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殺人還是殺自己

“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明翠謹慎地問，又小聲道：“聽說老爺非常高興，已經賞了好多金銀首飾給邱姨娘，并且還派了不少丫鬟到邱姨娘的院子裏，以後時時刻刻地貼身照顧他。”

活了大半輩子，如今已經半截身子埋入黃土，又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孩子，還很可能是兒子，穆成言能不激動才怪。

只不過，聽完明翠的話，穆汀汀覺得異常嘲諷。

邱姨娘懷孕，那肚子裏孩子的爹，指不定是誰呢？

現實的情況看起來，倒是管家杜聰的幾率還比較大些。今年穆成言都已經四五十歲了，而杜聰才三十多，連四十都沒到。

相比較之下，孩子父親多半是管家杜聰。

“暫時不去。”穆汀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這蹚渾水她得先看看，再決定趟不趟。

邱姨娘有了身孕，穆成言多半會陪在她們母女身邊，穆汀汀趁機離開了穆府，去了西洋醫院。

之前誰那個變态男人幫忙尋找的材料都已經找齊了，程鳶弟弟的身體狀況也不能再拖下去。

穆汀汀做好了準備，待程鳶趕到醫院後，便和幾個醫生将她弟弟推入了手術室。

太久沒有親自操過刀，穆汀汀有些生疏，不過很快就熟練起來，恢複了手感。

手術室裏，她聚精會神的操作着，幾個醫生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偶爾遞遞器具，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皆被她熟練又精幹的技術折服。

門外，程鳶緊張又擔心地來回徘徊着。

這場手術，就連穆汀汀也無法百分之百保證一定會成功。只要上了手術臺，都會有風險。醫生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證病人的安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汗水從穆汀汀的額頭上滑落，她的呼吸平穩又沉重，手術室裏的氣氛格外凝肅。

五個多小時後，手術終于結束。病人被推出手術室，安頓在了重症監護室裏。只要安穩地度過接下來的一周，不出現明顯的排異反應，那差不多就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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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汀汀走出手術室，摘下口罩，貼着冰涼的牆壁滑落下去。有幾個護士過來詢問她的情況，都被她擺手打發走了。

她沒事，只是太久沒做過手術，精神高度緊張的時間過長，有些脫力罷了。

穆汀汀坐在地上，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漸漸平穩住自己的呼吸。

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蕩，不多時，兩只堅硬又侵略性十足的軍靴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穆汀汀動了動眼皮。剛準備從地上爬起來。腰間陡然一緊，熟悉的氣息籠罩而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樓铖抱在了懷裏。

低沉冷冽的聲音随之響起，“以後做不到的事情別逞強。”

窩在寬闊又溫暖的懷抱裏，穆汀汀一點兒都沒有掙紮，還乖乖地在男人的胸膛上蹭了蹭，甕聲甕氣地說：“我能做到的，而且我也做完了。”

“嗯。”樓铖應了聲，沒再說話，抱着她大步離開醫院。

坐進車子裏，一直到車輛行駛出很遠的距離，穆汀汀才漸漸醒過神來，戳了戳男人的襯衫扣子，小聲地問：“你怎麽會去醫院啊？”

樓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我要不去，你打算在地上坐一天？”

“……”穆汀汀一愣，撇撇嘴。才沒有，我是打算休息好就爬起來的！

她被噎住，一時無言。

樓铖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又問道：“你很喜歡救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穆汀汀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随口道：“要是能救的被我碰上了，就順手救救吧。”

醫者，救死扶傷是根本。不過前提是，在能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的情況下。

樓铖笑笑，對她的回答沒有再提任何建議。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小憩。

車廂裏突然安靜下來，只餘汽車發動機微小的聲音。

穆汀汀擡起眼角偷偷地瞄了男人幾眼，見他沒什麽反應，好像真的睡着了似的。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她又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下一秒，腕部驟然一緊，蟄伏的獅子猛地睜開眼睛，鉗住她的手腕，将人帶到了懷裏。

身體剎不住車，驟然往前倒去，鼻子撞在男人堅硬的胸膛上，頓時疼得穆汀汀低呼一聲。

樓铖眼底漾開笑意，輕輕揉着她發紅的鼻子，“我好看？”

“……”穆汀汀懵住，眨了眨眼睛。

好看，是的确好看。但……很冷，特別冷，給人的感覺像是置身于冰窖一般，很适合夏天。但怕是一到冬天，會被凍死的。

這些字眼，在心裏嘀咕完，穆汀汀謹慎地将它們藏起來，又張開嘴巴，小聲地說：“嗯，挺好看的。”

她說的是實話，一點兒沒摻假，眼睛澄澈透亮，眼神真摯，與男人的深眸對視着，一點兒都不虛。

樓铖将她往懷裏帶了帶，“如果讓你必須殺一個人，才能活下來，你會殺嗎？”

這個問題，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她是醫者沒錯，但又不是聖母。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誰能保證自己的雙手百分之百是幹淨的。

穆汀汀輕輕蹙了蹙眉，聽出了這個男人是在試探她。但試探的最終目的是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殺吧。”穆汀汀咧開嘴角微微一笑，“我自己的小命兒都快沒了，還管別人幹什麽？”

樓铖擡手摸摸她的頭，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面龐冷峻，看不出對她的回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就奇奇怪怪的。

穆汀汀打了個哈欠，主動趴在男人的懷裏，輕輕蹭了蹭他的胸膛，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軟綿綿地說：“我睡會兒。”

在手術室裏站了四五個小時，她實在太累了。

樓铖拿過旁邊的毯子蓋在她身上，把人抱緊了。

汽車一路疾馳，最後在一家酒樓面前穩穩停下。

樓铖沒有将人堅硬，直接抱着沉睡中的穆汀汀下了車，大步邁進了酒樓裏。

睡夢中，穆汀汀嗅到了一陣又一陣的香味兒，空落落的肚子應景的咕嚕嚕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