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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車時,我在身上多披了件鬥篷,連衣的寬帽将頭都籠着,阻礙兩側的視線,也恰好的規避了從兩旁軍人無比強烈的存在感。
雪一直在陸陸續續的下,細碎着時大時小。山坡上的盛放的梅花呈出一片濃豔的鮮紅,林中并無多少草木,唯有大片的未融的白雪,與花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美得格外醒目。
遙遙望去,雪地之上一個腳印都無,平整鋪開,瞧上去松軟漂亮。可真正到了地面,靴子踏上雪,嘎地一下陷下去些,塌出一個腳印來,比想象中的要堅硬些。伸手去鞠,卻徑直在雪面上戳出三個硬邦邦的指印來,着手一抓,扯出來一大塊。
我捏實了個雪球,晃到陛下的跟前,還沒開口喚一句殿下,他便側了身,讓周遭的親兵退下,淡淡凝着我道:“前頭有段路過不去了。”
過不去?“是雪崩?”
“前去探路的士兵說是鬼打牆。”陛下示意我跟上,神情淡然,看着也沒多少說話的**,與我見着他時的興奮截然相反,“看得到寬闊的路,可就是過不去。”
事關行軍,我自然不會多廢話,緊跟着陛下上前。
出事之所比我想象中的要略遠些,兩人遠離了軍隊駐紮之處,沿着被雪覆蓋的山路往前,走入了梅林。
随手摘了朵梅花下來撚在手心打量,倏忽在想,離得這樣近了我也沒察覺到一絲不對,莫不是士兵被花林迷了眼,方誤以為是鬼打牆?
環顧四周,駐紮的軍隊已然被山攔在了那頭,周遭梅樹與雪嶺合攏而來,看在眼裏皆是一模一樣的,沒有幾個明顯的辨認方向之物。
眸光一晃,落在眼前陛下的身影之上,還沒來得及表示賞心悅目,便有沙沙踏雪的聲響傳來,男子的聲音铿锵有力:“殿下。”
但凡是着了铠甲的軍人,在我眼中便生得格外威嚴些,那氣度眼神與府衛又略有不同,叫我不自覺往陛下身後湊了湊。
陛下瞥我一眼,倒也沒将我往外推,只對那士兵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再複述一遍。”
那人應是,往前兩步,描述了遍到達這裏并被阻攔的經過,末了,一指前方的梅樹:“就是這裏,像是布了堵牆,過不去。”
我往那梅樹處打量一眼,集靈于目,并未能瞧出什麽來。
那士兵見我上前,忙制止我:“我們分別有三個人出來探路,走到這片梅林之後,他們二人一點聲息都沒有便消失了,唯有我遇到了這鬼打牆,被限制在了原地,天師大人還是小心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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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他一邊喊我天師,還一邊怕我拖後腿。人就知道我是殿下的妹妹,拜了季雲卿為師,像拜了其他夫子學琴棋書畫一樣,那就是圖個陶冶情操。
我哈哈應了個是,站着沒動了。末了,随意将手中的雪球一抛。
凝實的雪球,越過那株梅花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快得仿佛眨眼的那一瞬走了神,看花了眼。
可雪地那頭還是光潔如新的積雪,未有雪球掉落其上。
再遲兩刻,空氣中發出極輕微“啵”的一聲,仿佛又什麽被戳破了,震蕩出陣微小的風。粘稠的血液緊接着從雪底侵染而上,雪下似是埋藏着一個無窮無盡的泉眼,不時便染紅了梅樹下的積雪,漸漸彙聚成了一股,朝山下流去。
“血!”那士兵瞳孔一縮,見況不對,便要過來保護陛下。
我早于他一步拉住了陛下的手,“沒事的,只是一個陣點。”又對陛下,“殿下注意腳下,不要被血水碰上了。”
這回士兵對我的結論再也未疑有他,跟着連退了兩步,震驚不已,“這裏怎會有這樣的邪物?”
“原本不是用來害人的東西,估摸是有了什麽變數。”我也不敢妄下結論。
當着旁人的面,陛下并沒有問得太明顯,“這陣有多大?能繞開嗎?”
“說不準的。”我折了根梅枝,在血雪上戳了戳。原本剛折下、新鮮水嫩的枝桠瞬間像是被抽幹了水分,變得幹硬。“這是大陣布置的手法,并不能給人看出實質的連接。就像是一幅“畫”中的一點,光從這看不出框架來,整副“圖”或許是一座城,或許是一座山,我們恰好撞到其中一個陣點,觸到了它的邊緣。”
士兵緘默不語,我拉着陛下走開了兩步,在他耳邊再低聲道:“這裏不大好,可能有鬼市,且不是一般的鬼市,城裏可能已經沒人了。”鬼市陰氣極重,為了避免與凡人陽氣沖突,鬼市周邊往往會有一個阻隔的大陣,使得凡人無法闖入某片區域,也就是俗稱的鬼打牆。
正常的鬼市是如此,但如今陣點之中卻冒了血水,已然轉變成了大兇之陣,裏面環境必然也起了變化。
雲城只是一個小城,地處偏僻,鮮有人員流通。為外人提及時,更像是一世外桃源,自給自足。與之對應,若是出了事,消息也不會很快傳遞出來的。
按理軍隊并不會從這過,但是隆東時節,原本可以渡船的河面結了浮冰,行船并不安全,方繞路至此。重點是,陛下前世領命行軍的日子會稍遲些,河面浮冰消融,已然不會影響行船。
行程改變,又遇上不一般的鬼市,我心裏隐隐不安穩:“或者再繞遠些,從山裏退出去,可還有路?”
“再遠便要重新繞下山,遲上一天半的行程。”
雪地行軍本就艱難,若是要多上一天半的行程……我絞緊了手指:“那要不,我去裏頭看看?”
“恩。”
“……”我沒想到他答應得這般幹脆,就算是為了大局也要象征性地勸我一下,以示沒将我丢得太輕易嘛!
陛下給遠遠杵着的士兵打了個手勢,讓他先回去了。
“怕麽?”
我心情有些難以言說:“還好……”
他反握住我拉着他的手,輕輕将我往梅林的方向一牽:“那就走吧。”
我一愣,緊接着雙手拽住他,“哥哥你可不能去!”
我雙手拽他,他仍是一副紋絲不動的形容,“我恰有件事,需同你說。”
“什麽?”
“你仔細回想番,自打我們重生之後,一切事情的發展大抵都是按前世的境況而來的,但其中也有變故,譬如你提前到了上京以及之後一系列的事,這變故因何而起?”
我默了默,“自然是咱們做了與前世不同的選擇導致的。”
“那麽禦令提前下達,運河尚未解凍致使行軍繞道,這一變故因何而起?”陛下淡淡道,“興許是我們之前的作為打亂了後續的進程,使得現實發展與前世稍有偏差。又或許,這件變數與你我無關。”
“……”
“有一有二便有三,不見得我們就是特殊的存在。”
自打遇上冰封河面,我亦有這樣猜想過,可到底不願意往壞的方面思考,弄壞了出門的心情。可境況成了現在的模樣,不得不現實些了,故而早前我才會主動提出要進入陣法:“若真還有旁人是重生者,他所引起的此番變故與我們而言百害而無一利,很有可能便是對立面的人啊,甚至于這就是個陷阱。”連連搖頭,“那哥哥你更加不能去了。”
讓其他人去更加不妥,軍隊中人沒一個習鬼修,進入陣內跟送人頭沒區別。
陛下微微一曬,“便是陷阱,也是沖着我來的罷。即便是你一人進了陣法,我也稱不得是安全的。”整個今生前世的局,唯一有價值令人改變的,就是陛下之所處,皇位的最終歸屬,可謂是三界争紛之聚焦。若是重生者,可以不知道我,卻絕對不會不知道陛下。
這倒也是,敵在暗我在明,可以說是防不勝防。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他從暗處揪出來。
陛下見我神色稍稍松動,行動早于一切,不容我再細想,徑直帶着我往裏走去,“你不是道要學着獨當一面,往後了罩着季雲卿,這回便先拿我試試手吧。”稍稍移眸,眉梢帶笑,不知秉承着幾分認真,幾分揶揄,“谷雨大人,你會顧看好我的罷?”
我臉上一熱,登時再想不了其他,保護欲空前膨脹。挺直了背脊,斬釘截鐵,“那是當然的。”
……
陣法之內,連空氣變得都陰濕了許多,夾雜着某種暴戾血腥的負面情緒。我可以通過運轉口訣煉化那些雜質,陛下瞧着卻半點受不到其影響一般,一路走來都坦然自若。
我仔細留意了他許久,發覺他當真不是在克制隐忍才安下心來,思索起整件事情來,又覺得有幾處好像說不通一般:“可是哥哥,你進入宮中這段日子,也并沒有發生被人明顯阻礙之事。雖然此回的時機正好有機會對哥哥造成重創,可比這更好的時機也不是沒有過,早在哥哥上京之前,旁人就會有無數次刺殺的機會。難不成,他是中途被人買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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