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天空再寬闊，我只在你身旁閃爍。癡戀再苦澀，因為是你所以敢磨。

——《一字等》

深夜的另一邊，秦尋風面色淡靜的坐在會議室的主椅上，商英站立在他旁邊，臉色凝重。

其餘的位置上圍坐了一圈的人，一個個面上都氣勢洶洶。

氣氛一瞬劍拔弩張。

秦尋風握拳扣在桌面上，視線略微往上一挑：“付騁安人在哪裏。”

“付總還沒回來。”商英微低下身子俯至他耳邊，臉上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破綻，随後利落起身，對向那面的人道：“付總人還沒到，既然各位投資人已經千裏迢迢而來，那麽就簽了這合同，撥放最後一份投資金如何。”

“你們秦總可真是金貴人，讓我們好等，我還以為游戲本身能有多出彩，結果就是這副模樣？你們倒是說說看，在游戲市場幾大巨頭獨占鳌頭的情況下，《亡秦必楚》有什麽特色可以闖進去跟他們分一杯羹。”坐在最前排的一個中年男人很不客氣的把合同甩到了秦尋風的桌前，趾高氣揚的模樣瞬間躍然臉上。

他還以為對方能是多厲害的角色，竟然叫他們坐在這裏幹等一天。

沒想到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

若不是看在付騁安的面子上，誰又會放着成熟的項目不做，反倒冒着風險來投資一個新公司的第一款試行游戲？

秦尋風眼眸忽而一凜，拿過手邊另一份文件遞給商英，看向那群人時目光淩厲：“念給他們聽。”

商英接過文件翻開，面色平靜如水：“《亡秦必楚》與其他虛拟游戲或表面上是根據歷史改編的游戲不同，它完全立足于春秋、戰國、秦、西漢四個真實歷史時期，人物也不再局限于項羽劉邦這樣的英雄人物人物，還會涉及到像“風林火山”這樣的關鍵角色，一切情節完全遵照真實歷史而來。”

“完全遵照歷史還有什麽創新而言，你們倒是把歷史與游戲結合起來，但歷史那點東西人人皆知，脈絡走向已經是完全定型的了，你讓玩游戲的人去按照既定的死規則路子去玩游戲，那還玩什麽游戲，去背歷史書不就好了？”另一位投資人嗤鼻一笑，說話時句句不留情面，從頭到尾把商英所說的話完整的嘲諷了一番。

商英正要說下去，下一瞬被秦尋風面無表情的擡手攔住。

秦尋風惬意的坐在椅子上，雙臂拄在桌面上雙手交叉，輕描淡寫道：“既定歷史也有變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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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剛落下，主座上的一位投資者微微側目，往他的方向看了過來，似乎被他的話帶起了興趣，笑着發問道：“哦？怎麽個變數法。”

“項羽烏江自刎的故事人人都知道，歷史上有不少文才詩人感慨項羽過江東會如何。”秦尋風寒氣森森的擡眼瞥去，眼中含着俯瞰風景的志得感，聲音沉了下來，“《亡秦必楚》可以滿足項羽過江東後的所有合理想象，不僅如此，“一諾千金、不動如山”的季布作為話比人知名的歷史人物，也有進行開采挖掘的資質。除此之外《亡秦必楚》劃分多個單元，游戲玩家可依據喜好挑選歷史背景及人物，有權利不從頭至尾全程玩過所有游戲劇情。”

為首的投資人聞言點了點頭，滿意的笑了笑：“紮根歷史又不局限于歷史是嗎。”

“初版游戲會存在不足，但若有機會的話，各位投資人很快就能看到更成熟多樣的游戲制作，且不局限于《亡秦必楚》。”

商英全程站在旁邊看着，直至投資合約書簽好的那一瞬，他仍覺得，秦尋風還有底牌沒有掀給投資人看。

他永遠都是恰到好處的留了一手。

所以叫人生畏。

又到了一周一度的需要看學生晚自習到晚上十點的那一天，沈晚星揣着飯卡走去食堂一樓，還沒走進一步，明晃晃的燈光下落見了一道身影。

秦尋風？

她蹙眉止不住的眨了下眼，就在她考慮自己是不是認錯人的時候。

那道身影正對着她轉了過來。

在她猶豫之間，秦尋風已經朝她走了過來，說話的語氣像是老友間的寒暄：“學校裏的飯需要飯卡，看來這頓得你請我吃了。”

沈晚星沒問他為什麽來這裏，直接把飯卡遞到他手上，目光交彙時，她什麽也沒說。

“你吃什麽，我幫你打。”

她深吸了口氣，鼻間嗆出一口笑意，臉上挂着些許疲憊的神情：“我自己來。”

秦尋風打完自己的飯後，就自覺把飯卡遞交回沈晚星手上，站在一邊等她。

只言片語間，食堂裏就湧進了許多下課來吃飯的學生，沈晚星端着盤子在一個角落坐下，秦尋風則理所當然的在她對面坐下。

沈晚星一般在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秦尋風見她好像很疲憊的樣子，便也沒有開口打趣她。

幾分鐘後，沉默的氛圍如同死寂的湖面，被一名女同學丢下一句話時瞬間砸出了水花。

“老師這是你的男朋友嗎？”一名高一的女生輕笑着湊到她身邊，由衷低聲贊許道：“他好帥啊。”

沈晚星一秒呆住，順即就停下了筷子。

秦尋風驀地跟她一起停了下來，擡眸看向她，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沈晚星淡淡一笑，不回答反倒轉回話去逗那女孩玩：“羨慕嗎？你如果這次期中考試考進班級前五，我就介紹這位大哥哥的朋友給你，眼前這位的聯系方式也可以給你。”

“老師你又開我玩笑。”女生低低的笑了聲，跟着同學一起端着盤子走遠。

沈晚星本來就吃的差不多了，被這麽突如其來的一攪和，食欲更是零星不剩，轉眸迎了秦尋風一眼，握住盤子起身走向放盤子的地方。

她把盤子和筷子分開來放好，剛一側身，就見秦尋風冷着一張臉站在她旁邊。

“我的聯系方式也可以給她？沈晚星你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秦尋風被她那一席話敗了興致，整個人走過來，活像會呼吸的高氣壓。

“你不高興了。”沈晚星面不改色的攏了下身上的風衣走出食堂，視線追上一盞盞亮起的路燈，“那我道歉就是了。”

秦尋風跟在她身邊，面容冷峭，眼底光影交錯：“錯在哪裏。”

“錯在沒承認你是我男朋友。”她的聲音清澈有力，像春天開化後泉水中混着堅冰，冷不防的給人一道沖擊。

這回是秦尋風先頓住了腳步。

他轉回頭看她，臉色僵白，眼中有驚有疑，偏偏沈晚星看穿整雙眸子也沒找到“喜”這個情緒。

“咳咳……”秋夜風涼，沈晚星止不住的咳嗽了兩聲，再拎起眼眸時，瞳中的笑意已經蕩漾開來，“我這次沒有說謊騙你，秦尋風。”

短短幾秒，她就止住了笑意，上前一步歪着頭認真的盯着秦尋風看，眼中映進璀璨的燈光：“我喜歡你——很久了。”

秦尋風看着她，情緒莫名，依舊不說話。

沈晚星毫不意外的微挑了下眉，微仰下巴，主動伸出手整了整了他的衣領，嘴角一扯：“你說你給我一晚上思考的時間，其實不是——這一晚上的時間是給你的。”

秦尋風疑惑的對上她的眼眸，彎了彎嘴角。

她面無表情的擡頭，肅然望着他：“這段時間是你給你自己用來反悔的，現在也有效，同樣的話我現在來問你——要拒絕我嗎。”

秦尋風蹙眉落眸看她，一雙眼神色幽幽：“你還真是厲害，幾句話就讓人七上八下的。”

“沒你厲害。”沈晚星收回手縮進衣兜，神情染上幾分落寞，“不說話我就當你拒絕了。”

不應該是不說話就當我默認的嗎？

她突然間離開，秦尋風在原地愣了一愣才又走過去追上她：“你幾點下班，我送你回家。”

“今天要十點多。”沈晚星別開眼，眸中盡是來往學生的身影，她微微晃了下神，心裏撲通一跳，“我今天就住在學校。”

“我開車過來接你去我家，明天送你來學校。”秦尋風擡手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細瘦又寬大的手掌将她的手輕輕包裹在裏面，動作溫柔到讓沈晚星産生了一絲錯覺。

她微顫了下肩膀，面上愣怔一下，沒想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快的進入了角色。

“為什麽要這麽折騰自己？”沈晚星輕輕松開手指，瘦小的手指順着他的指縫滑了進去，與他十指相扣，身體先她一步做出了回應，但她整個人如今還是懵的。

“接送自己的女朋友還需要什麽理由。”秦尋風回牽住她的手，視線落在她的發梢，低聲打趣道：“你把頭發紮起來，混進學生裏面一點違和感也不會有。”

“你換上一身校服也可以裝成是十八歲的高三生。”沈晚星微勾了一下唇，眸色澄澈。

“我是高三生的話，那你是什麽。”他臉上笑意清淺。

她安靜咬了下唇，眼珠子一轉：“高一小學妹？”

“沒想到我在你眼裏比你老那麽多。”

“我也沒想到。”沒想到有一天能真的和你在一起。

望着夜色中騰空而起的稀少的幾個星星，沈晚星冷冷的咳了口氣。

就這麽不清不楚的在一起了。

但是今天她很開心，開心到可以忽略掉所有過去未來，選擇現在跟他在一起。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開心過。

就像是知道有朝一日這份心情會被連根收走一樣，所以現在才會加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