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當街搶人

夜色朦胧，遼闊的夜空中星星點點，煩着幽暗的光。

偏廳裏，氣氛有些凝固。

微涼的夜風鑽進衣服裏，凍得穆汀汀哆嗦一下，扯了扯衣領。

不多時，明翠拿來一件披風，裹在她身上，“小姐，夜色寒涼，您要多穿點兒，着涼就不好了。”

穆汀汀攏了攏披風，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

廳堂的地面上，春姨娘還跪在那裏，淚水像珠簾一樣不斷墜落，她抹着眼淚，不斷抽噎着。

明翠遞來一杯熱茶，穆汀汀将杯子抱在手裏，才感覺暖和些。

春姨娘還在哭泣，像是失去了摯愛般悲傷。

穆汀汀冷眼看着，漸漸有些不耐煩了，“你有事就說，沒事我要回房睡覺了。”

大半夜的，我沒那閑工夫當觀衆看你哭。

這位春姨娘也是個有心計的主，喊了第一句之後就一直在哭，哭得特別傷心，連旁邊幾個丫鬟都被她感染的直抹眼淚。

她明顯是想引起別人的同情心，可奈何穆汀汀是個冷血的主，從不會輕易同情誰。

春姨娘哭得太久，抽抽搭搭，嗓子像是塞了石子似的，暗啞到幾乎聽不清。

穆汀汀讓明翠倒了一杯茶給她，“起來坐吧，跪那麽久膝蓋不疼嗎？”

抿了幾口茶水，春姨娘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依舊跪在地上，塌軟着身體，臉上還殘留着淚痕，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她哽咽着，斷斷續續地說：“大小姐，求你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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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汀汀腳後跟踩在椅子邊緣，抱着膝蓋縮成一團，語氣淡淡的回：“你都不說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救你？”

春姨娘這才發現自己的哭泣好像并沒有引起大小姐的同情心，悄悄地擡起眼角瞄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麽。

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困倦讓穆汀汀的情緒愈發煩躁，她作勢就要起身：“你不說我走了。”

“大小姐，您等等。”春姨娘立馬就慌了，“我說，我說。”

穆汀汀擡起的屁股又坐回去，掌心捧着茶杯取暖，懶洋洋地輕嗯了一聲。

春姨娘一邊哭哭啼啼擦拭着自己的眼淚，一邊細聲細氣地說：“夫人她容不下我，想要把我攆出府去。”

輕輕扯動嘴角，穆汀汀語氣涼薄，“在這穆府，能稱為夫人的，可只有一人。”

猛地愣住，兩秒後，反應過來的春姨娘連忙改口，“錯了，我說錯了，是邱姨娘，請大小姐恕罪。”

穆汀汀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有任何變化，指間輕輕摩挲着茶杯，“這事兒，你得去找我爹，來我這兒有何用？”

匍匐身體，春姨娘磕了個響頭，“老爺不在府裏，我能求的人只有大小姐你啊。”

穆汀汀悠悠開口：“那你可就找錯人了，我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嫡女罷了，幫不了你，明翠，送客。”

“喏。”

“不，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離開穆府啊。”春姨娘慌忙嚎叫出聲，激動不已，“我是老爺擡進府裏的，那個邱姨娘有什麽資格攆我出去。就算要攆，也理應由大夫人來啊。”

瞧這話說的，分明是想引戰啊。

穆汀汀冷冷勾了勾唇，覺得十分好笑。是想提醒自己母親不受寵，邱姨娘鸠占鵲巢的事實麽？

然後順便激怒她，與之站在同一條線上？又或者，想看她和邱姨娘鬥起來，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真不愧是勾欄裏來的，這心計可謂之深吶。

“我娘可沒那閑工夫管事兒，我也沒興趣。”穆汀汀将茶杯往小幾上一擱，“你呢，要不回房睡覺，要不繼續在這兒跪着吧。”

和她扯了這麽多，穆汀汀的耐心已完全用盡了，起身走出偏廳。

“大小姐，你不能不管我啊。”春姨娘嚎叫着想上前拽她的衣服，被候在旁邊的丫鬟及時攔住了。

回到房間，穆汀汀脫掉侵染了寒氣的外衣，準備上床睡覺前，朝明翠吩咐道：“你去查查，春姨娘這兩天都去了哪兒，和什麽人接觸過。”

穆成言好色成性的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而是已持續多年，府中那麽多小妾，邱姨娘就算嫉妒，也不可能只對付她一個。

更何況，還是在她已經失了寵，威脅性減小的情況中下手。

穆汀汀睡了一覺醒來，明翠已經很有效率的調查出了結果。

梳妝臺前，她對着鏡子自己描眉，明翠站在旁邊彙報。

“小姐，春姨娘前天去了醫館，回府之後就把屋子裏很多香粉脂膏送給下人了。而且，這幾日春姨娘胃口都不怎麽好，特意吩咐了廚房，不要給她做魚。”

魚？腥味兒？

穆汀汀描眉的動作停頓一下，心裏大約有了猜測。

不聞濃香，不抹粉，不吃魚……多半是有了身孕吧。

怪不得害怕邱姨娘會對她下手，這麽多年，穆成言擡了不少小妾進府，可卻沒一個能生下一兒半女的，這其中的貓膩并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穆汀汀并不想插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府裏有了和邱姨娘作對的，對她反而有利。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今日天氣有些微涼，出門時穆汀汀特意穿了件厚厚的衣服。她準備去趟醫館，交接一下其他事宜，等老板回鄉了，很多事就得她自己來安排。

在醫館裏一直呆到下午，穆汀汀拖着困倦的身體打算回家，在門口沒見到有黃包車，她随着街道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人群中突然蹿出一個黑影，一把将她抱住。

“啊！”穆汀汀驚呼出聲，快速曲起手臂給了身後人一肘子。

悶哼聲響起，對方放手的同時，她側身擡腿直接将膝蓋超那人裆部怼上去。

“賤人！”那人怒罵一聲，連忙後退。

穆汀汀掙脫後，也跟着後挪。看清襲擊她的那人面容時，秀氣的眉頭頓時皺成一團。

趙顯安氣沖沖的往地上啐了口口水，陰狠地盯着她，“你這個賤人，我看你今天能逃到哪兒去。”

當街搶女孩子，竟還如此張狂。

穆汀汀眯了眯眼睛，垂在寬大袖筒裏的手指動了幾下，誰也沒注意到那一閃而過的匕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