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拾柴
要收集松毛,就要用一根竹耙子,将地上的松毛刮到一起。地上的松毛落得厚,不一會兒,寧娘就堆了不少。
遠處,莫大郎拿着鐮刀割着細刺槐,左手帶着豬皮手套用來握住刺槐,将樹身一彎,右手鐮刀用力,刺槐便割下來了。
莫鐘則蹲在一塊石頭上,悠哉的抽着旱煙袋,不時的吐出幾個煙圈兒。倒是一旁的素萍忙活的手腳并用。
黑松的松針很長很硬,洛瑾的臉不小心碰到樹上的松針,紮的臉很疼。這些活兒她從來沒做過,只照寧娘的吩咐,拿着一把鐮刀想砍下幾根黑松枝。
帶着洛瑾上山,一來可以讓她學着做些什麽,二來也是怕家裏只有張婆子和大峪,到時候要是人跑了,一老一小也追不上。
黑松的樹皮很粗糙,上面還有粘粘的樹脂,粘在手上如果不用水是洗不掉的。洛瑾不會用鐮刀,砍起樹枝完全不得要領,有時還會被樹枝劃到臉。
“這樣砍。”素萍放下手中的竹耙子,從洛瑾手裏接過鐮刀,照準了樹枝和樹幹分叉的地方,狠狠砍了一下,再用手用力一掰,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樹枝便這裏下來。
洛瑾接回鐮刀,道了一聲謝。
素萍看了眼莫鐘的方向,“你的帕子還沒還給你,得了空我給你送過去。”
洛瑾點頭。素萍長得矮小,幾乎才到她的鼻子處,就這樣的女人卻幹着比一男人還多的活兒,而那邊的莫鐘顯然覺得理所應當。
待莫大郎的刺槐割了不少的時候,莫鐘才伸伸懶腰,拿起了一旁的鐮刀。“哎呦呦,我這腰怎麽這麽疼,是不是閃着了?”
周圍的人沒有答話,都在幹着自己的活。
一棵黑松下,落了不少的松毛,洛瑾看到松毛下面隐隐有一點紅色,便蹲下将草撥開。是一個幹透了的蘑菇。
“那是辣蘑子,山上的一種蘑子。”寧娘刮了一耙子,地上的松毛被帶走,又露出幾個蘑菇。
“紅色的,有毒嗎?”洛瑾從地上拔起一個。
寧娘直了直腰,“夏日雨後,連陰天後就會長蘑子,很多種。這辣蘑子新鮮的時候是有毒的,待曬幹了之後就沒有毒了。就是口感有些發苦,比不上別的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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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瑾哦了聲,将砍下的樹枝拖到一起。
莫大郎在地上插了兩根小木棍,将刺槐放在中間,用兩根繩子綁緊。幹完了這邊,便去收拾寧娘堆好的松毛。
莫大郎看起來默不作聲,幹活卻是一把好手,沒一會兒功夫,松毛被他被他捆了個方方正正,為了不讓松毛灑落,用了洛瑾砍下的樹枝将草夾緊。
莫鐘那邊沒幹多少,又蹲到石頭上開始抽旱煙袋,自始至終沒叫素萍休息一下。
将綁好的柴火推到一處高的地方,莫大郎蹲在矮處,寧娘将柴火一推,便發到了男人的背上。莫大郎扛着便下了山。
素萍将松毛捆好,個頭比莫大郎的小了不少。又過去将莫鐘砍好的刺槐捆好,更是和莫大郎的沒法兒比。
“咱們在山上等等,你大哥送回去就來抗這個。”寧娘将鐮刀什麽的收拾好,拉着洛瑾在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
洛瑾的雙手被松脂粘成了黑色,有一股松香的味道,只是那手被松針紮的也怪疼。
莫鐘和素萍是先下山的,莫鐘用一根棍子挑着一捆柴,後面的素萍則是扛着松毛。那捆松毛移動着,根本看不見下面的人。
寧娘嘆了一口氣,“都說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這話真的一點兒沒錯。”
洛瑾知道寧娘說的是素萍,攤上莫鐘那樣的男人,是個苦命的女人。
見洛瑾只是點頭不說話,寧娘以為這姑娘是想到了自己身上,連忙說,“你大哥還沒回來,咱倆去找些蘑子。”
“好。”洛瑾對這件事是有興趣的,以前家裏的花園,夏日雨後就會長出蘑菇,不過大都瘦小,顏色也不好看。
辣蘑子在新鮮的時候是沒有人采的,倒是現在幹透了,帶回去用水泡發,再洗幹淨,是可以食用的。
近晌午的時候,三人回到了莫家。莫大郎将柴火堆在牆外,沒有解繩子,過兩日就是鎮上大集,到時候直接拉去賣了。
“哈哈哈!”大峪伸手指着洛瑾,笑的眼睛都睜不開,“你長胡子了。”
洛瑾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
“一邊去。”寧娘打掉兒子的手,轉而看着洛瑾,撲哧一笑,“去洗洗吧,臉上粘了松脂了。”
洛瑾忙低頭回了西廂屋,拿木盆舀了一些水,将臉搓了搓。
大峪被自己的娘說了一頓,還是覺得有意思,就跑到了西廂屋,一不小心被門檻絆倒,直摔在外間的地上。
洛瑾剛洗完臉,發絲抿在耳後,聽見動靜,連忙将大峪從地上拉起來。看着孩子的嘴開始扁,就知道是摔疼了想哭。
“我給你揉揉,哪裏疼?”洛瑾為大峪拍着膝蓋上的灰塵。
大峪瞪着一雙眼睛憋回了淚水,“你是妖精嗎?”
“什麽?”洛瑾看着依舊扁着嘴的大峪。
“三叔說過,妖精長得好看。”大峪眨眨眼睛,“還會吃小孩。”
洛瑾一聽笑了,眉眼溫柔,“我不是妖精,也不吃小孩。腿還疼嗎?”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也是個頑皮的。
大峪搖搖頭,“那你會吃二叔嗎?”
“我誰都不吃,快回去吧,我要去燒飯了。”洛瑾說完,放下自己的頭發,遮了大半張臉。
這次上山還帶回了些辣蘑子,寧娘已經泡在水裏,差不多晚上就會發開,到時候洗幹淨就可以下鍋。
午飯過後,洛瑾去雞籠裏撿了三個雞蛋,送去了正屋飯櫥裏的小筐裏。搓了搓自己的手,天冷加上幹燥,已經有些皴。
張婆子在裏屋睡着了,時不時地咳嗽兩聲。大峪坐在院子裏拿着木棍在地上畫着什麽。
陽光不似上午時的明媚,天色有些發黃。素萍走進院子,看着在切菜葉子的洛瑾,叫了聲。
洛瑾起身,“素萍嫂子。”
素萍走過來,掏出那晚洛瑾給她的帕子,疊的方方正正,送到洛瑾手裏,“都還沒謝謝你。”
“沒事兒。”洛瑾收起帕子。
“我是說……”,素萍頓了頓,“謝謝你幫我。”這麽多年來,她受了莫鐘不少打,而真正出手幫她的卻是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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