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幼稚

霍熠欲斬斷餘笙笙跟周家人的來往,行動迅速地請來了新的太極師傅。

至于周潛,是一份昂貴的謝師禮。

餘笙笙對此并不知情,只在準備去公園學太極時,看到了等候在房外的太極師傅。

對方大六七十歲,穿一身灰色太極服,留着光頭,臉瘦瘦的,精神矍铄。

“你是餘小姐吧?”

他見了餘笙笙便笑着介紹自己:“我是霍三爺請來的太極師傅。我姓張,叫張德元,祖上可追溯到張三豐呢。”

餘笙笙:“……”

張三豐是金庸小說裏的角色吧?

這吹牛也不靠譜些。

她對這個師傅不算有好感,也不想跟着他學習太極。估摸着霍熠的意思,也不想鬧得難看,被別人說白眼狼、不識好人心,便委婉地說:“張師傅,辛苦您來一趟,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改天吧。”

她說完,轉身回房,給周師傅發了一條短信:【我最近不方便外出,太極就停幾天吧。】

于是,一連三天,她都沒去學習太極,也沒去明熠樓。

餘笙笙借口身體不舒服,躲在房間裏學習。她性子靜,也不覺無聊,陪着太太就能玩一天。但別人就不同了。

周致一連三天陪爺爺去練太極,都沒見到她。

一打聽是不方便外出,就有些着急了。

不會是霍家不讓她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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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謝師禮,一副價值不菲的字畫,可把爺爺氣壞了。

于是,周致去霍宅見餘笙笙去了。

餘盈聽說周家的小兒子來了,很熱情地招待了。然後,端着一些新鮮水果去了明熠樓。見霍熠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電腦,笑說:“還在忙啊?三爺也歇一歇吧。”

霍熠正在噼裏啪啦寫代碼,聞聲看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餘笙笙怎樣?身體還沒好嗎?”

他這些天都在忙工作,幫一家公司設防護牆。是以,也沒太在意她沒來學習的事,只當她是又想任性了。至于生病,他早知道她是裝病了。

餘盈也知道餘笙笙在裝病,但也不拆穿,甚至幫着圓謊:“看着精神好了些,現在正陪周家的小少爺聊天——”

“誰?”

霍熠敲電腦的手指一僵,擡起頭時,眸色冰冷:“陪誰聊天?”

餘盈恍若看不到他臉上的變化,笑意加深:“是周師傅的小孫子,來探望笙笙,我看着是個嘴甜讨喜的小夥子。哦,對了,跟你和笙笙都是同齡人。三爺沒事的話,也可以跟着一起玩玩。總呆在房間裏人也悶。”

她看着全然為他所想。

霍熠不覺有異,冷笑一聲,神色不屑:“呵,誰陪他們一起玩!”

話雖如此,等餘盈走了,他心裏貓抓一樣坐不住了。

好啊,才斬斷了兩人間的聯系,姓周的家夥就找上門了。

果然是情敵沒跑了!

霍熠摸着手腕上的小葡萄,沉思幾秒鐘起身了。他裝着探病,晃悠悠來了,一進客廳,就見兩人坐在沙發上談笑風生。

俊俏活潑的男生句句關心:“我爺爺看你好久不來學太極,心裏可擔心了。我哥也擔心,你電話裏那些話好官方,看不出真假,就讓我來看看你。你身體怎麽樣?什麽時候去學太極啊?”

餘笙笙溫言軟語笑着:“這個看情況吧。這幾天真的不方便。”

“哦,那沒什麽,你人好好的就行。我爺爺說你身體不好,擔心是生病了。”

“沒什麽大礙,都好了。”

他們閑談到這裏,霍熠就出聲了:“你好的很及時啊,那明天張師傅能過來教你太極了。”

這話滿滿敵意,一聽就是不速之客。

餘笙笙沒想到他會過來,愣了片刻,為周致介紹:“這是三爺。”

三爺的名聲很大。

周致早聽過他,想着他那天送去的昂貴謝師禮,立刻“道謝”了:“原來是三爺,那天您派人送去的字畫我們收到了,太昂貴了,受之不起。”

他帶了回來,就放在座位旁邊。

其實,送還字畫也是一個來見餘笙笙的借口。

霍熠不高興了。

這人是在餘笙笙面前落他面子呢。

他唇角一勾,冷笑:“周大師是京劇圈的能耐人,名聲傳海外,一幅字畫就受之不起了?難道是覺得那字畫淺陋,會污了你們的眼?”

這話可真是帶刺。

周致被堵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三爺誤會了。”

餘笙笙見氛圍不妙,忙打圓場:“你來了,有事嗎?”

霍熠輕飄飄瞅她一眼:“聽聞你身體不舒服,過來瞧瞧。”

他說着,坐到沙發上,位置離周致有些近。

小葡萄盤在他手腕上,探着三角形腦袋,嘶嘶吐着芯子。

周致看到了,大驚失色,差點從沙發上跌出去:“蛇,蛇——”

他咻的站起來,躲到了餘笙笙身邊,顫着手指指着小葡萄。

餘笙笙:“……”

看來男孩子也怕蛇啊。

這初見小葡萄,也沒比她淡定多少。

“別怕,沒事,沒毒的。”

她安撫了一會,又看向霍熠:“他怕蛇,你快別吓他了。”

霍熠不答話,點着小葡萄的腦袋,大有再吓他一吓的樣子。

餘笙笙皺眉:“哎,你不收斂點,我抱太太去了。”

一提太太,小葡萄身體一抖,乖乖縮了身體趴伏在主人手腕上了。

霍熠:“……”

他擰眉,聲音帶了點威脅:“你太太是不想要了?”

餘笙笙嘆氣:“霍熠,來者是客。”

好一個客人。

霍熠臉色好轉了些,看向客人:“可要去明熠樓玩玩?”

周致看着他手腕上的小葡萄,忙搖搖頭:“不了不了。”

他才不會自找虐呢。

這個三爺陰恻恻的吓人。

他也不想留在霍宅,很快說了來此的目的:“笙笙,我爺爺想你了,要不要去我家玩啊?”

餘笙笙很想去,但看着霍熠,又猶豫了。

他為她更換太極老師,擺明了不願意她跟周家人來往。

她現在住在霍家,不想跟他起沖突,但一次次退讓也不是明智之舉。想着,她還是走溫情牌:“霍熠,我想去見周爺爺了,可以嗎?”

她眼裏如水溫柔,裏面閃着期待。

着實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餘笙笙看他表情松動了些,又說:“你不是想跟着周爺爺學太極嗎?也可以一起去。”

霍熠心裏并不想跟周潛學太極,但一起去倒是可以。

他要看看周家有什麽吸引她的。

想着,他應了:“行啊。剛好周大師不喜歡我準備的謝師禮,那就當面道謝好了。”

周致可不想他跟着,委婉拒絕了:“一起去挺好的。但是我爺爺不喜歡生人。”

霍熠淡笑:“一回生,兩回熟。多見幾次,他就喜歡我了,而且,興許比喜歡你更喜歡我。”

周致:“……”

真不知這自信哪裏來的。

他不好說其他,就見他站起來,招呼保镖去準備禮物。

霍淵沒動,看了外面的大太陽,提醒他:“少爺,今天日頭烈,不适合外出。”

霍熠搖頭道:“沒事。”

他不聽勸。

霍淵只好看向餘笙笙:“餘小姐,三爺的體質特殊,很怕熱,一出去容易中暑,你看着勸勸?”

餘笙笙巴不得霍熠不跟着,也就勸了:“要不……就別去了?”

霍熠挑眉:“剛不是你邀請我一起去?這麽快就變心了?”

兩句話堵住了她的勸。

于是,一行人出了客廳。

彼時,餘盈就站在二樓,看着樓下一群人浩浩蕩蕩往外走。

秋子氣喘籲籲跑上來,禀告樓下情況:“夫人,周家小少爺邀請小姐去周家玩,小姐去了,三爺也去了,讓我來跟您說一聲。”

餘盈點頭,看着樓下遠去的人群,笑意斂了些,像是在自言自語:“三爺天生怕熱,甚少外出,去年夏天老夫人給他慶生,他死活都不肯出房。現在為了個女孩,呵,也是很用心了。”

秋子已經成了她的心腹,深知她的意圖,跟着說:“霍家男人自古以來就重情,想想大爺對您的好,再想想二爺為個女人把這邊全抛下了,三爺啊,我看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話說到了餘盈心裏。

她溫柔笑着,半晌,似嘆非嘆:“但願少年輕狂啊。”

少年輕狂的霍熠自有座駕,冰山藍的布加迪,造型奇特又炫酷,坐進去,空調開的很低,陣陣冰涼感。

好在,霍淵準備了厚毛毯。

當然,這是餘笙笙才有的待遇。

至于周致,只能挨凍了。

餘笙笙裹着毛毯,看着周致胳膊上汗毛直豎,忍不住問:“很冷嗎?”

男人火力旺,自然不能覺得冷。

周致打腫臉充胖子,咬牙道:“還好,不算冷。”

但沒多久,身體很誠實地顫抖着。

餘笙笙:“……”

她到底還是關心他的,便看向霍熠:“還有毛毯什麽的嗎?也給他一件,挺冷的,萬一凍病了……”

“他都說不冷了,還拿什麽毛毯?”

霍熠打斷她的話,一句話堵住她的口。

他體溫高,适宜溫度在二十度,但因了周致坐進來,還故意調低了些,就是想看他挨凍,怎麽會好心給他準備毛毯。

不可能的。

餘笙笙皺眉,感覺到他的敵意,便想着把自己的毛毯分給他一些。

周致看出她的意思,忙搖頭:“不用,不用。這點溫度,沒事。”

如此,一路凍到了家裏。

下了車,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餘笙笙:“……”

她蹙眉,不滿地看了眼霍熠,不想,他下了車,就沒了車上的劍拔弩張,整個人恹恹的,俊美的臉微微泛紅,鼻尖還出了薄汗,添了點豔麗的風情。

這是覺得熱了?

她這麽想,周致也這麽想,心裏壞兮兮:哼,到了老子地盤,看我翻身做主人。

周宅客廳也是安了空調的,但溫度在二十六度。

在別人看來,這個溫度剛剛好。

但霍熠就覺得熱了。

他面熱、身上熱,心裏更熱,但并不顯露,一派淡定坐到椅子上,故作悠閑地環視了客廳一圈。

這時候,周致作為東道主,就開始猛刷存在感了。

他端了水果和甜品,還偷偷調高了溫度。

霍熠已經開始流汗了,錦帕擦了一次又一次。

霍淵比較擔心,便提議:“三爺,我去拿楊博士制作的衣服吧?”

他料到霍熠會覺得熱,所以把那件衣服也帶了過來。

“不用。”

霍熠想着那件衣服的臃腫和土氣,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太毀形象了。

他要美。

熱死也不穿。

而美麗是有代價的。

霍熠覺得熱氣在烘烤皮膚,整個人都泛着紅,像是煮熟的螃蟹。

餘笙笙一直冷眼旁觀,覺得霍熠好好的空調房不呆,非要出來自讨苦吃,是咎由自取。可看他熱得要熟了,也有些心軟了,便說:“要不你先回去吧?”

霍熠挑眉:“你跟我一起回去?”

餘笙笙:“……”

她才剛到就回去?

耍着人玩嗎?

“當我沒說。”

她果斷壓下那點心軟,覺得他還是不夠熱。

霍熠真覺得熱,可讓他看她跟周致相處,那是不可能的。

場面僵持下來。

周致東聊西扯着話題:“我跟爺爺說了,他一大早去馬爺爺家裏了,過會兒就回來。我哥哥就說不準了,在談一項投資。”

餘笙笙驚訝:“九代哥哥還經商嗎?”

“嗯。我哥算半個商人吧?”

周致解釋:“他主要做些藝術品投資,偶爾會支持下大學生創業群體。”

“好厲害。”

“那必須。”

“哼!”

霍熠聽着兩人的閑談,不覺得會點投資有什麽厲害。

他開發游戲、設計軟件、畫建築圖、投資了好幾個房地産工程,驕傲了嗎?

餘笙笙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見他一腦門的汗,忍不住說:“你不如想象這裏是南極,很冷很冷,興許就不熱了。這是意念勝利法,自我暗示效果很神奇的。”

霍熠:“……”

這是捉弄他吧?

他不屑:“這麽幼稚!我怎麽會做這麽幼稚的事?”

餘笙笙:“……”

不識好人心!

她徹底不管他了。

沒人管的霍熠熱得不行了,就真的幹了幼稚的事。

他自我暗示不熱,想象自己在南極,身邊冰天雪地、冷氣飕飕,還想象對面叽裏呱啦沒完的周致是個胖乎乎又笨拙的企鵝,正跌跌撞撞行走着,還不小心倒在了冰上,四腳朝天翻着肚皮……

這想象畫面沒覺得幾分冷意,但顯然愉悅了他。

“呵……”

他唇角一勾,溢出一聲輕笑。

真蠢死了!

然而,他忽然詭異笑出來,也挺蠢的。

餘笙笙跟周致都看向他,眼裏帶着大寫的問號。

霍熠醒悟過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淡定地摸了下鼻子,反問道:“看什麽?我臉上有花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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