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姜許沒想到會在醫院看到祁望，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在自己母親的病床前正在說着什麽，擡眼望過來的時候嘴角挂着溫柔得笑，身上的氣質一如往常的溫潤，平易近人。

姜許擡腳走過去，将帶來的早餐放在病床旁的櫃子上喊人：“祁望哥。”

“好久不見啊，阿許。”

“好久不見。”她有點驚訝，祁望不是在國外嗎，怎麽突然就出現在市醫院了？

“林姨你先吃早飯吧，吃完了好好休息。”

“好，麻煩你了啊小望。”

“沒事，以後我就在這裏上班了，您有什麽事就找我。”

“好，好。”林母連說了好幾個“好”字，臉上挂着姜許沒怎麽見過的開心笑容。

“阿許，你跟我來一下。”

姜許将早飯擺好以後跟在祁望身後出了病房，他們兩個剛出去，就聽到病房裏的叔叔阿姨們已經開始讨論祁望，林母語氣裏帶着濃濃的驕傲自豪。

祁望自然也聽到了那些話，笑了笑道：“林姨還是跟以前一樣。”

是啊，她爸媽一直很喜歡祁望，祁家住在他們家隔壁，姜許還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時候，祁家父母工作忙就會把祁望放在他們家，讓他們倆在一起玩。

每次祁望來她爸媽都會很開心，家裏所有好吃的和玩具都會擺出來讓他挑自己喜歡的，後來她住去爺爺家，父母偶爾打電話關心她學習成績的時候也會很自然的拿祁望和她做比較。

小時候姜許不明白，為什麽爸媽那麽喜歡祁望。

可是現在長大了她仔細想想就能明白，還能是什麽呢。不過就是重男輕女罷了，雖然讓人很難以接受，但是事實就是這樣，他爸媽因為工作沒想生二胎，但是因為姜許是個女孩一直都很可惜，她聽爺爺說，在她還沒有出生之前，她爸媽一直以為會生個兒子，名字都起好了，叫“姜旭”。

現在想想，她的名字，“姜旭”“姜許”說不定就是爸媽懶得再想別的名字，随便諧音在戶口本上填了一個。

Advertisement

姜許很肯定他們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阿姨的病我今天早上大概看了看資料。”祁望拍了拍姜許的肩膀，“你一個小姑娘，突然經歷這樣的事情，難為你了。”

姜許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白大褂：“你回國工作了？”

祁望笑了笑：“對啊，本來也沒打算要一直留在國外，我父母在國內，我總是要回來的。”

“叔叔阿姨還好嗎？”

“挺好的，我爸爸最近挺迷釣魚的。姜叔呢？”

姜許想了想之前在醫院看到她爸爸的樣子：“也挺好的。”這麽多年一直都被她媽照顧的挺不錯的，明明他爸要大兩歲，但是卻身體硬朗，精神抖擻，她媽臉上的皺紋和白發卻遮都遮不住了，一看就是沒少幹活和操心。

姜許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以後不會也成這樣吧，到時候晏楚還是個帥氣的中年男人，她卻成了個黃臉婆。

“怎麽了？”祁望見姜許突然神色複雜的摸着自己的臉，還以為她是有哪裏不舒服。

“啊？沒事，沒事。”姜許搖搖頭，“我突然想起來工作上還有點沒完成，我去打個電話。”

“好，那你快去吧。”

姜許捏着手機在走廊盡頭去打電話，祁望站在原地望着人的背影，眼底帶着寵溺的溫柔。

晏楚将井航送回家正準備去醫院，卻突然接到了姜許的電話，接通之後，整了車內都是女人有點焦急的聲音：“晏楚。”

“怎麽了？”

“你什

麽時候買洗碗機？”

晏楚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洗碗機呀，你之前不是說要買嗎？什麽時候？”

晏楚有點莫名其妙，幹脆将車停下：“你怎麽突然說起這個了？是有什麽事嗎？”

“你今天就去買吧，不用來醫院了，洗碗機，掃地機器人，都買吧。”

姜許之前不怎麽願意買掃地機器人之類的，因為她之前看過一部劇，是有個人在家裏突然心髒病發作摔倒在地上死了，家裏的掃地機器人沾了血，最後搞得滿屋子都是血跡，那場面實在是吓人。

這事姜許也跟晏楚提起過，他自己倒是覺得沒什麽，不過既然姜許不喜歡不買也沒關系，後來就請了個清潔工每個周末來上門打掃衛生。

“你之前不是說不想買嗎？”

“我現在想了呀，我改主意了。”姜許其實是偏向于喜歡自己動手之類的，尤其是閑來無事的時候在家裏打掃一下衛生，澆澆花，然後做一頓自己喜歡吃的飯菜，感覺十分小确幸。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在做飯上實在沒什麽天賦，還被晏楚帶動的在家裏動不動就在沙發上鹹魚癱。

“不是，你這主意也變得太快了，我怎麽反應不過來呢？”

姜許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兒有點不好意思把理由說出口，含糊道：“你到底買不買嘛？”聲音黏糊的撩人。

“買。”人都這樣跟他撒嬌了，還能不買，那他晏楚可真不是個東西了。

姜許目的達到挂了電話，晏楚發動車子掉頭去買姜許要的東西。

林母的身體不适宜做手術，暫時只能靠吃藥維持，在醫院裏把一系列的檢查做完之後就可以出院，姜許沒想到這麽突然，她爸爸還在學校上課，正好祁望準備下班，順便順路将人送了回去。

到家安頓好以後，姜許覺得有點不自在提出離開，外面卻突然下起大雨，

“我送你吧，現在不好打車。”

姜許對祁望不像對父母那樣抵觸，反而有時候挺佩服他這人好像永遠就是一副溫潤如玉對誰都生不起氣來的樣子。

她和晏楚就不行，他們倆脾氣火爆的像是兩節炮仗，稍微用火一點就噼裏啪啦的響。

車上祁望一邊開車，一邊和姜許閑聊：“我聽說你結婚了？當時在國外沒法回來，新婚快樂啊。”

姜許笑了笑：“謝謝。”

“感覺怎麽樣？結婚以後。”

姜許想了一下：“剛開始有點不習慣，後來慢慢就适應了，有時候還是挺有意思的。”

祁望從車內的鏡子裏看了一眼姜許臉上挂着的笑，感嘆道：“看樣子是挺不錯的。”

“你現在叔叔阿姨催了嗎？”

“我嗎？”祁望看着外面的路況，無奈的嘆氣，“你這是專門往我心口上插刀啊你。”

姜許被他逗笑：“你應該很好找女朋友吧，沒有女生追你嗎？”

“為什麽你們都這麽說？可惜事實是确實沒有女生看上我。”

“因為你就是我長了一張不缺女朋友的臉呀。”

祁望笑，短發藏不住的耳垂泛紅：“我權當你是在誇我了。”

“可以的。”

“那你丈夫呢？他長什麽樣？”

“晏楚嗎？”姜許點開微信，看着她給晏楚設置的聊天背景，是她趁他不注意偷拍的，照片上的男人，紮着小揪揪，耷拉着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他和你是兩個風格的，不過也很帥。”

“看來你很喜歡他啊。”

姜許笑着，輕聲“嗯”了一聲。

到了月亮灣小區，祁望率先拿着傘下車，然後到後面給姜許開車門：“下來吧。”

蔥蔥郁郁的小區裏，一男一女撐着同一把傘走在雨裏，微風将女人的裙子吹的晃蕩，為了照顧女士祁望的肩膀濕了一大片。

送到小區樓口，祁望站在臺階下：“好了，上去吧。”

姜許眼睛看到祁望濕了的衣服，有點歉意：“麻煩你了今天。”

祁望臉上還是溫柔的模樣，伸手揉了揉姜許的頭發：“跟我不用這麽見外，下次叫上你丈夫一起吃頓飯吧。 ”

“好。”

祁望轉身撐着傘離開，姜許小跑着進到樓裏按電梯。

然後剛剛的一幕全都被六樓站在透明玻璃窗的一大一小盡收眼底。

陸漾手裏拿着了美國隊長的模樣，肉乎乎的臉蛋貼在窗戶上，聲音奶聲奶氣：“小舅公，那個叔叔摸你老婆腦袋了。”

晏楚陰沉着張臉，視線黏在那個馬上要消失的撐着傘的男人身上，恨不得目光有射線能将人射穿，聽到陸漾的話後語氣不善：“你看錯了，回去讓你爸爸給你配副眼鏡。”

那人走遠了，陸漾覺得沒意思，臉就從窗戶上起開，一本正經道：“小舅公你別騙人了，我媽媽說了，一個男孩子摸女孩子的腦袋，就是喜歡她。”

晏楚頭一次生出了陸漾不愧是陸川和顏笙的孩子得感嘆，怎麽跟他爸媽一樣招人讨厭呢。

晏楚沒什麽感情的拎着人的衣領像拎小雞崽子一樣，将陸漾拎到沙發上坐好：“待會兒姜許回來了，不許告訴她我們倆看見了，知道嗎？”

陸漾重重的點點頭：“知道！媽媽說偷窺不好！”

晏楚抿着嘴，敲了一下陸漾的小腦袋：“你爸媽整天在家教你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比我還不靠譜？”

“不會的，我爸爸說小舅公是整了家裏最不靠譜的那個。”

晏楚捂着自己的胸口癱在陸漾旁邊的沙發上，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小兔崽子，我心髒病都要被你氣出來了！”

陸漾知道晏楚是在和他裝，笑呵呵的爬到人的身上，坐在他的肚子上，動手怼上晏楚的臉，笑的格外高興。

姜許開門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這樣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

“陸漾？”

陸漾從晏楚的身上利落的爬下來，噠噠跑過去抱住姜許的大腿：“姜姜你回來啦！”

小男該的聲音奶唧唧的，長相得益于父母，現在雖然年紀還小，卻已經十分帥氣，晏楚的輩分實在是高，他是陸漾爸爸的小舅舅，陸漾要喊他小舅公，現在姜許嫁給了晏楚，自然就成了人的舅婆。

只是想她年紀輕輕，連畢業證書都還沒有拿到手就成了人的舅婆，第一次聽到陸漾喊她舅婆的時候，姜許喝進嘴裏得水都差點噴出來，最後實在是感覺別扭，就和人商量着以後可以喊她的名字，陸漾心領神會，之後就嘴甜的喊她“姜姜”。

姜許伸手揉了揉陸漾的小腦袋，蹲下身子，聲音溫柔：“十一你怎麽來了呀？”

“爸爸媽媽出去了，我想姜姜了，就來找你玩！”

“是嘛。”姜許嘴角的笑意更甚，“正好我也想你了呢，我先去換衣服，待會兒出來和你玩好嗎？”

“好！”

陸漾松開姜許，等人進了卧室，小孩兒又屁颠颠的跑回晏楚身邊道：“小舅公，姜姜都沒有理你呢。”

晏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陸川的兒子果然和他一樣的讨厭啊。

姜許換衣服出來，見陸漾自己正在地攤上擺弄晏楚的那套漫威模型，過去盤腿一起坐下，新買的掃地機器人，溜達過來停在姜許的腳邊。

“小黑也來玩啦。”

“小黑？”

“對呀。”陸漾指了指黑色的掃地機器人，“它就是小黑呀，你看他全身都是黑色的。”

晏楚插着口袋過來，将掃地機器人踢到一邊，在他們身邊坐下，手裏拿了個鋼鐵俠：“你這個小孩兒怎麽一點品味都沒有？”

姜許橫了他一眼，這人說話向來就是這樣，就連陸漾這麽可愛都不放過。

“你瞪我幹嘛？”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姜許一邊擺弄手裏的玩具一邊随意道：“我喜歡你呗。”

晏楚吓得手裏的玩具都掉了，耳垂和脖子迅速蹿紅，心速加快，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蕩漾的粉紅色。

剛，剛才，姜許是跟他表白了嗎？？？？

——

陸漾要在家裏住幾天，幸好他小小年紀早就被爸爸鍛煉的晚上不用人陪睡。

等将人哄睡着，姜許回到卧室見晏楚躺在床上玩手機，從衣櫃裏拿了睡衣進到衛生間洗漱。

剛洗完套上衣服晏楚就從外面開門進來，衛生間的水汽還沒有散盡，半身鏡上也是一片模糊，晏楚從身後抱住姜許的腰，柔軟的，小小一只，他将人帶進自己懷裏。

“怎麽了？”姜許輕聲發問。

晏楚腦袋埋在人白皙的脖頸間吸了口氣，然後輕輕的，咬了一口，聲音裏帶着點委屈：“今天你回來為什麽不先和我說話？十一那個臭小孩兒還笑話我了。”

晏楚還是那一頭小卷毛，柔軟的頭發在她的後背上蹭啊蹭啊的，像是一只小獅子在撒嬌。

姜許全身都透露着一股粉紅色，她抓着晏楚的手，擺弄他的指節，聲音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甜蜜：“怎麽？你吃醋啦？”

“我才不吃小屁孩的醋。”

“是嘛？我本來還想你吃醋了就哄哄你呢，那看來就是不用啦？”姜許故意道。

晏楚聽她這樣講，皺了下眉，整張臉上寫滿了“不高興”，但是卻別扭的不肯開口，洩憤似得又在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松開姜許出了衛生間。

等人走了，衛生間的門重新合上，姜許将半身鏡擦幹淨，照了照脖子後的牙齒痕跡，笑了笑，這人是屬小狗的嗎？怎麽動不動就咬人？

外面重新傳來打游戲的聲音，很大，姜許知道晏楚是故意的。

想了一下，紅着臉在衛生間折騰了一會兒然後出去在床上躺好。

晏楚故意不理她，見姜許也真的沒有理他的意思，心裏更加不開心，胡亂打了一把，然後将手機鎖屏扔在一邊關燈躺好。

黑漆漆的屋子裏，姜許閉着眼睛，過了一忽兒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男人炙熱的懷抱貼了過來。

晏楚抱着她甕聲甕氣的問：“你打算怎麽哄我？”

姜許解開睡衣的結，抓着他的手往空蕩蕩的裏面帶，聲音又乖又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