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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楚妧坐立不安的時候,楚衡恰好從屋裏走了出來。
楚衡看到并排坐着的兩人不由一愣。這是……坐着等他呢?
楚妧就算了,祁湛怎麽也敢坐着?
祁湛什麽意思?
這是要借着質子中毒一事做文章嗎?
太放肆了吧!
楚衡面色沉了下去,楚妧看到後忙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解釋道:“是我讓世子陪我坐着等的。”
“是妧妧讓坐的?”
楚衡面色雖然緩和了幾分,可語聲仍透着不悅。
“嗯。”楚妧還指着祁湛退婚,自然不能讓楚衡處罰祁湛,她把兔子放到桌上,跑到楚衡身旁,用手扯了下楚衡的袖子,擡着小臉道:
“皇兄一直不出來,妧妧站的腿都酸了,所以才讓世子陪我坐着說會兒話的……皇兄不會怪罪妧妧吧?”
楚妧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晃着楚衡的胳膊,細軟的語聲配着她清澈的眼神,還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楚衡被她這一哄,心裏的陰霾散去了不少,面色也緩和了下來,道:“下次不許這樣了。”
“不會了。”
楚妧甜甜一笑,剛松了口氣,一回頭卻發現祁湛正望着自己。
略顯陰郁的眼神,淡漠的不帶任何情緒,卻如被寒風凝結的湖面,讓人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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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妧的心跳了跳,忙往楚衡身後躲了躲,轉移話題般的問道:“皇兄,質子情況如何?”
“質子性命暫時無憂。”
楚衡回的雖是楚妧的話,可他的目光卻緊盯着祁湛,緩緩開口:“世子覺得,質子今天忽然暈倒,所謂何故?”
楚衡沒有提中毒的事,顯然是在試探祁湛的意思。
祁湛微微斂眸,淡淡道:“質子離開大邺數十年,恐是憂思成疾,過于想家引發的疾症。”
質子中毒一事,就被祁湛一句憂思成疾輕飄飄的帶過了。
甚至都不需要楚衡威逼利誘。
确實是個極有分寸的人。
楚衡心中石頭落下,順着祁湛的話道:“世子是想早日動身回大邺?”
“是。”祁湛道:“以質子的身體,若是再耽擱下去,恐會加重病情,所以臣以為,倒不如早日帶質子回國。”
楚衡自然也想讓質子早些走。
若是質子沒中毒,耽擱些時日倒沒什麽,但質子身體向來虛弱,如今又中了毒,若是死在大靖,那便是大靖的責任。
可質子若是離開了大靖,死在半路上,那便全是祁湛的責任了。
楚衡一時還不明白祁湛為何要這麽做。
他沉吟半晌,道:“世子想何時動身?”
祁湛沒有急着回楚衡的話,而是将目光轉到楚妧身上,忽然問了一句:“長公主身子可養好了?”
楚妧的心髒猛地跳動一下,祁湛終于要提退婚的事了,她不願在落水一事上多做文章,連忙答道:“已經痊愈了。”
“嗯。”祁湛唇邊帶笑,轉頭對着楚衡俯身行禮道:“臣想三日後啓程,帶着質子……與長公主回大邺。”
祁湛最後一句話說的格外緩慢,楚妧腦中‘轟’的一聲炸開,愣愣地望着祁湛。
他沒提退婚的事?
他要帶自己回大邺?
怎麽可以!
楚妧又驚又怒,顧不得別的,連忙回頭,對着楚衡道:“皇兄,妧妧不想去大邺!”
楚衡一愣,似乎沒想到楚妧會忽然這麽說,他低聲問道:“婚事不是妧妧自己求來的麽?如今怎又變了主意?”
楚妧的嘴唇動了動,自己本身的理由在嘴邊轉了幾圈也說不出,只得顫着嗓子道:“我……我舍不得皇兄,我舍不得大靖,我不想嫁那麽遠……”
毫無說服力的理由,配上她細弱的嗓音,就像小孩子鬧情緒似的,在國家安危面前,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楚衡柔聲安慰:“朕知曉妧妧的心意,皇兄也舍不得妧妧,可妧妧又怎能一輩子留在朕的身邊?”
“可是……”
楚衡拍了拍楚妧的肩膀,将她未說完的話堵進肚中,緩緩道:“妧妧回景明宮準備一下,三日後與世子啓程吧。”
此話出口,便是允了的請求。
金口玉言,不容反悔。
楚妧朱唇微張,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怔怔地看向祁湛。
祁湛也在看着她,唇邊笑意若有若無,配上他陰郁的眼神,委實令人害怕。
楚妧暗暗咬牙,心裏騰然冒出一股怒意,直視着祁湛的眼,道:“我我我有話想單獨對世子說。”
楚衡聞言瞥了祁湛一眼,低聲道:“朕還有事與世子談,不如妧妧先去偏殿等着?”
楚妧咬着唇道:“我去秋闌亭等着世子,世子記得來。”
祁湛眸色深了深,淡淡開口:“好,我去。”
楚妧走到桌旁抱起兔子,那踩着小碎步邁出門檻的樣子,好似一只被激怒的鵝,看着氣勢洶洶,卻委實沒有什麽攻擊力。
只能扯着嗓子叫兩聲罷了。
祁湛淡笑。
楚妧剛走出正殿,就看到三皇子頂着烈日跪在石階下,像是被楚衡罰跪在這裏的。
畢竟三皇子的做法實在是太蠢了,想謀害質子暗中下毒便好,偏偏要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像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似的,毀了胡貴妃壽宴不說,還讓皇帝騎虎難下,差點沒法給大邺一個交代。
楚妧不大想理他,瞧了他一眼便要走,倒是三皇子看到楚妧出來,忙俯身跪拜高呼道:“姑母,侄兒冤枉,侄兒沒有對質子下毒,您在父皇面前替侄兒說幾句好話吧,侄兒求您了,姑母……”
三皇子表情悲切,嗓音嘶啞幹澀,聽着頗為凄楚,倒真像是被冤枉似的。
不過一般有罪的人,都會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以求減輕罪責。
楚妧明白這是套路,連忙捂着耳朵跑了,只剩三皇子跪在原地嘶聲哀求。
秋闌亭離景明園不遠,四周道路蜿蜒曲折,全是層疊掩映的假山石林,正前方還有一處開滿菡萏的荷塘,幾尾錦鯉正在塘中交游嘻戲,頗為惬意。
楚妧就坐在涼亭中的石凳上,一邊瞧着荷塘中的錦鯉,一邊等着祁湛。
按照她先前推算的時間線,書裏的原女主與祁湛見了不到三面,前兩次都是在宴席上,長公主只是遠遠望着祁湛,兩人根本沒有什麽機會說話。
第三次就是落水那次,皇帝剛剛賜婚,長公主便順勢向皇帝請求,讓她與祁湛說上兩句話,皇帝允了,長公主便屏退了左右,帶着祁湛去了湖邊。
書裏的長公主雖然怕水,但在與祁湛獨處的巨大誘惑之下,什麽害怕都變得不重要了,那處湖邊十分偏僻,少有人去,長公主性格又十分外放,所以沒說兩句話,便偷偷去拉祁湛的手,祁湛不喜人碰,當時便将長公主甩開了。
此時的祁湛,對長公主應該是十分厭惡的。
可他為什麽還要娶自己?
楚妧不覺得是自己的緣故。
祁湛絕非池中之物,僅憑自己與他多說幾句話還不足以令他娶自己,他絕對還有別的理由。
楚妧覺得腦子裏猶如一團亂麻,半天也理不清頭緒。
楚妧從地上揪了一把草想喂兔子,一回頭卻發現,先前宴席上的禮部侍郎丁正文正站在小徑旁看着她,楚妧吓了一跳,望着他道:“侍郎怎麽在這?”
丁正文撥過小徑旁伸出的樹枝,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淡褐色的瞳仁凝視着楚妧,輕聲道:“臣聽聞長公主三日後便要動身去大邺,心中酸楚難耐,便在景明園旁四處走走,想着或許還能再見長公主一面,沒曾想還真讓臣遇到了。”
楚妧略微一怔,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丁正文看在眼裏,便不再往前,換了個話題,問:“長公主三日後便要啓程,身子可養好了?”
楚妧道:“已經痊愈了,多謝侍郎挂懷。”
十分生疏的語氣,與曾經的熱絡全然不同。
在遇到祁湛以前,長公主與丁正文的關系還是很親密的,平日裏也不是沒私下會過面,丁正文一直覺得,自己是最有希望被皇上賜婚的哪一個。
可自從祁湛來了就全變了,長公主眼裏再沒有他,一顆心全都吊在祁湛身上,現在又一聲不吭的嫁去大邺,連個解釋都不給自己。
委實憋悶的很。
丁正文不着痕跡的悄悄往前靠了一點,“大邺與大靖相隔千裏,路途遙遠,長公主一去不知何時能歸,何不多在大靖留些時日?”
丁正文話說的很婉轉,楚妧卻聽了出來,他這是在幫三皇子拖延時間的。
雖然楚妧也想多留幾日,但她更不願意被丁正文利用,摻和到政事中,便道:“皇兄已經下旨了,去留由不得我,不如侍郎自己向皇兄提?”
丁正文一愣。
這種事哪由得着自己提?
長公主這是……拿自己當槍使呢?
丁正文眼神晦暗不明,他覺得長公主沒有這個腦子。
或許是鐵了心要嫁祁湛吧。
丁正文望着楚妧,忽然道:“長公主發髻上落了片葉。”
楚妧一愣,一只手抱着兔子,一只手摸着發髻,問道:“哪裏?”
丁正文道:“往左一點。”
楚妧的手摸向左邊,什麽也沒有。
丁正文又道:“再往右邊一點。”
楚妧的手又往右邊偏了偏,還是什麽都沒有。
楚妧微微皺眉,忽然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丁正文适時上前一步,道:“臣來幫長公主拿吧。”
說着,丁正文就伸出了手,還不等楚妧反應,便将一支翡翠玉簪插入楚妧的發間。
作者有話要說: 祁湛:敢拉皇上袖子!
楚妧:他是我親哥!
祁湛:親哥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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