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趙筠清渾渾噩噩地被士兵帶到了祁湛帳前,士兵正要押着她進去,卻忽然被傅翌攔住了。

“你們先在這等着,我進去通報一下。”

“是。”

趙筠清驚恐的擡起頭。

通報?

通報什麽?

通報她推了劉嬷嬷,還是……通報她給馬賊報信的事?

她走之前,楚妧曾把傅翌叫住交代了什麽,當時她在帳外根本聽不清楚,但傅翌出來後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得到什麽要緊的消息,當時她的心裏還僅存了一絲希望,可是現在……

趙筠清的肩膀顫抖起來,一雙眼睛不安的四下張望着,像是要轉移注意力似的,随後,她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驚叫一聲,直直地暈倒在地。

不遠處,夥夫正将一只通體雪白的信鴿溺進水裏。

帳內。

祁湛正靠在條桌後面的軟榻上,身上換了件幹淨的銀色直綴長袍,漆墨般長發上尤帶着潮濕的水氣,像是剛剛清洗過似的,随意披散在腦後,側臉的線條精致異常,嗓音卻陰冷的透着森森寒氣:“趙筠清可傷到她了?”

“沒有,她只是推倒了劉嬷嬷,打了自己手下的宮女,長公主除了受了點驚吓,倒沒什麽事。”

祁湛的面色稍緩,聲音卻依舊透着幽寒:“她都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敢去生事。”

“質子妃向來沉不住氣。”

傅翌将袖裏的象牙螭龍簪拿了出來,放到祁湛面前的桌案上,又将楚妧先前與他說的事轉述給祁湛聽,微微挑眉,問:“這些都是那個小宮女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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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祁湛冷笑道:“她倒是誰都信。”

“長公主心思單純,很少對人設防,那宮女又對質子妃恨之入骨,即使偷了簪子,想再給質子妃添一條罪責也是情有可原的。”

祁湛低頭看着面前的象牙簪。

山上的馬賊雖然全殲滅了,可除了銀子,着實沒得到什麽有利的證據。

這簪子雖是宮女偷來嫁禍趙筠清的,倒也可以拿來充當物證。

楚妧雖然被宮女蒙騙,倒幫了他的忙,讓他省了不少力氣。

祁湛斂去眼中寒意,低聲問:“她還說了什麽嗎?”

傅翌思索了半晌,道:“長公主還說……世子回來她就安心了。”

世子回來她就安心了。

祁湛忽地垂下了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遮住了眸底一片墨色,只留下了深深淺淺的暗影。

袖口裏的紗布層層纏繞,在微涼的晨曦裏帶着些暖。

仔細點,還能感受到紗布上突起的結,小小一點,卻說不出的動人。

她眉眼彎彎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眼神,久久不曾消弭,祁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道:“讓趙筠清進來吧。”

“是。”

傅翌退出了軍帳,不一會兒,趙筠清便被士兵拖了進來。

她面頰蒼白的毫無血色,一雙眼睛緊緊閉着,顯然還未從昏迷中醒來。

軟榻上的祁湛又恢複了那沉郁的神色,冷冷瞥了趙筠清一眼,微擡了下手,立刻就有士兵擡來一桶冷水,對着趙筠清的頭澆了下去——

趙筠清猛地打了個激靈,緩緩睜開了眼。

她茫然的看向周圍,似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直到她目光觸到那雙陰沉的眸子,才猛然清醒過來。

祁湛……

趙筠清頭腦嗡嗡作響,冰涼的水浸透了衣物,寒氣直往人毛孔裏鑽,連帶着心髒都打起了顫。

祁湛斜倚在軟榻上,神情漠然的看着她,擡手将桌案上的象牙螭龍簪扔到了趙筠清面前,淡淡問:“認得?”

潔白的不帶絲毫瑕疵的象牙,上面雕刻的螭龍是她撫摸過無數次的。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支簪子,又怎麽會……

趙筠清慌張的擡起頭,嗓音顫抖道:“這是我簪子,可是……可是這簪子昨天就遺失了,我怎麽也尋不到,怎麽……怎麽會……”

怎麽會在祁湛這裏呢?

屋內落針可聞,趙筠清發上的水珠随着她的動作滴落在面前的水桶中,漾起一圈淺淺的痕。

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趙筠清的唇瞬間失了血色。

這簪子是和夏雲一起不見的!

夏雲把簪子交給了楚妧,楚妧又讓傅翌帶給了祁湛。

夏雲這是要她死!

趙筠清再次擡起頭,聲音急切道:“有人偷了我的簪子,有人污蔑我!世子……”

傅翌冷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是說世子污蔑你?”

“不、不是……”

趙筠清話還未說完,祁湛食指就在桌案上輕輕敲了一下,兩側的士兵瞬間就抓住了趙筠清的肩膀,将她的頭死死按進了面前的水桶裏。

趙筠清的雙手緊緊扒着桶的邊沿,掙紮着想要将頭擡起,可她的力氣根本敵不過強壯的士兵。

體內的空氣很快被耗盡,一小口水順着鼻腔嗆進了肺裏,她本能的想要咳嗽,可越咳嗽嗆進來的水就越多,冰冷的液體像刀子一樣刺着她的肺和喉嚨,劇烈的疼痛讓趙筠清難以忍受,就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祁湛又敲了下桌案,士兵立刻抓着趙筠清的頭發,将她提了上來。

趙筠清劇烈的咳嗽着,每呼吸一下都是針紮般的疼,眼前的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耳朵裏仿佛還有隆隆水聲,祁湛冷漠的語調隔着水聲傳來,她得屏住呼吸才能聽清楚。

他問:“不是什麽?”

“是、夏雲,夏雲……”

趙筠清迫切的想要說話,可沒說兩個字便又重重的咳嗽起來,祁湛微微皺眉,似是根本不想等她說完,指尖又輕輕敲了下桌案。

那略顯沉悶的聲音猶如死神奏響的鐘,趙筠清的頭又被按進了水裏。

桶裏的水侵入骨髓的涼,似是要順着口鼻一點點的滲入她的血液裏,明明只有轉瞬的功夫,卻像是過了一天那麽長。

趙筠清再次被士兵拉了起來,這次她顧不上咳嗽,馬上向祁湛道:“是、是夏雲偷了我的簪子,污蔑我……我沒想害世子……是夏雲對我懷恨在心……是夏雲……”

趙筠清斷斷續續的訴說着,祁湛像是失去了耐心似的轉過了眼,随後,趙筠清又聽到桌案敲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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