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晚上晚些的時候, 栗楠會的四木帶人将小茜接了回去。
他們已經查出要綁架小茜的人是誰,所以織田一枝他們保護栗楠茜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塞爾提和平和島靜雄等人也不再久留,與她道別後便和栗楠會的人一前一後的離開。
送他們離開後,時間也不早了, 織田一枝趕着敦和芥川去睡覺,她自己則扯了條毯子靠在沙發上, 把電視的音量調到最低看啞劇。
盯着電視盯了半天, 直到頭脹眼幹也不去睡的原因沒有別的, 她只是很難得的失眠了。
抽了大半夜的煙, 買來的啤酒也開了好幾罐,直到後半夜的時候她才有了睡意, 倚着沙發,拄着腦袋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興許是昨晚的那番對話叩開了她過去的回憶的大門,織田一枝睡着後, 睡眠質量也大不如從前。
她斷斷續續的夢到呆在前首領身邊幹的那些血腥事。
夢裏如枯朽老木般的前首領每每神經質的喊着‘殺了他,織田,殺了他’時, 她都會如鬼魅般從黑暗中滑出, 将忤逆前首領的人一擊斃命。
消音的子彈穿過看不清面容的人的胸口,那人被子彈擊中,身體猛地往後一帶,崩開一片片的血花如霧氣般在空中飄散,她無表情的看着那人重重的倒在地上, 從胸口流出的血洇濕了繡着繁複花紋的地毯。
燃着線香的室內彌漫出了一股血與火交融的味道,嗆得人鼻子發癢,胃裏只冒酸水。
在這股奇妙的氣味中,她看到被她殺死的那人的臉變成了安德烈·紀德的模樣。
又或者變成了太宰,中也,安吾,等等和她有關的人。但她始終都是靜靜的看着他們的死相,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恐慌與悲傷。
下一秒畫面一轉,她又回到了橫濱租界。
她在髒亂的巷子裏亂竄着,身後是追捕她的港口黑手黨的人。
她代替着殺死混混的中也被港口黑手黨整整追了一個星期,在這段時間裏她窮盡自己的全部技巧躲避着那些人,同時也在躲避着尋找着她的中原中也。
就在巷子裏上演着貓捉老鼠戲碼的時候,她在一條死胡同裏遇到了改變她命運的那個人。
“我是首領的主治醫生,你的能力很珍惜,所以我會替你求情,讓你活下來的。”
說話的是個姿态優雅儀容整潔的黑發男人,看到他後,織田一枝才知道人與人天生是不一樣的。
黑發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與橫濱租界的氛圍格格不入,即便站在破舊的巷子中也依然不失氣度,仿佛這片破敗的土地都是他的城池。
他低垂着眸輕笑着,殷紅的光在他眼中閃動。随後男人邁開步子,朝着她走近了。
“你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會找到你?”
男人穿着一身漆黑的修身風衣,落在他身上光芒像是被這身風衣都吸收了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
“通信了這麽久的筆友突然消失,任誰都會覺得不安吧。”
即便他迎着光朝她走來,織田一枝都不覺得他是書中所描繪的救世主,他更像是地獄中行走的惡鬼。
“織田,你如果想活下來的話,那就跟我來吧。”
然後他身後的背景開始扭曲着變幻,迎着光站在巷子中的男人端坐在辦公椅上,一邊夾着消毒棉處理着她手上的傷口,一邊用哀嘆惋惜般的語調感慨着。
“首領實在太不憐香惜玉了,作之助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懲罰。”
她那時候已經連續一個周沒有睡過好覺,強撐着意識發出濃濃的鼻音。
“嗯。”
“既然活着這麽痛苦了,作之助你為什麽還要堅持?”他關切的不像是那個将她推入火坑的人,用那惑人的聲音徐徐善誘着,“死亡是通往幸福彼岸的捷徑。”
“确實如此,但是……”她沒精打采的垂着腦袋,慢慢的靠上了椅背,聲音越來越小,“我還是想活下去,如果死去了,我就無法看到這個世間存在的美好之物了。”
森鷗外的聲音溫柔的像是在同情人低語,他在少女滿是傷痕的手上一圈一圈的纏繞着繃帶,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她。
“不想死,也不想在這裏待着的話,作之助你也完全有能力逃掉吧,你已經讓首領相信了是你殺死了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而不是那個孩子,現在你逃掉,那個孩子也不會有事了。”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被森醫生溫柔的聲音騙的睡了過去,也不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什麽。
然後她醒了。
醒來時正對着她的電視依然開着,屏幕閃着瑩瑩白光,電視裏的人在無聲中做的動作怎麽看都滑稽可笑。
她怔怔的看着電視機的屏幕,擡手摸着蓋在身上的毯子,有些恍惚。
不斷變換場景的夢讓她頭昏腦漲,直到醒來後她也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中。
畢竟太溫暖了……
夢境的最後是她在森鷗外的醫務室裏昏睡過去,只不過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趴在森鷗外的腿上,肩膀上蓋着他的白大褂,身上和身下都帶着幾個月來都未曾久留的溫暖。
森鷗外那時候也撐着腦袋睡着了,似是怕她在睡夢中不老實傷到手,他還松松的握着她的右手。
所以她才會在他腿上趴着睡嗎?
這樣想着,她估摸着差不多到她輪崗的時間了,抽出手準備離開,然而僅是輕微的一動,男人便睜開眼,紅眸謹慎的看向她的手。
想到這,織田一枝從桌上撈起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灌下去,等涼酒落了肚,她抓了把長又軟的發,扭頭轉向窗外。
窗外天空的顏色已經變淡,目之所及的盡頭微微泛起了白。
天快要亮了。
這個時間是她平時起床的點,再閉上眼也睡不着了。
她把一半搭在腿上一半躺在地上的毯子拎起來擱在沙發上,從桌上摸了煙盒,放在手心磕出一條煙,半眯着眼含着煙尾又擡手去摸打火機。
趁着孩子們還沒起床,她得把昨晚抽煙的證據都消滅才行。
不過現在還是得先爽一把。
一邊點着煙,她一邊翻開手機看着積攢了一夜的信息。
中也昨晚被太宰連夜叫回去,給她發了一長串的抱怨。
亂步洋洋灑灑的寫了些跳躍性極強的話,大致意思是以後來找她玩。
榎田把她要找的那人的資料全部都發過來,從隸屬的組織到他的個性,甚至連他小時候的經歷也給了她。
織田一枝垂着茶褐色的眸,無表情的把榎田發來的資料印在腦子裏,雖然不清楚那個人的目的,但有句話叫什麽來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看完這些信息,她叼着的煙早就燃了一長段的煙灰。
織田一枝放下手機,拎着煙灰缸走向陽臺,準備透透氣。
她以為這個時間點就她一個早早起來迎接太陽,出了屋才發現隔壁的黑發男人穿着整齊的英雄服,也捏着一支煙趴在護欄上看着某處出神的抽着,聽到她這的動靜,他扭過頭将目光送過來。
她想起昨晚那茬子事,舉着煙的手一滞,隔壁站着的男人也停了一瞬,但也沒多久,就自然的打招呼。
“早。”
“早。”
她也象征性的回了一句,然後把煙灰缸放在面前,轉過身靠着陽臺的護欄。
相澤面上雖然是在漫不經心的抽煙,心神早就朝着她奔過去了,他狀似無意的朝着織田一枝那瞥了一眼。
女人面朝着室內,低垂着眸怏怏的抽着煙,密密的鋪下來的睫毛總算壓住了讓人琢磨不透的眸光,難得看起來像是在專注的看着一點了。
相澤看到她夾在她指間的煙像是呼吸燈似的一點一點的閃爍着,星點的光亮映在她疲倦的面容上,他的視線往下稍微移了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前幾日看來嫣紅的唇也因清晨貧血的緣故有些發白,看不出血色。
“相澤先生,你昨天晚上也出去工作了?”在他出神時,她的聲音忽的飄過來。
相澤像是幹了虧心事似的挪開視線,抓了把頭發‘嗯’了一聲。
“午夜小姐和麥克先生呢?”
織田昨晚聽午夜說,他們會在池袋待一陣。
相澤想起根津昨晚給他們的電話,含糊着說:“他們臨時被喊去出任務了。”
“這樣啊,真是辛苦。”她不輕不重的感慨。
相澤又抓了抓頭發,再回過頭看向女人,她剛好也轉過頭。
兩人的視線交彙了很短的時間,又錯開。
相澤莫名的覺得有些熱。
織田轉過身看向遠處,天邊地平線上破雲而出的光芒被立在面前的高樓遮擋,她往旁邊挪動步子,面前始終矗立着那棟高樓。
她有些可惜的嘆息一聲,而後将燃盡的煙戳到煙灰缸裏碾滅。
她想起來前首領還沒死的那會,她就在那個老人還在睡覺時走到窗邊,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的看着一點一點的撕破陰翳從黑暗中掙脫出的熹微光輝。
[你為什麽這麽喜歡看日出?]清晨來給老人輸液的森醫生這麽問過她,[有什麽好看的嗎?]
她那時候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只是覺得看到那個小小的日輪一點點的從地平線上掙紮的爬出來,用淡淡的光芒照亮天空的時候,心髒就像是被某種東西填充,血液也會加速在血管中奔流,就連她以往無神的眸都會跟随着那個小小的火球逐漸的亮起來。
她記得在森鷗外問出那句話後,那個時候的她一本正經的回答。
[不知道,但看着每天都要擊破黑暗,努力的升上天空的太陽,整顆心都在顫動。]
只有這個時候,才會讓她覺得,她還活着。
那時候的她不是刀尖舔血而是心髒已經被刺在刀上,每動一下血液就會流出一分。
說實話,她每次都以為自己活不過明天,可是當她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陽時,她覺得自己努努力還能再多活一天。就這麽像是和死亡賽跑似的,她跑過了一天又一天,終于在森鷗外當上港口黑手黨的那一天跑過了死亡,活了下來。
想到這,她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她不是那個除了聽從首領的命令殺人再無其他價值的人,她現在還有很多想要擁有,想要保護的東西。
現在想這些不過是無病呻吟。
煙頭漸漸的燃到了底部,她覺得也該回去将昨夜的酒瓶和煙灰收拾幹淨了,以免被孩子們見到了吵她一通,
在她想同相澤道別時,她聽到男人忽然說道:“你要來這邊嗎?”
她轉過頭。
見她直直的看過來,茶褐色的眸似乎在閃着光,相澤摸了下鼻梁尴尬的又補了一句。
“日出,我這裏看的很清楚。”
相澤的觀察力出乎意料的敏銳,明明她沒說什麽,他卻感覺到了。
織田一枝盯了他片刻,緩緩點頭。
“好啊。”
織田踩着自家陽臺邊緣輕盈的跳到他那處的陽臺上時,相澤走到一旁将剛才的位置給她空出來,低聲解釋。
“我在帶學生修學旅行的時候經常見到山間和海上的日出。”
“真好,我還沒有在山頂觀賞過日出。”橫濱靠海,海上日出她看的倒挺多。
在相澤讓出的空地站定,她擡頭看着已經呈現出淡金色的地平線,輕笑了下,眉梢依然帶着慣有的懶意,又問。
“在山頂看日出,那是什麽感受?”
在她過來後,相澤也把煙掐滅了,若有若無的掃了她一眼,低聲說着。
“很美。”
他看着女人的前額和鼻梁上都暈上了淡金,正對着初升太陽的眸也格外的通透,夢呓般的喃喃着。
“讓人覺得,整顆心都在顫動。”
聽到似曾相識的回答,織田一枝将被晨風吹起的長發攏到耳後,很輕的笑了。
“是嗎。”
“太陽升起來了,愛麗絲,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森鷗外看着窗外,趴在地平線上的太陽還在那掙紮。
金發女孩聽到他的話,靜靜的從地毯上站起來,走向窗邊,在走動時,她蜂蜜般的長發在背後搖晃着,如初升的太陽般閃動着金色光芒。
她在落地窗前停下了,背對着男人凝視着天邊。
森鷗外看着她的背影,在一瞬間,她身影與那個頭發微紅的少女重合了。
他想起了前首領還在的時候,他和昏昏欲睡的織田在醫務室裏的那段對話。
[你為什麽不離開?你完全有能力擺脫港口黑手黨的追殺遠走高飛吧。]
[如果我離開了,森醫生會被殺死吧。]少女閉上眼疲倦的說着,[所以,我不能走……]
作者有話要說: 是這樣的,相澤三三醒酒後不記得喝醉了的記憶,并堅信自己酒量很好(出自雄英白書3),所以現在看到織田十分自然。
但即便沒喝醉相澤三三也是情話高手,直球不斷!!!
織田小姐還需努力。
相澤:不,只要她站在我面前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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