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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季雲卿若是想要同我吩咐什麽,托人帶句話就好了,沒想到卻帶來了玉節,我猜是有關藥方的事,自個躲在房中聽了,果不其然是他得了進展。當即喜出望外,收拾收拾便出宮去了。
季雲卿提煉的是一味名作“玉骨”的靈藥,外表似竹,其色如玉。算是靈藥中藥效最溫和的幾味之一,可是性寒,貿然吸收會凍傷魂體。
季雲卿是提煉的同時飲着我送給他的果酒,一個不慎傾倒下去些許融合在玉骨的藥液裏頭,乳白的藥液都飛快褪去顏色,失去了藥性,卻有少部分乳白色澤更加凝實,液态更加粘稠,藥性不明。
為了試驗結果,将這滴液體分別稀釋了萬倍、五千倍、三千倍等等之後給鬼仆試過……
用來中和藥性的果酒中成分極多,是我處理砂礫中多餘果子用的,想要提純又是一項難事,需要一一測試。一來二去的折騰,一日時間很快就過去。
我趕在入暮時分回宮,未半晌天色就暗了下來。唯有一位宮人手上提了燈,見我獨自在宮內行走,自然上前福身行禮後默默引路。單薄的身子微微躬着卻不顯卑微,烏黑的發髻下,露出一節細白嬌弱的頸,瞧着很是孱弱。我跟着人慢悠悠的走,忽然福至心靈:“你是哪個宮中的?”
她回眸,烏黑的瞳在燈下格外清亮:“回主子,我是新晉的尚儀女官。”
我眨眨眼,尚儀女官,那不是貼身伺候陛下起居的嗎?上下細細打量她一眼,弱柳扶風的身段,乍見并不驚豔卻別有一股我見猶憐風味的五官,本能覺得危險,卻一瞬沒理清楚利害關系來,悠悠哦了一聲。
“回來了嗎?”腦中倏而傳來陛下的聲音,清冷而溫和。
頭一回聽到他的聲音沒有立馬激起我亢奮的情緒,心緒飄遠,複看了女官一眼,才往前走,以神識回複着:“嗯,快到淑明宮了。”
陛下那頭默了許久,開口時卻無異樣:“吃晚飯了嗎?”
“還沒。”我道,“哥哥呢?”
“吃過了。”
此後就有極長一段的沉默。兩人之間多話的人是我,我若收斂起話唠的屬性,十有**會是這樣的境況,所以我并不奇怪。可他沒有将魂戒關閉,我就想他興許還是能被我打擾一下的,便再度開口:“哥哥晚上會忙嗎?”
他回得很快,道:“不忙。”
我哦一聲,“那你早點休息。”眼見着狗子從院內奔過來,笑了笑,“我現在好餓,先讓阿喜給我弄點吃的去啦!”
阿喜去傳了膳,但估摸着還需要一些時候才吃得到飯。我腹中幹癟,便翻出來零嘴先墊墊胃。
我夜間視物愈發清晰,房中便沒點多了燈,光線昏暗。我坐在窗邊,一杯一杯喝着不同口味的果酒,試着分解裏頭的成分,偶爾塞一兩口糕點,倒也怡然。
屋門是開的,外遭已經全黑了,廊下挂着燈籠,瞧着比屋內還要亮堂幾分。阿喜在旁給我鋪被子,手上未停,嘴中絮絮念叨起來:“主子怎的一出去就是一天,随意出入內廷還是不好的罷。”
我沒吭聲,她想起什麽,坐在塌邊轉身過來:“我今個聽人說太後招了名女子入了內廷,沒打聽到身份,只說是太後外家的親戚。而今陛下後宮伶仃無人,莫說是太後,朝臣也願意往這上頭動腦筋,如今是顧忌着先帝孝期,等陛下登基大典一過,這事兒可就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了,小姐心中可千萬有個底。”
窗口冷風一度,我低頭飲口果酒,微涼的液體沿着食管流淌到胃裏,淺淺的寒,卻滲得人毛孔統統都舒張了,打了個寒顫。
阿喜見我不語,沒再多言,收拾好後退下了。
夜裏,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倏忽又想起挑着燈盞為我引路的女子,纖細的身段,柔弱卻不卑不亢的笑。
魂戒那頭傳來的些許動靜,是陛下的聲音,說讓他們都退下。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那頭應聲退下的腳步聲中多了兩人輕盈些的步伐。
我望着床帳沒吱聲,腦中紛紛擾擾想了些什麽,心情有些低落。
“剛剛吃飯,這會兒能睡着嗎?”他的聲音很輕,透過魂戒,就像是在耳邊的低語。
我翻了個身,抱住被子,悶聲道:“躺着消食呢,一會就能睡了。”
“嗯。”陛下清冷的聲音中隐約含笑,“那你閉着眼。剛好我這看到了個俗套的話本,很是适合你的審美,想聽嗎?”
我心中輕輕一扯,“哥哥今天能說話了?”胸口積攢的悶氣像是給人扯出了道口子,不知不覺散了大半,人都精神了幾分:“你要給我講故事?”
“嗯,前幾日宮中混了刺客,侍中便要守護在跟前。而今已經将背後的人查出來了,退到屋外守着也沒甚大礙的。”
“那怎麽行!”我從前不知是這個緣由,激動起來,渾然不覺陛下并未在身遭,彈坐而起,“還是讓侍中到屋裏守着罷,咱們聊聊就讓他進來,哥哥龍體要緊。”
陛下渾然未在意我的激動,聲音飄忽了幾分:“……你坐起來了?”
“嗯?”
“……躺下。”
我摸不着頭腦,四下望了望,合攏的床簾掩蓋光線,周圍是密不透風的黑暗,“哥哥怎麽知道我坐起來了?”
陛下那頭默了許久,“……腦海裏,可以看到一點。”頓一頓,補充,“但是并不清晰。”
我一滞,摸一把身上寬松的亵衣,甚至于剛才動作太突然,衣襟從一個肩頭滑下,被我一把揪住,随意往上拽了兩把……
于是兩人都沉默了。
我想,要是知道陛下在看,那拽衣服的動作我定當能做得更柔和美觀些,總不能輸給他跟前伺候的那些美人兒。可我不知道魂戒還有這麽個功能,起身的動作很是……一言難盡,心中不由憂慮起來,道:“哥哥對我的身形還滿意吧?”
他沉默許久,沒答我。清了清嗓子,說要給我念故事了。
我心想也罷,剛剛是沒做好準備,但是沒關系,之後還有很多補償的機會。若教本中說的般,端端正正将手搭在腹上仰面睡好,不禁好奇:“哥哥怎麽突然有興致給我講故事?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種呢。”一頓,細聲問,“我從前給你講故事的時候,會不會影響你休息?”
那頭傳來莎莎翻書頁的聲音:“你不是道小時候喜歡聽故事睡覺麽?”
“嗯……”這回答的是我問的問題麽。
“你喜歡聽故事,但是卻說要講故事給我聽,是應該這樣的嗎?”
我順着他思路一走,也是啊。又模糊起來,不對呀:“我覺得這樣好,才會想推薦給你,是這樣沒錯的。”
“嗯。”陛下輕笑了兩聲,“我以為也很好。尤其是聽了幾天,大抵曉得你喜歡哪種風格的話本了。”
興許是人在溫暖的被窩裏頭躺着,便放了白日的拘束,不必戰戰兢兢地同他相處,有點兒微惱道:“不許笑話我!我給哥哥讀的話本可是風靡萬千少女的經典話本,哥哥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精髓,想必是哥哥沒有認真聽!”
陛下嗤地笑了兩聲,“是不大能領會。那你猜我一會要給你講什麽?”
我哼哼着:“樂府小辭?”他這麽正兒八經的,至多也就是循規蹈矩的小故事了。
陛下仿着我哼哼了兩聲,攜了幾分與我答案的嘲諷以及邀功的得意,前所未有的情緒,有些幼稚,卻不經意叫我歡喜到了骨頭裏。
念及書名,卻有點遲疑了,緩緩平靜道:“風流俏王爺。”
我一聽,嗷嗷嗷叫喚起來,在被窩裏滾來滾去,“當真!當真!我讓阿喜給我找好久了,沒找到的!!”
陛下等我激動地叫喚完,催促着他快念的時候,慢條斯理整了整話本道:“王爺有什麽好的?”
我作捧臉聆聽狀,聞言未多想就道:“嗯?他好看呀,人家是俏王爺嘛,肯定好看。”
陛下嫌棄般啧了一聲,“膚淺。”
我自然而然接嘴道:“我要是長哥哥這麽好看,其他人膚淺一點也沒什麽關系的。”
故事挺長,陛下講故事不比我抑揚頓挫、極富感染力,他的嗓音一直都是平平的,娓娓道來。一個跌宕起伏的愛情故事在他的聲線裏頭多了絲緩和的唯美,叫人莫名想要垂淚。
“王爺緩步走入竹林,舉目望去,簡陋的木屋,家徒四壁。屋後孤零零的矮墳邊放着一束鮮花,鮮豔的顏色一如她往日的笑靥。這就是他擁有的全部,倒也足矣。只有一點遺憾,再無可補足。”陛下的嗓音輕輕的,“忘了讓你親耳聽到。”
頓了頓,“我愛你。”
我心尖一顫,酸楚再也忍受不住,眼眶蓄着的淚在眼角飛快淌了下來。埋首在被褥裏,嗚嗚抽泣着:“嗯,我也愛你。”
“……”
作者有話要說: 我甩手就是一把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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