要連同抄好的書一同去交給陛下。
時運不濟的是,陛下這會子出去了。
正好是中午分時,用飯的時刻,萱鈴等人已經在我面前晃過許多遭了。我雖停了守在門口無謂的等待,将東西收進砂礫裏,先去做飯了。
三生累癱了,吃過飯後就回房了,萱鈴自然是随着他。獨剩了我和季雲卿在後院裏面吃橘子。
第二次進去摘橘子的時候,倏爾便看見了一邊的喇叭花,想起過往,便順手摘了兩朵。
喇叭花有一點挺有意思的,它的花萼不大,輕輕将之與花瓣分離,兩者之間便還有幾絲牽連着。将花萼挂在耳朵上,喇叭花倒垂下來,像是漂亮的耳墜。小時候女孩子經常這樣玩。
我将之挂在耳朵上,朝季雲卿晃了晃頭,粉紅色的喇叭花便一陣輕搖:“瞧,純天然的耳墜。”又想起他愛美的性子,随口問,“你要帶着試試嗎?”
他看我着我的耳朵一會,說好。
我有種被嗆到的感覺。面上不動聲色,摘了兩朵顏色稍淺的,在他面前演示了将花變成耳墜的過程,看他驚詫的眸色,成就感十足。
“這個很好戴的。”我起身湊到他面前蹲下,仰着頭,伸手給他挂上,“不過得輕點,不然裏頭的絲一碰散了,耳墜就會掉了。”
挂好了兩個,我雙手抱着蹲下的膝蓋朝他左右看了看。天師大人不愧是一副好容貌,對女子來說都有些過豔的顏色,給他戴着,卻反倒給襯出了一幅好氣色,出奇的好看。
他隐隐期待垂首望着我。
“真好看。”我實話實說。
可能是說話的語氣比較輕,那真心實意的贊嘆感,叫我自己剛說出口的都覺尴尬了。他卻不覺半分難堪,得意的笑。
我笑着一偏頭,正見陛下長身玉立,站在庭院樹蔭之下,眸色寧靜,淡淡看着我。
我腿一軟,跌坐在地,下一瞬緊接着便彈了起來。拍拍裙子跑上前去,手中一晃多了幾本冊子:“哥哥你回來了,這是我抄好的書,三遍,一字不拉。”
陛下眸光随着我由遠拉近,看着我臉上的笑容,像是有一瞬的出神。只應了一句好,便垂眸将冊子從我手中接了過去。
我以為他要檢查,便扶了扶耳朵上快給跑掉的喇叭花,背着手老實站在一邊候着。可陛下卻沒将冊子翻開,極度敷衍的看了一下封頁上的“女誡”二字,便收起來了。
若是按流程走,這個時候陛下應當再溫聲問我一句:“可還打算再犯?”我回一句不敢了,事情就算完。
但他沒有。反而是從袖袋中拿出個東西來,朝退開兩步的我道了句:“這個給你。”
這局勢我看不懂了,依言上前雙手接過,是個裝點精致的長方形木盒。一愣,從眼角瞄了他一眼。
陛下又道:“打開看看。”
我順從打開設計精巧的鎖扣,眼前一亮。
裏頭裝着一對圓潤飽滿的珍珠,顏色竟是奇異的藍色,光澤深邃,前所未見:“這……是?”
“海外貿易商船帶過來的珍珠,寧國上下也獨有這麽一對。”陛下語氣半點不似平素不上心的輕慢,幽定的眸認真般凝着我,低聲問,“你喜歡嗎?”
我對寶物向來沒有多少研究,這海外的異品珍珠更是聽都沒有聽過,可陛下說寧國上下只有一對,那定然是很珍惜的了。
我血液裏流通的財奴本性上來,捧着珍珠,歡喜都顯在了面上,道:“海外來的?難怪這樣奇特,好看極了!”拿指尖小心撥動了一下,嘿,個頭都比我從前見大夫人戴的那一對珍珠耳墜還要大呢,“竟還能長出這種色澤的珍珠,真是神奇!”
陛下像是松了一口氣,并沒有打斷我對珠寶的愛不釋手,僅僅應了句嗯。
我心裏覺得驚奇,一時忘了要将玉簪也給他,好奇又問了陛下幾句這種珍珠的事,便目送着他上樓了。
我得了新奇玩意,折回去找季雲卿看看。
季雲卿椅子邊上一堆橘子皮,眸光倒很順我意的膠着在這藍珍珠上,忽而道:“原來你昨個同寧公子置氣了?”
我等着他誇我的寶貝呢,誰知道他來了這麽一句,一愣:“你怎麽知道的?萱鈴告訴你的?”
他搖搖頭,又剝了片橘子,語重心長,“你膽兒可大,還敢同他置氣。咱們都是傍着他過的,如今又是緊要關頭,寧公子若是分心,不留神咱倆都得将命搭上。”季雲卿一本正經拍了拍手,就要俯身過來拿珍珠。
我啪得将盒子合上,“剛摸了橘子的,沒洗手前不許碰。”被人說得一頭霧水,“你方才說的是什麽意思?我前個雖然是被罰了,但這是常有的事啊,後果能這麽嚴重?”
季雲卿道:“你被罰?不是寧公子惹惱了你麽?”
我忙擺手:“別胡說,我哪敢生哥哥的氣!”
他迷惘了:“他身份隐蔽,暗線之人須得時刻守護左右,等閑是不能露面、出去辦其他事的,尤其現在已離京城不遠。可他卻将人召了出來,給了封密令。我以為是什麽大事,弄出這樣的陣仗來,趕去查探。他見我來,旁的沒說,卻是問我有沒有法子能叫人不生氣。”
我專心聽着:“嗯?”
季雲卿歪過身子去拿掉在地上的橘子:“我哪裏知道。他便兀自出了會神,道不管如何,送東西總是沒錯的。這珍珠八成是他命人連夜從海港城市調過來的吧?”
我腦子轉了一圈,想起方才陛下送珍珠給我時的模樣,有點反應過來了。心裏隐隐有些蜜似的甜意,面上卻只做遲疑,眨巴眨巴眼:“難道我何時生氣了被哥哥撞見,自己卻不知道?”
季雲卿聳聳肩:“昨個我将飯菜給寧公子端上去之時,他神色便有些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了,來點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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