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攤上大事

洛辰在墨鏡男團的簇擁下，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大廳裏的人們都向我投來同情的目光，仿佛默默地在心裏為我點燃了蠟燭。

我不明白，他們那同情的目光緣于什麽，心思全系在與過去判若兩人的洛辰身上……

“跟我來。”梅總監咬牙切齒，聲音仿佛是從牙齒縫隙裏擠壓出的，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已殺了我千萬次。

梅總監這是要帶我去見洛辰吧？

我既有期盼又內心怯怯。

期盼見到洛辰，希望能與他再面對面，可想着一會若和他單獨相處，我又不知說什麽好，如果他還是和剛才在大廳裏一樣冷漠，我怎麽辦……

心情複雜地跟着梅總監走進電梯，門阖上的那一刻，我清楚地聽到那兩只小鮮肉在電梯外幸災樂禍地私語：“得罪誰不好，得罪雷先生。”

“呵，依我看，她一定完蛋了！”

……

不知那兩只小鮮肉在說誰，是梅總監，還是我？

我還沒想明白，電梯已在頂層的“魔王之眼”停了下來。

梅總監走到前臺，對那個看起來像個超級模特的美豔助理說明了來意。

從她們兩人的對話中我得知，她們口中的雷先生，我眼中的洛辰，原來是Rays的董事會主席。

一直聽說Rays的董事會主席很神秘也很低調，外界對他的了解也甚少，集團的對外事物均由青年才俊的CEO負責。

因為如此，他才可以再在F大當高數老師沒被人發現沒？只是堂堂Rays的董事會主席為何要去F大當老師？之後，他又為何一聲不吭地離開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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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為了生活體驗嗎？

我想不通這些問題，也想不通當時對所有人都那麽友善的洛辰為何變得如此冷酷，更想不通他剛才在大廳裏為什麽裝作不認識我。

他是裝的嗎？

看他剛才在大廳對我的态度，一點也不像裝的。

難道他真的不是洛辰，就只是Rays的大Boss，一個長得跟洛辰極像的陌生人？他跟洛辰就沒有一點關系嗎？

思緒還在游離，超模前臺已将我帶到一張氣勢逼人的钛合金大門前。

她用塗着金色甲油的瘦長手指按動門邊按鈕，那如同宮殿大門的辦公室門便自動打開……

那一秒，我腦海中莫名飄過一句話：一入“宮”門深似海。

随着眼前的大門緩緩拉開，大得驚人的全景玻璃辦公室完整地展現在我眼前。

牆面、屋頂、地板都是玻璃材質，能方位看到外面的景致，而玻璃地板下，是一個巨大的魚池，裏面各種色彩斑斓的海洋生物在腳下穿梭自如。

辦公室中央擺着一張比乒乓球桌還大的半弧形黑色金屬辦公桌，桌前那把諾大的黑色老板椅背對着我，給我一種鐵王座的壓迫感，洛辰應該坐在那張背對着我的鐵王座上。

第一次進到這樣霸氣的辦公室，我很是傻眼。

看到站在鐵王座邊的那位穿着職業西裝、不茍言笑的陌生男士，我更是不知該說什麽。

這位男士見我站在辦公室門口，便恭敬地對座椅上的人低語道：“雷先生，她來了。”

終于，椅背朝着我這邊轉動，坐在上面的人果然是洛辰。

他轉過椅背面向我時，臉背光，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感覺得到他陰冷的目光和他周身散發出的冷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金字塔頂端的冰冷空氣，帶着幾分不确定地叫了他一聲：“洛辰老師！”

洛辰依舊面若冰霜，無動于衷。

我再次鼓起勇氣，說：“洛辰老師，我是……”

話到一半，我頓住了，不知該對洛辰說我的是蘭夕，還是葉靈子——葉靈子是我的名字，而蘭夕是我最好的朋友兼大學校友。我曾頂替蘭夕，一直以她的名義出現在洛辰的課堂裏……

尋思片刻，我才對洛辰說：“我是你的學生，你不記得了嗎？”

洛辰微微挑了下眉毛，瞟了一眼身邊的男人，像是在發指令。

那男人收到指令，拿起手中的一疊文件開始陳述：“葉靈子小姐，你好，我是雷震宇先生的代表律師李墨。現在，我代表雷先生，即我的當事人，就你在十分鐘前損壞他的貴重私人物品一事，向你提出賠償訴求。”

雷震宇？

他真的不叫洛辰嗎？還是說……洛辰只是他的化名？

對了，李墨剛才所說的賠償訴求，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啞然不解，只覺得李墨剛才說話的口吻聽起來，很像律師在對被告陳述犯罪事實一樣。

這讓我隐隐覺得，事态似乎有些嚴重，心裏不由地敲起了小鼓。

我怯怯地盯着坐在鐵王座上的雷震宇看，他背光坐着，我完全無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洛辰，但有一點我能确定，他根本沒把站在面前的我當回事。

從李墨剛剛的陳述到現在，雷震宇一直在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衣袖上新換上的袖扣。

那個魔方形的藍色石頭，看起來和一般的藍色石頭有點不一樣，光澤很亮，閃瞎眼，不知是藍色玻璃還是藍色水晶，或者別的什麽……

無所謂吧，那袖扣是什麽材質跟我也沒有關系，我在意的是洛辰此刻對我的态度。

他對我真的太冷淡了，冷淡到令我沮喪。

記憶裏的洛辰，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表現出這種冷漠無視的态度，也不會對誰傲慢無禮，即使他年紀輕輕就已是國內排名前三的F大的博士導師。

如今，到底是什麽讓他變成了這樣？

失落間，我聽李墨繼續陳述着：“該袖扣為鉑金鑲嵌祖母綠材質，呈四葉草型，制造時間為公元十四世紀，哥德文藝複興時期古董（1），市值三百萬美金，這一份是證書。”說着，李墨在我面前擺出一張寫滿英文的紙，“經JACOB&CO（2）的珠寶設計師JACOB ARABO鑒定，其中一只在二十分鐘以前，已被葉小姐損壞，這就意味着這對袖扣已經失去了它的價值。”

好吧，我承認李墨提到的那個品牌和珠寶設計師我完全不認識，但那些聽起來似乎很唬人。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只見李墨又從他的公文包中拿出用透明塑膠袋裝着的那對所謂的古董袖扣，俨然拿着呈堂證供的模樣：“根據我國刑法第275條規定，故意毀壞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罰金。”

“有期徒刑！！！”我兩腿一軟，身子一瀉，感覺快被吓尿了。

事态真的十分、非常、特別嚴重！

怎麽會這樣？！

我還未從驚吓中緩過勁來，李墨又說：“不過，我的當事人說了，只要葉小姐賠償他三百萬美金，他不會起訴你。”

“三百萬美金？！”我再次驚呆了。

李墨走上前，将律師函交到我手裏後，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我低頭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律師函，大腦裏僅有一堆巨大的毛線，完全看不清楚那上面寫了什麽。我只曉得，坐牢我承受不起，可三百萬美金對我這種骨灰級的女屌絲來說，更是天方夜譚！

就算把我的骨髓都榨幹，把我的每一個器官剁下來拿去黑市賣了，應該都賣不到三十萬美金，何談三百萬美金？！

這麽多錢，我要拿什麽賠？

我石化了，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六神無主……

呆望雷震宇半晌，我腦中忽然蹦出一個僥幸的想法：之前，洛辰會不會是礙于面子，才不與我相認的？

現在辦公室裏只有我和他了，要不……我再跟他确認一次。

這種想法讓我忍不住再次問道：“你真的不是洛辰嗎？”

洛辰沒有回答我，而對我做了個手勢，似乎示意我過去。

我心裏一喜，以為他是要跟我相認，既沒細想，也沒看清楚他的面部表情，就朝他的座位那邊走了過去。

內心充滿期待，一顆心蹦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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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袖扣相傳起源于古希臘。公元14至17世紀，哥德文藝複興時期到巴洛克時期，開始在歐洲廣為流行的男士裝扮藝術之一。

（2）Jacob&Co是個極為年輕的品牌，1981年由在俄羅斯長大的JacobArabo在紐約成立，專門為私人客戶設計和打造一些珠寶品牌,2003年進入國際珠寶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