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年年望靈鶴
能請動折顏上神,鳳帝與凰後自是千恩萬謝。
“先不忙謝我,大殿下的病症算不得大好。他日,我再來”。折顏言罷,袖內哮唳蹭了蹭袖口,似是道謝。
鳳帝欲設宴,折顏不肯久留,便張口要了一罐子甘露水,回去釀酒再好不過。
那捧來甘露水的卻是二殿下之妻丹砂。初見她是個圓潤的小靈鶴,再見便是風姿綽約的美人,如今眉眼間已有幾分淩厲,隐約可見女君的氣度了。
“請上神安好”,丹砂行了個鳳族禮數。
将甘露水納入乾坤袋,折顏便道:“渡劫在即,你該留在吳苑”。平添十數萬年修為,既是福氣,也是劫難。聽聞,有抽筋剝骨之痛。
丹砂淡聲道:“既是命數,就不怕了”。
折顏略點頭:“你姐姐選定你,自有她的道理”,袖內鶴羽輕撫他的手心,柔柔的。
丹砂近前半步:“姐姐那日…可留下什麽話?”
她的傷感,連鶴羽都感受到,這會子,又恹恹不動了:“生就是生、死就是死,你,不必執着”。
半晌,丹砂方道:“丹砂,明白了”,只是眼角那隐隐的淚光遮不住了,“适才,凰後問起我仙鶴一族族長傳承之事”。
想來,不只是問問這麽簡單。
折顏也明了,嫁入鳳族的小靈鶴,日子看來不好過。“吳苑的仙茶不錯,真真喝得慣,若有,我便舔着老臉要上幾許”。
這話是揚聲說的,自然,鳳帝與凰後俱已聽到。
“謹遵上神之命”,丹砂再拜,這一回,換作鶴族的禮數。
“皇兄,怎不歇息?”鳳岐持一碗湯藥走入寝殿。
他口中的皇兄—鳳林正望着牆上的一副古畫,望得出神。畫中,一個着黃袍的于松樹下讀書,身側一只仙鶴神姿高潔。古畫并無落款,連個字都沒有。
“皇兄望着這畫,望了四萬載,可參悟了?”
四萬年前,鳳林初次下凡歷劫,待回歸天虞峰,手中便多了這副古畫。他記不得在凡間經歷幾何,卻時時望着古畫發呆。若非鳳族與鶴族素無瓜葛,鳳林曾想養上一只靈鶴來。
“睡了許多天,此番醒來,總覺有些明白了”,鳳林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兄弟二人對坐,鳳岐居下位:“皇兄通身之氣,确有不同”。多了幾分清冷,已有上神之姿了。
鳳林自嘲道:“我不着調了四萬年,連累你們為難了。二弟,這儲君之位,該是你的”。
風岐忙拱手道:“皇兄莫要說笑,咱們鳳族自古皆是如此傳承,皇兄既是命定儲君,今後也該潛下心來修行,助父君打理政務”。
鳳林一頭紫發,正是儲君之相。昔日他再不着調,鳳帝也不曾動過易儲的念頭,只當年歲還小,沒有定性。
“二弟”,鳳林忽頓了頓,“可否畫一幅給為兄?”
鳳岐打趣道:“皇兄畫技遠在我之上”。
“紫清上仙”。
茶到嘴邊,鳳岐愣住:“霜翎姐姐?”
“你竟叫這小家夥哮唳?”白真算開了眼,老鳳凰果然不着調。
小鶴羽立在石桌之上,許是聽到自己的名諱,一颠一颠的往白真那邊扭了扭腰身。
折顏斟茶,約有些許得意:“你看,它喜歡這名字”。
白真持起茶盞,輕嗅片刻茶香:“天上地下,比你毒舌的,還能有誰?”
“真真忘性大,侄女婿可比我毒舌萬倍”。
“有些道理”,說起侄女婿東華帝君,白真是萬般看不上的,也不知鳳九怎會那般死心眼,為他如癡如狂。話說回來,青丘九尾狐一個個都是死心眼,愛上了,再也容不下旁人。“東華的剜心之劫總算過去,他與鳳九好好的,我這四叔也能閑下心……”
東北方猛地起了一道紫光,小鶴羽抖動羽毛,于石桌之上跳來跳去,仿若一人來回徘徊。
“丹砂在渡劫”,折顏掐指算來:“為何提早了幾日?”他方回到十裏桃林,丹砂想來剛入吳苑。
鶴族族長承繼前輩修為,法子奇特,外人不得知。那命定族長必定選一偏僻之地渡劫,萬不肯讓人察覺。這一次,怎出了如此大的偏差?
“擔心也無用”,白真見小鶴羽委實惴惴不安,便伸出一指輕撫羽毛,“你們鶴族渡修為本就是逆天而為,天劫自是更為嚴酷。且看她的造化了”。
只是那紫光忽明忽暗、忽隐忽現,小鶴羽越發不安起來,竟勉強飛入半空中,又重重跌落下來。
“這是怎了?”白真納罕,該不會……
折顏蹭的起身,肅容道:“不好怕是有人要奪丹砂的修為!”
“何人這樣大膽?”若被天兵抓去,是永落畜生道的十惡之罪。
折顏将鶴羽納入衣袖:“若那人正是她的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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