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那是想家了?

往日裏的他,或儀态端莊,或氣場大開,或精明狡黠,可唯獨沒有眼前這般慵懶閑散的模樣。

“我答應你的條件。”

她走到趙止洵的面前,眼睛沒往別處看,就盯着他卷着笑意的眸,故作鎮定。

“又是作為交換?”

趙止洵稍稍挑眉,眸裏笑意更濃,誰都不知道那笑意底下,裹了什麽樣的東西。

“我不想再看到長朝受苦。”

她的眼中,有淚光在閃爍,亮亮的,跟天上的星辰一樣,趙止洵好久沒見到她這副樣子了,一時還有點怔愣。

“只可惜,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把你的心意放在心上。”屋裏的燭光,在他的雙瞳中搖曳,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裏面的東西。

“這個你不用管。”

楚無念攥緊衣衫,轉身出了他的屋子。

直到走到院子裏,她才覺得能稍稍喘上氣來。

六月的天,白日裏有些悶熱,到了夜裏,卻有一陣陣晚風吹着,風從她的衣襟領吹入脖頸間,浸入她的體內,讓她不自覺裹緊雙臂上灰白色的衣衫。

頭頂上有月光灑下來,将她裹了個滿懷,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柔柔和和的,像一團棉花一樣。

有家奴要去吹滅回廊上的華燈,被雨堂一把拽了回來,打發他走了。家奴一步三回頭,不知他想要做什麽。

楚無念趴在石桌上,看着桌上擱置的燈盞,裏面那團黃色的光散發出一層層光暈,将整個燈盞都染得暖暖的。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她閨房裏的桌上,也時常擱置着一盞華燈,是她在元宵節的時候求婉妃送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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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不能出宮,可她知道,民間過元宵節時,每個人手上都會拿着一盞花燈在街上走,小孩子們拿着小的,大人們拿着大的,于是,她便也求着婉妃送她一盞。

婉妃笑着點了她的額頭,到元宵節那日,真送了她一盞華燈,拿到手裏後,每天夜裏她都會凝着那盞燈入睡,醒來見不到那團暖黃色的光暈,她心裏就不自在。

那團光,成了她人生中不可磨滅的一段時光。

眼皮子上下碰了一會,她慢慢阖上了雙眸。雨堂見狀,正要去尋張毯子過來給她蓋上,腳步還沒挪動,就見到他的主子抱了一條薄毯出來,蓋到那人身上,跟早點料到了似的。

思及此處,雨堂頭上的發絲一豎,趕緊溜走了。

趙止洵坐到這人身旁,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鬓發,一如既往的柔軟,只是,她眉宇間那絲憂愁又回來了,眉頭輕蹙着。

第二日上早朝時,朝堂上說的都是宇文青雲的事,有站出來替他說情的,也有站出來擁護趙止洵的,趙止洵掃了一眼替他說情的人,都是與宇文長策交好的臣子,要麽就是周北寧的內臣。

看來,周北寧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聽他話的四皇子了,手裏有了實權,也覺得自己長大了,能做主了,便想自己拿主意,不顧他的阻攔。

趙止洵看周北寧一眼,他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是那種帶着怨氣神色,興許是昨日的怨氣還未散去。

等朝上的臣子都七嘴八舌說了一番之後,趙止洵才站出來,朝周文王躬身,“陛下,忠武将軍乃宇文氏族的後代,宇文将也就他這一個獨子,他的罪責,還是得細心斟酌,否則,不僅君臣關系不好處理,大周皇室在百姓中的威嚴也會受到損害。”

大周的百姓有多愛戴宇文一家,這周文王心裏是有數的,讓本想重重懲罰一下宇文青雲的他,躊躇了片刻,趙止洵的話猛然間提醒了他,讓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老糊塗了,“王爺所言極是,宇文青雲的罪不能輕易治,得朕好好斟酌之後方好處理。”

他頭上冠冕,搖晃了幾下。

“陛下英明。”

趙止洵微微垂首,站回他的位子上。

周北寧看着他怔愣一會,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雖說是讓周文王自己斟酌,可出了宣武殿後,趙止洵就來到了禦書房裏,的陸安小聲提醒周文王,“陛下,王爺來了。”

他最近心神穩,不能受驚,陸安每每到他身側,都要小聲提醒着。

周文王沒料想到他會過來,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來,他正愁宇文青雲的事呢!“愛卿來得正是時候。”

他看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都快要睡着了。偏昨日周北寧還跑來找他說了一趟理,讓他沒睡足,這才差點出了洋相。

“陛下可是在為忠武将軍的事犯愁。”不用趙止洵多想,便知道眼前的這位為陛下是在愁什麽。

“可不是嗎?你說朕既不能往重了罰,亦是不能往輕了罰,正愁眉不展呢。”他哀嘆兩聲,連話裏都透着力不從心。

“這事陛下可以暫且擱置,忠武将軍出了這樣的事,宇文将軍想必再過幾日就會來長安城了,到時候他必定會向忠武将軍求情,您再做個順水人情,将這事了了,百姓們只會對您更擁戴,就連宇文将軍,也必定會十分感激。”

趙止洵與他對視着,嘴裏說出口的這番話誠摯斐然。

“可在宇文将軍沒到之前,朕也不能将這件事一直拖着,不給愛卿們一個交代,他們真以為朕是老糊塗了呢。”

周文王的眼裏,現出擔憂的神色來。

趙止洵微微眯眼,“陛下莫急,臣有件事,還想請陛下做個見證人,到時候朝中的臣子,必定會将注意力從忠武将軍入獄一事上挪開。”

“何事啊?”

周文王不解。

“臣要娶妻了。”

他十分連貫地道,臉上一絲猶豫也沒有。

周文王張大了嘴,這還是他之前所認識的洵親王嗎?長安城裏有多少家官戶的小姐都想嫁給這人,早年間,上門提親的人更是将他府上的門檻都踩爛了,也沒見他允下過一門親事。

久而久之,那些人便都不敢去了,這洵親王正妻之位的位子,便一直空着,有心人想坐上去,可還未能靠近他一步,就被他直接給拂遠了。

“是哪家的千金,這麽有福氣?”

周文王喜笑顏開,他更是想不到,在自己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洵親王娶親,簡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她不曾是哪家的千金,就是臣府上的婢女,伺候在臣左右的。”趙止洵穩聲說着。

這下,周文王是徹底怔愣住了,“你是說,你要娶自己身邊的婢女做正妻?”自古以來,哪有奴婢做正妻的道理,要麽是做個通房丫鬟,頂多是做個姨娘,做正室,可不太合适。

“正是。”

可下一刻,這人便回得幹脆。

周文王緩了緩心神,也難怪是洵親王,就連娶個正妻,還與別人這麽的與衆不同。

“不再考慮考慮了?”

怕他是一時沖動,周文王還重複問了一遍。

“不必。”

這人依舊是十分斬釘截鐵的,那他便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那好,等你成親的那日,朕一定送份好禮過去。”周文王臉上的憂愁頓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笑意。

“多謝陛下。”

趙止洵稍稍行禮,便退了出去。

周文王唏噓一聲,趙止洵什麽都好,就是自己認定的事不會聽勸,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這一個丫鬟,怎麽能坐正妻的位子?

荒謬荒謬。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朝上的臣子們聽聞這個消息,只怕全都無心再去想着怎麽給宇文青雲定罪了,定會跑到親王府上去送賀禮,生怕錯過這一波熱鬧。

周文王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

溫苼在趙止洵上朝後,便從西院離開了,大清早的,蕭氏便聽到了隔壁的動靜聲,崔嬷嬷回來告訴她,是隔壁的人要搬走了。

她頓時呵出一口氣,那樣心術不正的女子,早走的好。

楚無念自然也留意到了西院裏的動靜,不過她沒出去看,只是稍稍有些驚詫,看來那溫苼,也不全是蠻橫不講理之人。

只是臨走前,她讓西院的下人帶了一把玉簫過來,下人說是她留給王爺的,讓楚無念要親手交到趙止洵手上。

可趙止洵回來後,見到她遞上來的玉簫,只看了一眼,便将東西擱置到案桌上,拉着她來到蕭氏的院子裏。

崔嬷嬷見倆人過來得匆忙,以為是出了什麽事,這臉上還帶着焦意呢,就聽趙止洵說道:“崔嬷嬷,不必進去通報了,母妃要毫無防備聽我說這事才高興。”

話都這麽說了,崔嬷嬷只好在外面守着,等着看蕭氏聽他說完事之後,是不是真的會很高興。

楚無念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何事,就算是他們二人的親事,也不會這麽快,她沒多想,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她想抽還抽不出來,一點辦法也沒有。

“母親,兒子要娶妻了。”

可趙止洵拉着到蕭氏跟前後,開口便是說出這句話來,不僅把蕭氏驚着了,把她自己也驚着了。

這人,真的這麽迫不及待想要跟她成親?

“你要娶,念兒?”

蕭氏躊躇片刻,方才能改得了口。

“正是,娶她做正妻。”他眼裏閃着激動的神色,臉上是一片肅色,不是在跟她說笑,是真的要娶做正妻。

“可是自古以來,各家各院都沒有娶丫鬟做正妻的道理。”趙家就剩趙止洵一個了,蕭氏不想讓他随便拿個女子便當正室,那豈不是胡來嗎?

“門當戶對,對于兒子來說不是最重要的,況且,兒子已經成了輔政親王,這朝堂上大半的事,都是要兒子做主的,兒子娶個什麽門戶的女子,都不會旁人看輕我們親王府,他們不過是心裏嘲笑幾聲罷了,這些兒子都不在乎。”

他細細與蕭氏說出心中所想。

蕭氏再也無法靜下心來撚動手裏的佛珠,只低下頭重重嘆了聲氣,一句話也沒說。

崔嬷嬷在外面等了半晌,也沒見到蕭氏如趙止洵口中說的那番,聽到他說的話會十分高興,反而唉聲嘆氣的,這哪是什麽高興的樣子。

可他們三人在裏面談話,她便只能在外面候着,等他們走了之後,再進去看蕭氏是什麽情況,可不要鬧出什麽毛病的才好。

“王爺擡愛奴婢,奴婢心中感激,您該聽一聽老夫人的勸告,自古以來就沒有婢女做正室的道理,您這樣一鬧,可會叫長安城的人看您的笑話。”

楚無念想把手抽回去,卻依舊沒抽動,被他攥得緊緊的。

趙止洵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答應嫁給他,不過是緩兵之計,這位子坐得越小,知道的人越少,她日後越是容易脫身。

可若是鬧得人盡皆知,她日後想要脫身,便難了。

趙止洵偏不讓她如願,“念念,你知道本王向來是不看重這些的,外人的眼光如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是不是做我的正室。”

這一番話說得,楚無念都想掉身離開了。

蕭氏亦是凝了凝神,自己兒子話都說得這麽堅決了,若是她執意不答應,只怕喜事又要變成傷心事了,這座親王府裏,出了太多的傷心事了,不如就依他的,好用喜事沖一沖籠罩在親王府上空的陰霾。

“你喜歡便好,母親依你。”

她擡起頭來,沖他們二人露出笑意來。

楚無念怔了怔,這麽輕易就答應下來了?她的手心裏,忽然生出一層冷汗來,這也太沒防備了!

“這府上,得好好布置一番了。”

蕭氏笑呵呵的,将崔嬷嬷叫了進來,崔嬷嬷還在擔心着呢,這會聽到老夫人爽朗的笑聲,便知道沒事了,急忙走了進去,低下頭來任她差遣。

“你去吩咐府上的下人,将這親王府從裏到外好好布置一番,弄得越喜慶越好。”

她雙目間的笑意,簡直要溢出來了。

“哎。”

崔嬷嬷也樂呵呵應着,退了下去。

“念兒啊,你随我來。”蕭氏朝楚無念伸出手,楚無念怔了怔,将手伸出去,蕭氏拉着她進了裏屋,趙止洵在外面候着。

“這是我老婆子備給未來兒媳的禮物,你先收着。”她從屜子裏拿出一個盒子,遞到楚無念手上。

楚無念咬咬唇,心中一頓紛繁複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怎麽了?該不會是洵兒欺負你了吧?”見她撫着手裏的盒子不說話,蕭氏覆上她的手腕,輕聲問道。

手腕上傳來一陣暖意,楚無念搖了搖頭,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卻不自覺滴落下來,正好滴到蕭氏的手背上。

“那是想家了?”

蕭氏聽趙止洵說過,她是掖幽庭中的奴仆,想必從小就被關在裏面,家中的親人都已經不在了。

“嗯。”

她立刻點下頭。

人還哽咽着。

“好孩子,別哭了,以後親王府就是你的家,你有洵兒倚靠着,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

蕭氏說到最後這句話時,話裏透了狠厲之意,像是十分憎惡那些曾經欺負過楚無念的人。

她的話很暖心,一字一句敲在楚無念的心口上,讓她覺得心裏更難受了,喉嚨裏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在蕭氏的屋子裏将淚水抹幹淨之後,楚無念才出了屋子,趙止洵見她進去一陣出來,眼圈紅了一大片,忙上前急切地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

她眨眨眼,輕聲應道。

他這才擁着這人,出了蕭氏的屋子。

到了傍晚,宇文長策拿到了宇文池落派人送來的書信,一見到信上的內容,他整個人都驚了驚,這是什麽莫須有的罪名,怎麽都往宇文青雲頭上扣,他們大周的陛下莫不是老糊塗了?任人這樣擺布着!

他很想當晚就策馬趕去長安城,可這北界就他一個人坐鎮,他得将事情都交代清楚,方能抽開身。

可第二日到烈焰軍營中交代完軍務之後,他正要趕去長安城,婵枝忽然跑了過來,央求他,讓他帶她一同去長安城,她自小在宇文池落身邊伺候着,這隔了這麽長一段日子不在她身邊,她心裏慌張。

宇文長策怒斥她,“我去辦的可是耽擱不得的事,豈能容你在這胡鬧!”在将軍府裏當了這麽多年的丫鬟,還不知道府上的規矩嗎?!

“将軍,小姐在長安城中必定無人照顧,您最是疼愛小姐了,就讓奴婢跟着去吧。”

她哭着一張臉央求,眼裏的淚水簡直要掉出來了。

手裏緊握缰繩的宇文長策想了想,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宇文池落自小被她照顧習慣了,恐怕還真得她親自去才行。

過了一會,他應下聲來。

婵枝一片歡喜,立刻上了馬,緊随他身後往長安城裏趕。

趙止洵要成親的事,還不到半日,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他府門上的門檻,又要被踩爛了。

雨堂一邊心疼地看着府門口的那塊門檻,一邊吩咐下人維護秩序,讓那些前來道賀的官員排着隊進府。

宋承譽和沈微之是給趙止洵府上的下人塞了半袋的銀兩,才給他們二人開了個後門。

“我說正琅,你這府上的下人怎麽跟你一樣黑心,連進來朝你道個喜,都要花銀子才能進來。”

宋承譽心疼地摸了摸他幹癟的腰包,剛才進來前,這腰包可還是脹鼓鼓的呢。

“既然是來道賀,怎麽不帶賀禮過來?”趙止洵看了一眼兩手空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賀禮是要等你成親之日再送的,今日就是過來說上幾句道賀的話。”宋承譽尴尬地笑了笑。

沈微之看完他出糗的樣子,這才撩起袍子坐到趙止洵面前,“正琅,你這親怎麽結得這麽匆忙?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啊。”

他和宋承譽聽到消息時,下巴差點就合不上了。

“娶親還要準備什麽,不就是發發喜帖,布置布置就完了。”趙止洵一臉理所當然,不曾将這事想得太複雜。

“哎,成親你是不需要準備太多東西,可我們需要時辰準備呀,況且你娶的可不是一般人。”

宋承譽後面這句話,特意看了兩眼周圍,壓低了聲音說。

楚無念可不是什麽高門貴府裏出來的小姐,不過是一個小丫鬟,轉眼就成了洵親王的王妃,這誰聽了都得驚掉一層下巴。

“人是我娶的,又不是你們娶的。”趙止洵一臉傲嬌地道。

“哎,你說的也是,不過沒想到你母親會答應。”

沈微之想起當年趙懷甫的那件事,還心有餘悸,如今趙止洵又要娶這麽一個出身的姑娘,想必蕭氏的心裏不好過。

“你以為老夫人像你呢,目光狹隘,無念姑娘相貌好,又才智過人,我看正琅娶了她才是正琅的福氣呢!”

忽然,宋承譽的語氣轉變得飛快。

趙止洵往門口看一眼,果然,那人正端着果盤站在門口呢。

沈微之也看到了恰好來到門口的楚無念,他朝宋承譽做出一個甘拜下風的表情,“還是你厲害。”

這奉承人的本事,他排第一,沒人敢排第二。

“不敢不敢。”

他小聲回着。

楚無念板着一張臉,将手裏的果盤放到桌上,盤底發出一陣悶響,她故意皺着眉頭道:“可是宋公子,您先前說的話,奴婢可也有聽到了啊。”

宋承譽臉色大變,可他腦袋瓜子轉得很快,當即就受寵若驚地道:“使不得使不得,無念姑娘你都要成正琅的王妃了,日後我可就要叫你一聲嫂子了,萬不用再在我們二人面前自稱奴婢。”

“噗嗤——”

楚無念笑出聲來,沒再為難他,只朝趙止洵微微颔首,“王爺慢用。”這便退了出去。

“瞧瞧,多賢惠啊,正琅,我可不是說說而已,這無念姑娘就是沒施展才華的地方,若與你結為夫妻,日後可能會有一番大作為呢!”他繼續狗腿地道。

“這個不必你來提醒。”

她做出來的大作為還少嗎?

趙止洵在心裏輕哼。

“對了,這成親的日子定下來了嗎?”沈微之不聽這人自言自語,開口問趙止洵。

“還在找人算日子,不會太遲。”

趙止洵撫着手邊的茶蓋,太遲更容易壞事,得先将這人牢牢抓在手裏再說。

“還是正琅有魄力。”

宋承譽臉上映滿崇拜的神色。

沈微之白了他一眼。

親王府裏,到處都是一片喧嚣,熱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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