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祁湛走後不久, 下人便将祁湛換洗的衣物和一些常用的紙硯器具送到了楚妧房中。

傅翌斟酌着語句, 輕聲對楚妧道:“最近天氣轉涼, 世子住的東院不如這南院暖和, 所以世子打算在南院住些時日, 世子畏寒, 又不喜婢女侍候,世子妃平日裏還得多注意些世子飲食起居, 莫讓世子染了寒氣。”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 無非是打算在楚妧這住下了。

而且還要她仔細侍候。

楚妧不知道祁湛這樣做是不是在報複她, 祁湛上午雖然未曾對她發火, 也沒有提鴿子血的事,可他那詭異的溫柔更令楚妧膽戰心驚,看一眼就發怵,更別提讓他在這住下了。

可她也無法拒絕祁湛, 畢竟古代女人是沒有拒絕丈夫的權利的,更何況這并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

楚妧只能低聲問道:“那……那世子打算在這住幾日?”

傅翌道:“等天暖和了就搬回去。”

等天暖和了就搬回去……

這才剛剛入秋, 天氣只會越來越涼, 要等天暖和,還不得到明年去?

楚妧心情複雜的送走了傅翌。一旁的劉嬷嬷掩上了門, 走到楚妧身邊安撫道:“老奴知道您怕世子, 可您總裝癸水也不是個事, 男人都跟饞貓兒似的,您越躲着他,他就越惦記着, 倒不如順其自然,随了世子。”

楚妧怔怔道:“那、那我若不躲他,從他一次,他以後就不會惦記了嗎?”

劉嬷嬷不知道楚妧為何總躲着祁湛,她覺得祁湛性子雖然冷了些,但他對楚妧還算不錯,先前幫楚妧弄鴿子血不過是權宜之計,總得慢慢幫楚妧打開心結的。

畢竟兩人已經成婚了,若是楚妧碰都不給祁湛碰一下,豈不是把祁湛往外推?逼着祁湛納妾室麽?

更何況府裏還有個如花似玉的紫苑天天在祁湛眼前晃,若是讓別人在楚妧前面生下長子,對楚妧總歸是不利的。

劉嬷嬷知道拿這些勸楚妧沒用,楚妧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一門心思的躲着祁湛,劉嬷嬷只能先安撫道:“吃不到嘴邊的肉才是最饞的,您不躲着世子,世子自然就不會百般惦記了。”

楚妧聽了劉嬷嬷的話,白着小臉,猶豫不決。

祁湛用過午膳後便出了府,倒沒有再來找楚妧,楚妧一整個下午都坐在窗前發呆,眨眼便到了晚膳時間,楚妧食不知味,匆匆扒了兩口,就命下人撤下了。

劉嬷嬷和靜香伺候了她沐浴,剛把衣服換好,祁湛便回來了。

楚妧看到他後,猶豫了片刻,還是迎了過去,小聲道:“世子……您回來了。”

剛剛進門的祁湛一怔。

雖然楚妧還離他有幾步距離,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迎上來的。

以往她都是躲着他的。

她這次迎上來,是因為害怕他責備,還是因為欺騙他的內疚?

祁湛視線落在她身上,她的面頰泛着水汽暈染過的微紅,像是剛剛沐浴過似的,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香,讓他忍不住想靠近。

可楚妧卻忽然往後退了一小步。

祁湛眸色沉了沉,低聲問她:“用過晚膳了?”

楚妧小聲說了句“用過了”,又擡眸望向他,問:“世子用過了嗎?我讓下人準備晚膳?”

聽着是關心的一句話,可祁湛知道,楚妧這是在拖延時間。

她似乎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祁湛也不急,他道:“那就備膳吧。”

下人很快就把晚膳端了上來,可祁湛卻坐在桌前動也未動,似乎一點也不餓的樣子。

屋內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下人們的額角冒出了冷汗,都僵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就連紫苑也有些怕了。

可她畢竟是祁湛身邊的大丫鬟,總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悄摸摸不出聲,她緩緩上前一步,輕聲對祁湛道:“可是晚膳不合世子胃口?要不奴婢這就讓阿慶重新做一份?”

祁湛沒有答話,只是微擡起低垂的眉眼,直直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楚妧。

楚妧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刺了一下似的,寒毛瞬間就豎了起來,也不敢再裝糊塗了,趕忙從桌上拿起碗,盛了一點兒冰糖燕窩粥,緩緩遞到了祁湛面前,小聲道:“世子……喝點粥吧……”

祁湛還是沒有動,視線從楚妧臉上移開,落到了那雙端着湯羹的小手上。

細細軟軟的,幾乎和那汝窯白瓷碗融合在一起了。

祁湛輕輕“嗯”了一聲,淡淡道:“那就喝點。”

他雖然同意了喝點,可手還是搭在桌上,一動未動,更沒有接楚妧遞過來的碗。

楚妧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旁的紫苑站不住了,從楚妧手裏接過碗,舀了一勺湯羹輕輕吹涼,剛送到祁湛唇邊,就被祁湛冷眼瞪了回去。

“出去。”

那聲音就像含了塊冰似的,陰冷的讓人從頭到腳都漫上寒意。

紫苑的手抖了抖,忙放下了碗,瓷碗碰撞,發出“叮”的一聲長吟,直鑽到楚妧耳膜裏,鼓噪的耳膜嗡嗡作響。

祁湛冷冷吩咐:“都下去,這裏不用你們伺候。”

“是。”

下人們低頭退下,只留楚妧和祁湛兩人在房裏,房門被劉嬷嬷輕輕掩上,帶起的風惹得桌案上的燭火一陣搖晃,祁湛的眼眸也跟着一陣明暗。

他覺得自己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可楚妧依舊直愣愣的坐在那裏,完全是一副在狀況之外的茫然模樣,無辜又可恨。

剛才紫苑做的示範她沒看到嗎?

就不會學嗎?

祁湛暗暗咬着牙根,過了半晌,才道:“喂我。”

那聲音帶着幾分惱意的無奈,低沉的好似一記悶雷,“轟隆”一聲在房間裏炸開了。

他要自己喂他?

早說呀!

兇巴巴的做什麽,又不是什麽天大的難事兒。

楚妧努努嘴,端起剛才紫苑放下的那碗冰糖燕窩粥,正要舀一勺送到祁湛唇邊,可祁湛卻忽然道:“不吃這個。”

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如意松瓤卷酥,道:“把這個拿給我。”

“拿?”楚妧一怔:“用手?”

祁湛“嗯”了一聲。

楚妧用手帕擦了下指尖,捏了塊如意松瓤卷酥,抵到了祁湛嘴邊,祁湛這才張了嘴,輕輕咬了一口。

香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很容易就讓人想到她唇角的味道。

又甜又軟,香糯糯的,讓人直想含到口中去。

祁湛微垂下眼睫,看着眼前的沾染了些許油光的手,忽地伸出舌尖,輕輕觸了一下她的手指。

他看着那手指瑟縮了一下,卻不敢完全躲回去,反而又将卷酥往他唇邊送了送。

她很緊張。

但卻和昨晚的反應全然不同。

是那種明明很怕,卻不得不緊繃着心弦接近他。

經過了一下午的思考,她顯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可祁湛反倒不急了。

這塊肥羊已經炖好了擺到了桌上,連遮擋的碗蓋都被他掀開了,早已完全暴露在他的視野下,一覽無餘,就等着他品嘗了。

至于怎麽吃,什麽時候吃,全看他的打算。

她根本跑不掉。

祁湛笑了笑,張口将那卷酥咽了進去,起身将她抱到了床上。

大紅色的鴛鴦錦被十分柔軟,映的她膚色愈發雪白,祁湛擡手在她腰間的衣帶上輕輕一勾,圓潤的香肩就這麽露了出來。

祁湛俯身吻了上去,冰涼的觸感讓楚妧顫抖的厲害,肩膀處偶爾傳來幾許細微的刺痛,讓她的臉色愈顯蒼白。

祁湛抑制住暴虐的欲.望,輕輕擡起了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眼,問她:“害怕嗎?”

楚妧輕輕地點了點頭。

祁湛笑了笑,伸手撫弄着她的臉頰,幽幽道:“害怕什麽?我又不會做什麽,畢竟你……來了癸水,不是嗎?”

楚妧的身子僵住。

他在報複她。

明明已經知道癸水是假的,卻還這樣說,分明是要她自己開口承認,分明是要自己求他,将自己的意志從裏到外的,一點點侵蝕幹淨。

楚妧的眼睫顫了顫,忽地閉上了眼睛,小聲道:“那、那你就放開我吧……我、我不舒服……”

“不舒服?”

祁湛眼底蒙上淡淡的陰鸷,微笑着将她的衣服層層解開,緊捏着她的臉頰,一動不動的凝視着她的眼,壓着嗓子道:“那正好,我也不舒服。”

祁湛又将她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夜,帶着報複與發洩般的心理,比昨晚還要狠,将她的體力透支到了極限,卻遲遲不肯要了她。

哪怕最後楚妧累的受不了了,主動央求他也不肯,反而換來他更加蠻橫的對待。

像貓逗老鼠般的戲弄挑撥着,整個人都壓抑病态到了極致。

楚妧後悔極了。

她覺得還不如昨晚就讓他吃了呢,劉嬷嬷說的一點兒都沒錯,男人都是忍不住的,越讓他壓抑着他就越瘋狂。

只不過祁湛的瘋狂不是出去偷腥,而是加倍在她身上讨回來,從來不肯給她一個痛快。

一連半個多月都是如此。

楚妧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

不,是晚上壓根就沒睡過覺,只能在白天空閑的時候補一覺。

下人們看她的眼神全都充滿了暧昧,只有楚妧苦不堪言。

這天一早,祁湛便出去了,楚妧忙又補了一覺,剛剛睡醒,祁沄便來了。

祁沄畢竟是錢氏所生,而祁湛上次打殺王婆的舉動無疑是針對錢氏的,楚妧現在又是祁湛的夫人,見了祁沄頗有些尴尬,卻不料祁沄毫不在意似的說了句:“那王婆婆根本就不是什麽善茬兒,五哥将她打殺了正好。”

楚妧有些意外的問:“王婆不是錢夫人的陪嫁老仆麽?”

祁沄抓了把瓜子,一邊嗑,一邊不以為意的說道:“她對我娘是還不錯,可我娘太縱容她了,這些年她早猖狂的沒了邊兒了,這懷王府大大小小的丫鬟幾乎全被她教訓過,上次還對我房裏的繡春動手,我不過說了她兩句,她就到我娘那哭哭啼啼的說要回老家,倒叫我娘把我一頓訓……”

說着,祁沄轉過頭來,看着楚妧道:“不過最近幾日我倒是沒法兒常來了,我娘看的緊,四哥又總打小報告,煩人的厲害,本還想着帶你去集市上逛逛呢。”

楚妧虛弱的笑了笑,她現在覺都睡不好,又哪有心思出去逛?只能輕聲道:“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出去的,不用急于一時,不要讓這些小事影響了你與大夫人的關系。”

“這個我自有分寸,嫂嫂放心。”祁沄頓了頓,看着楚妧青白的面色,不禁有些擔憂,問道:“嫂嫂面色這麽差,是不是生病了?可要找大夫瞧瞧?”

楚妧搖了搖頭:“只是沒睡好罷了,沒什麽大礙的。”

兩人正說着,祁湛就回來了。

楚妧一見他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似的,忙往後縮了縮,祁沄看在眼裏,笑着對祁湛道:“五哥可是欺負嫂子了?怎麽嫂子一見你就更看見餓狼似的,怕成這幅樣子?”

祁湛淡淡瞧了楚妧一眼,語聲不輕不重:“我欺負你了麽?”

楚妧忙道:“沒、沒有……是我自己沒睡好,不關世子的事……”

祁湛未在說什麽,轉眼看向祁沄,問:“今天怎麽有空出來,沒人看着你了?”

“娘在忙中秋家宴的事,我得空才趕過來一趟,就想陪嫂子說說話……”

祁沄嘴上說的雖然是楚妧,可眼睛一直盯着門口的傅翌瞧,祁湛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幹脆一擺手,道:“既然難得出來一趟,那就不耽擱了,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祁沄面露喜色:“好,那我就不多留了。”

說着祁沄就站了起來,飛似的像門外走去,臨出門前,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回頭問了一句:“對了五哥,這次家宴你帶嫂子去嗎?”

祁湛淡淡道:“自然是要去的。”

祁沄道:“那你可得注意下四哥,我來的時候他就在臨華院門口轉悠呢,也不知在打量着什麽鬼主意,你可得把嫂子護好,別讓人欺負了去。”

祁湛看向楚妧,眼底蒙上淡淡的陰鸷。

“我知道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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