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

這話雖然是對着大家說的, 但是阮國年确實明白, 這是他媽在警告他呢!他在飯桌上當着孩子們的面, 被落了一個沒臉, 他當即把筷子一甩,“媽,老三糊塗,您也跟着糊塗!”, 說完, 氣沖沖的跑了出去。

這話,可把周秀英給氣了個倒仰牟,她老糊塗, 能一個婦道人家, 拉扯大了四個孩子??

這一個個的要氣死她啊!

都是來索命的賴頭鬼啊!

阮綿綿眼見着周秀英的臉色不對,立馬從自家母親懷裏掙了出來, 倒了一搪瓷缸的水, 在沒人看到的時候, 滴了一滴的空間水, 遞給了周秀英, “奶,您喝一點!”

周秀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喝完了水以後, 心也不慌了,精神頭也足了一些,她甚至有種錯覺, 自己能從村子頭,罵道村子尾的那種。

要知道,周秀英當年的戰績,可不止是村子頭罵道村子尾的,那可是從隔壁村子罵道七垭村都不帶歇氣兒的。

方秀蘭看着自家閨女忙前忙後,雖然忙活的對象,是她婆婆,但是心裏也有幾分醋意,她溫柔,“綿綿,媽覺得嘴巴也有些渴!”,至于之前的事情,她提都沒提,男人之間的事情,就應該讓男人去解決!

若是阮國華解決不了,方秀蘭呵呵!

晚上甭想上床了!!!

阮綿綿立馬又去倒了一杯熱開水,這一次,她卻是把攢了這麽久的空間水一股腦的全部放了進去,其實也不多,就三滴,被她劃開了去。

她笑眯眯的把搪瓷缸遞給了方秀蘭,“媽,您也喝!”,三房就一個搪瓷缸,他們一家人喝水都用這個杯子,所以她倒了一大杯水。

方秀蘭喝了兩口,一臉溫柔的笑意,“我閨女倒的水都是甜的!”,說着,拽着阮國華的衣服口袋,“不信,你喝喝!”

這人啊!就是要張弛有度,之前自家男人被氣很了,這會正需要她來關心一下。

果然,方秀蘭一開口,阮國華臉上的陰霾也消散了幾分,他也喝了一大口,誇,“真甜!”

阮志武被唬住了,他一臉的渴望,“爸,我也想喝!”

阮國華只喝了一口,自家憨兒子就來要了,他不開心,一口氣又灌了兩口這才遞了出去,阮志武也不嫌棄,直接就這搪瓷缸就是一氣兒。

結果,這貨心裏沒得譜,直接把最後的一點全部給喝的幹幹淨淨的!

阮志文氣的鼻孔朝天,都不把他當人嗎??

他也是三房的人!!

雖然是萬年老二!

考慮下他的感受好嗎?

阮綿綿也沒料到是這種情況,那麽大的搪瓷缸,一杯子可有一千毫升啊!竟然被三個人給分完了??

在自家二哥要飙火的最後一刻,她聰明的把給奶奶的搪瓷缸端了過來,到了一半到倒了阮志文的手裏,“二哥,你喝!”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阮志文,阮志文心裏別提多舒坦了,語氣卻硬邦邦的,“大哥,你要時刻記住,你是有弟,妹的人!”

不能跟他爸一樣,只顧他媽啊!

阮志武憨笑,“老是以為自己只有個小妹!”

“下次我一定把二弟給記住!”

阮志文,“……”,誰說大哥憨的,給我滾出來!

這一番嬉鬧的後果就是,阮國華和方秀蘭兩人下午去縣城上班遲到了,阮國華蹬着自行車,後座上帶着方秀蘭,瞧着那模樣,甚至比回來的時候更帶勁兒。

方秀蘭扒着阮國華的腰,她笑道,“國華,你慢點!”

阮國華哈哈大笑,“回來吃飯就是好啊!我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他這麽一說,方秀蘭也覺得自己的精神頭比上午還好上幾分。

她溫柔的笑了笑,“那是咱閨女好了嗎,身上的擔子沒了,自然會有使不完的勁兒!”

他們走遠了以後,大房家的阮志明和阮志亮兩人站在門口望着自家三叔三嬸離開的背影,阮志亮是大方的小兒子,被慣的無法無天,最愛在外面瞎混了,他穿着一身花襯衫,羨慕的看着阮國華的方向,“二哥,咱們大房什麽時候能買個自行車耍耍!”

阮志明笑了笑,他和阮志文有點像,兩人都斯斯文文的,“等爸賺到錢再說!”,反正他媽是指望不上的。

阮志亮有些不甘心,“改天我也要弄輛自行車耍耍!”,太風光了,他有蛤蟆鏡,卻還差一輛自行車呢!

阮志明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等你啥時候賺到錢再說!”

大房三個孩子裏面,老大阮志剛被他爸送到了公社的民兵隊裏面,他還在讀書,而老三是個不成器的,天天就知道玩。

指望老三賺錢買自行車,怕是這輩子都別想了。

阮綿綿看着兩個堂哥離開後,詢問,“咱們家買自行車了嗎?”

這事情阮志武不清楚,阮志文确實清楚的,阮志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以前有,現在沒了,爸媽中午騎着的那一輛估計是從葛叔叔那裏借來的!”

阮志文口中的葛叔叔是阮國華的在縣城的死黨,不過葛紅衛卻是在縣城的國營飯店當大廚,晌午忙活起來哪用的上自行車,這才便宜了阮國華。

不過,若沒點交情,一般人可不會把自己的老婆給借出去,這年頭,家裏有輛自行車,那都是當做老婆來疼愛的。

阮綿綿聽完阮志文的話,臉上閃過一絲黯然,“當年為了給我看病,才把自行車給賣了吧!”

阮志文揉了揉自家小妹的臉,白白嫩嫩的,手感真不錯,“你別多想,就算是你沒生病,爸爸也要把自行車給賣了的!”

“為什麽?”

阮志文努了努嘴,看向了大房住着的屋子,不多言,綿綿确實明白的了。

她不提這些糟心事,她從兜裏面把揣的卷吧在一塊的白菜葉子給拿了出來,阮志文驚奇,“咦……小妹,你就算是在餓,也不能生啃白菜葉子呀!”

阮綿綿白了了一眼,她有這麽饑不擇食嗎?

她把兩個哥哥帶到了後院的柴火垛,這才把鄒巴巴的白菜葉子給打開了,露出裏面的三塊鹵肉,她笑眯眯的遞了過去,“大哥,二哥吃!”

阮志文上下打量着自家小妹,他也沒客氣,直接撚了一塊過來,塞到了嘴裏面,“我倒是沒發現,你還跟耗子一樣,會打洞呢!”

輪到阮志武的時候,他搖了搖頭,“小妹,你吃!”,他是老大,自然不會跟弟弟妹妹搶食物。

阮綿綿眼巴巴的瞅着自家大哥,“大哥,你不吃,我也不吃!”

阮志文沒有阮志武這般讓來讓去,他直接拿起來塞到了阮志武的嘴裏面,“吃吧!小妹肯定是吃過了的!”

全家裏面就屬于自家小妹最富裕了,真當他眼瞎啊!他媽喊小妹去廚房拿碗筷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是有油水的活計,雖然從來都輪不到他……

阮綿綿點了點頭,“這是奶在廚房裏面給我留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家大哥,“好吃嗎?”

“好吃!”,阮志武砸吧了下嘴,滿是回味,這鹵出來的五花肉入口即化,真香啊!

他個子大,做的活重,吃的也多,家裏的夥食沒有油水,阮國華夫妻兩人也是知道的,也會偷偷的從縣城帶一些吃食回來,只是阮志武的胃口大,每次都跟塞牙縫一樣,吃不飽!

“下次去縣城,我給大哥二哥買着吃!”,阮綿綿毫不猶豫的誇下了海口。

阮志文切了一聲,“你要先有錢!”

阮綿綿掏了掏自己的口袋,裏面裝着兩塊錢呢,她眉眼彎彎,“我有錢呢!”

“票呢?”,阮志文問道。

啊!還要票啊!

阮綿綿差點把這個時代的特色給忘記了。

她立馬蔫巴巴的,垂頭喪氣,“沒有!”,這兩塊錢還是她爸媽給的,就怕她萬一走迷路了,盼着遇見綿綿的人,能看在兩塊錢的份上,把綿綿在送回來。

沒錯!阮綿綿中午摸兜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棉襖的口袋裏面,塞着一張紙條和兩塊錢,紙條上寫的是她的姓名和地址,而兩塊錢和紙條綁在一塊。

這就是當長輩的心了,自家孩子傻了那麽多年,誰都不知道會什麽時候好了,然而傻子才是最讓人操心的了,一不留神人都跑不見了,阮國華這才想了一個法子,不管阮綿綿穿什麽衣服,兜裏面一直都有兩塊錢和一張紙條,三年以來,從來都沒漏過。

之所以會有這個法子,是因為早些年,阮綿綿剛傻的那一段時間,走丢過,後來阮國華和方秀蘭兩人就商量了這個法子出來。

以防萬一。

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阮志文看着自家小妹垂頭喪氣的樣子,立馬安慰,“不急不急!爸口袋裏面肯定有票,你晚上去爸的口袋裏面摸一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拿一張肉票出來!”

阮綿綿眼睛睜的大大的,義正言辭,“這是偷!”

“才不是,都是我們三房自給兒的東西!”,反正他們不花,他爸爸也會買成肉,拿回來給一家子吃,還不如自家小妹把肉票拿過來,他們偷偷的買了以後,還能給奶多分一些!

阮綿綿糾結了,她不該誇下海口的!

阮志武頗有大哥的樣子, “二弟,你不能這樣把小妹給帶壞了。”

阮綿綿連連點頭,拍着小胸脯,“不用拿爸爸的肉票,到時候我也能讓你們吃肉吃飽!”

阮志武瞪大眼睛,“吃肉都能吃飽??”,那多少肉都不夠他吃的。

阮志文切了一聲,“大哥,你就聽小妹吹牛皮,小妹一沒錢,二沒票,她到哪去讓你吃肉都能吃飽!”

阮綿綿恨恨道,“二哥,你就等着被我親大哥吃飽肉,你就光聞聞味!!”,讓你瞧不起小仙女!

阮志文臉皮厚,“就算是讓我聞聞味也可以!”

阮綿綿覺得跟自家二哥沒法交流了,她颠颠的跑到了周秀英那裏,一臉委屈,“奶,二哥欺負我!”

接着,就是一陣咆哮,’“阮志文你個小王八蛋,還是當哥哥的,有哥哥欺負妹妹的嗎?我看你是皮癢了,欠收拾!!”

阮志文在門口掏了掏耳朵,果斷的出了阮家院子,被自家奶奶叨叨,他還不如去田埂種田去。

他和阮志武都是上高一,昨兒的和今兒的剛好是周末,他們休息,這才有時間在家裏面待着,明兒的上學的話,可是要去縣城的。

他們村子裏面只有小學,初中和高中都要去學校去。

想到自家小妹手裏有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阮志文心裏美滋滋的,等他明年分數出來了,指不定也能混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出來。

到時候,他們老阮家可是兩個大學生啦!

至于自家大哥,早都被阮志文給忽略了,自家大哥那個腦子,去考試的話,也是考個棒槌出來。

下午阮家的人都去地裏面幹活,家裏就只有阮綿綿和周秀英兩人,不過,家裏卻沒安靜下來,一知青點的知青一波一波的來,最先來的是知青點的唐文斌,唐文斌是和程袁青一批來的知青,不過程袁青這人紮實肯幹,很快就和七垭村的村民混到了一塊。

唐文斌卻是個文弱書生,手不能提就,肩不能挑的,來了七垭村好幾年,卻仍然弱的不如七垭村裏面的大姑娘能幹,他是被農村的生活給折磨怕了,做夢都想回城。

在聽說老阮家以前那個傻丫頭手裏有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時候,他簡直要癫狂了,立馬收拾了他在知青點所有值錢的東西不說,還給家裏面寄了一封信,讓家裏人趕緊給他寄錢來,他需要疏通關系。

在家裏的錢還沒到之前,唐文斌特意把上次去縣城買的一套白襯衫給穿在了身上,頭發用着摩絲打的高高的豎起來,整個人都收拾利索了以後,就往老阮家去了。

唐文斌本就生的不錯,這一捯饬,原本七分的給添到了九分去了,照着唐文斌這個條件,七垭村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對他芳心暗許的。

但是,他這人一直在忍着,他不想紮根農村,但是一年年的失望,他早已經沒了當初的堅持,甭管紮不紮根農村,他要是能有回到城裏面的機會,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唐文斌來的時候,阮綿綿正坐在院子裏面,喂着家裏的兩只母雞,下午周秀英讓她給老母雞抓一些野菜葉子的時候,她驚訝的發現,這老母雞好像格外的喜歡她呀!

她一來,老母雞就揮舞着翅膀,咯咯咯的往她懷裏蹦!

阮綿綿嫌棄!她一臉嫌棄的往後躲。

老母雞毅力足呀!

我撲!

撲不到!

我在撲!

就這樣你追我趕的過程中,阮綿綿硬生生的把要喂給雞吃的野菜給嚯嚯沒了,而老母雞沒吃東西,卻比吃東西了更精神,老母雞!它竟然咯咯咯的打起來了鳴來!

虧得阮綿綿接受能力比較強,不然非得被這兩只老母雞給吓死。

你說,你母雞就是母雞吧!

你學人家公雞打鳴幹什麽??

那是你做的活?

你的任務是下蛋,好好的下蛋,知道嗎??

阮綿綿絮絮叨叨的跟着兩只老母雞說這話,面前突然多出來了一個影子,她擡頭望了過去,看着面前的人,她努力掉存着僅有的記憶,确定自己不認識面前這個大公雞一樣的小夥子,她疑問,“你是?”

唐文斌深情款款,“綿綿,我是知青點的唐文斌!”

阮綿綿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有話直說!”

唐文斌眼角一抽,他開門見山道,“我想要你手上的工農兵大學名額,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阮綿綿笑的玩味,付出一切代價,是指精神上的還是物質上的,又或者是肉體上的。

這可值得深究了。

阮綿綿搖了搖頭,“那個名額對于我來說也有用,不打算出手!”,之前趙國良說讓張縣長把這個名額給留着,如今這個名額還沒下來,就意味着有變數。

所以不止唐文斌一個人打起來了阮綿綿手上工農兵大學名額的注意。

唐文斌神情怔松,眼神灰敗,“真的沒有任何機會嗎?”

阮綿綿堅定道,“沒有!”

“我願意給老阮家做上門女婿!”,唐文斌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他最後的條件,他把自己給賣出去,他不要自尊了,也不管別的知青會如何看待他,只要回城,只要能回城,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阮綿綿臉上閃過一絲複雜,“我今年才十六!”,按照前世這個年齡,她就是一個初中生。

唐文斌還想在說些什麽,阮綿綿卻直接揮了揮手,打斷了唐文斌,“我手上的工農兵大學名額有用!”,頓了頓,語氣婉轉,帶着幾分提示,“不過說不定不久的将來,你們也可以回城的!”

“不可能的!”,唐文斌有些癫狂,他對着阮綿綿啐了一口,“給臉不要臉,有人願意娶傻子,你該惜福了!”,若不是為了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他又怎麽會願意給一個傻子做上門女婿!

說完,他怨毒的看了一眼阮綿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老阮家,阮綿綿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唐文斌的臉色,那是一種骨子裏面透着的絕望,滿懷希望後的痛苦。

本來對他還有一絲同情的,但是在他立馬轉變臉色以後,阮綿綿那一絲同情也消散的幹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唐文斌不可交,這是阮綿綿的第一反應。

打發走了唐文斌,她悠悠的嘆了口氣,目光眺望着知青點那邊,默默在心裏念道,在堅持一年,明年就可以恢複高考,到時候他們這批被遺忘在鄉下的知青就可以回到城裏面了。

知青點這會原本應該都是在地裏面幹活的,但是這會屋內卻熱鬧的很,七垭村還有四個知青,程袁青,唐文斌兩個男生,還有兩個姑娘,許童童和高悅,他們這四個算是比較年輕的知青,也是唯一熬下來,沒有在七垭村結婚生子的知青。

他們前面有不少前輩,都已經在七垭村結了婚,生了孩子。

唯獨他們四個,來的晚,也一直在苦苦的熬着,希望有那麽一天,能夠回城。

但是這麽多年,他們的那一顆心,早都熬枯了。

唐文斌回來以後,知青點的高悅立馬圍了上去,急切,“怎麽說?”

唐文斌搖了搖頭,眼裏的灰敗毫不掩飾,“她不同意!”,這個她是誰?高悅自然是明白的。

高悅跺了跺腳,有些嫌棄,“你可真沒用!”,去找阮綿綿用美男計這個法子,還是高悅提起來了的,她是女孩子,更明白若是女生入了愛情裏面,對男人可以掏心掏肺的,別說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了,女孩子肚子裏面揣了崽子,還有臉去讀大學?

這大學名額自然是剩出來了。

他們兩人都合計好了,若是唐文斌能把阮綿綿搞到手,兩人成了婚,等明年三月份開學的時候,阮綿綿肚子裏面揣了崽子,自然去不了的,而作為阮綿綿的男人,可是有正當的理由代替阮綿綿去的。

唐文斌若是回城成功站穩腳跟後,在把高悅給撈出去。

只是他們想到這個法子的時候,卻絲毫沒想過,阮綿綿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真的和知青結了婚,肚子裏面也揣着崽子,而唐文斌頂替了她的名額去讀了大學,阮綿綿一個小姑娘要怎麽在這到處都是風聲的七垭村怎麽活的下去!

不管哪個男人,被女生質疑沒用的時候,心裏都是難受的,他英俊的五官有一瞬間的扭曲,“你有用,你去!”,說完,他氣沖沖的鑽到了自己被窩裏面,別看那個傻子小,但是主意卻是正的,傻子這邊的路肯定是行不通的。

高悅見唐文斌去了暖炕,她跺了跺腳,又去找到了程袁青,打算尋找一個新的合夥人,哪裏想到,她把想法說完以後,程袁青嚯的一下站了起來,把手裏的竹篾編制到一半的籃子擱在了地上,這是他跟村裏面的老人學的手藝,多少能貼補一些生活。

他蹙着眉毛,“高躍,阮家那姑娘才十六歲,名額也是人家的,你們別在這裏壞良心去哄騙人家!”,他這話一說,高悅就知道和程袁青不是一路人,難怪他處的對象,當初會跟城裏面的吃供應糧的瘸子跑了。

她冷笑,“程知青,我就不信你不想回城?”

程袁青放下了手裏的小砍刀,認真的看着高悅,“我想回城,但是我卻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若是程袁青願意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他早都回城了,而不是一拖就是這麽多年,當年處的對象也跟人跑了。

用七垭村的老人話就是,程知青這孩子是個實在的,性子直,眼睛裏面揉不得沙子。

而高悅的這陰損法子,在程袁青的眼中,就是那一粒沙子。

“你可真高尚,連自己的媳婦都栓不住!”,高悅是個女孩子,她在看不上程袁青也不希望從異性的口中形容她為下三濫,她恨恨的瞪着程袁青,腦子裏面的思緒确實跑開了,不行,她要探探老阮家的風聲。

實在不行,她就自己上。

跟她誰在一個炕的許童童看到高悅陰雲密布的臉時,不由得縮了縮肩膀,把自己往被子裏面窩了窩。

許童童年紀小,她來七垭村的時候才十三歲,對外謊稱十五,來了四年,今年也不過才十七歲而已。

不過許家之前是揚州的大戶,後來被打成了資本主義,而她作為資本主義的小姐自然是受最艱苦的磨難,家裏的人用盡了所有的錢和關系,把小小年紀的許童童安排成了下鄉的知青。

許童童被家人養的單純,來到七垭村以後,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她膽子小,說話都不敢大氣兒,要說村子裏面的人多壞,那也不至于。

以前的老隊長每次見許童童人小,都顧及着她,盡量給她安排輕省的活計,在知青點裏面,程袁青又像大哥哥一樣護着她,除了高悅每次對她頤指氣使以外,對于許童童來說,或許在這裏,比她回揚州更好,她爸媽都不在了,揚州叔叔嬸嬸的嘴臉還不如村子裏面老人來的親切。

高悅察覺到了許童童瑟縮的肩膀,她罵道,“一群廢物,膽小鬼!”

知青點發生的事情,阮綿綿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站在院子裏面對着知青點發呆的時候,周秀英攏了兩攏地,專門種着長豇豆,綿綿這孩子最喜歡吃她做的腌的算算的酸豇豆,每次有了酸豇豆,這孩子都能多吃兩碗飯。

周秀英挑着擔子,從自留地過來,明顯是要去前頭兒的水井挑水,見到綿綿在院子口發呆,她問道,“這是怎麽了?”

阮綿綿回過神,“剛知青點的唐知青過來找我說話,讓我把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讓給他,他可以做我們老阮家的上門女婿!”

周秀英一聽這話,火氣直竄腦門,沖的她腦門突突突的響,她把身上端着的扁擔給丢到了地上,罵道,“放他娘的狗屁,就唐知青那種小白臉,天天跟着村子裏面的大姑娘勾勾搭搭,這種貨色,送到我們老阮家的門口,都不要!”

周秀英是真看不上唐知青,白瞎了高高大大的個子,去地裏面做起來活來,跟個大姑娘一樣!啊呸!還不如大姑娘呢!

天天把老瘸頭家的閨女林秀改迷的七葷八素的,那秀改也是個傻的,仗着一把子的力氣,幫着唐知青割麥子,打谷子,什麽力氣活重,她就沖在前面幹。

也不想想,若是唐知青真對她有意思,還不早都跟老瘸頭商量要娶了秀改,要周秀英說啊!這唐知青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想占便宜不想付出代價的王八羔子。

阮綿綿一見自家奶奶跟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着,她連忙洩火,“奶!您放心,我眼不瞎呢!沒答應呢!”

周秀英扶着扁擔,看着自家小孫女長的跟花骨朵一樣漂亮,她口沫橫飛,“綿綿啊!這唐知青不是好人,你可別被他花言巧語騙了去!”

阮綿綿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乖巧,“我聽奶的話!”

周秀英這才放心了不少,她端着扁擔出了門,想了想又回頭囑咐,“你在家裏看着點小磊,我把院子的栅欄給拉上,別人來了你可不許給人家開栅欄!”,下鄉的農家院,基本家家戶戶都沒有做院子門的,方便周遭的人家來串個門子。

老阮家也是沒有院子門的,不過早先綿綿傻了,他們擔心沒有院子門,綿綿會跑出去,阮國華這才做了一個橫着的栅欄,若是大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就把栅欄給關上,免得綿綿跑了出去。

阮綿綿看着自家奶奶謹慎的模樣,她心裏一暖,脆生生的應了下來。

她奶奶忙活,她當晚輩的不可能就這樣閑着,小磊這孩子好帶,放到木頭車子裏面,抓一根曬好了紅薯條,小磊能夠自給兒玩一上午。

阮綿綿看着小磊吃的高興,她自己也從兜裏面摸了一根紅薯條出來,這是過了霜的紅薯,甜的很,蒸熟了以後,切成條,放在通風口處陰幹,陰幹以後的紅薯條上面起着一層厚厚的白霜,橙黃橙黃的,一口下去又有勁兒道,又甜還能磨牙,關鍵是耐餓。

這紅薯的澱粉可不少。

阮綿綿也吃的歡喜,她去把自家兩只老母雞給招到了手邊兒,抓了兩把掃帚菜就丢了過去,兩只母雞低着頭,咯咯咯的啄個不停。

她看了看空間裏面有聚集了十多滴的甘露,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個玉葫蘆給收了起來,這玉葫蘆是她之前繼承這個空間的時候,專門從市場上找到的,用來收集甘露的。

葫蘆不大,十多滴的甘露就把玉葫蘆給裝滿了,阮綿綿把玉葫蘆收了起來,估摸着這裏面的夠她用個十多天了。

看着還在凝結的甘露,她歪着頭看了看,直接把嘴給湊了上去,接了兩滴甘露到嘴裏面,這甘露很甜,但是卻太少了,她砸吧了下嘴,沒嘗出味道。

不過,前世的阮綿綿可沒少喝甘露,穿越以後,空間跟遭難了一樣,一切都重頭開始,她看了看甘露,也不管它了,她不接,這甘露就會自己存起來,她的這副身體底子很好,加上又年級小,所以無需甘露來調,不過卻是可以喝一點,女孩子總歸是愛漂亮的。

看完了甘露,她又去看了看自己那一片果園,她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果園那光禿禿的果樹,都開始慢慢的發芽了,鼓鼓的,嫩嫩的綠芽裹在枝頭,阮綿綿心裏一喜,能發芽就意味着這空間還有的救了呀!

她歡喜的從廚房先給水缸裏面滴了一滴甘露,又用着葫蘆瓢舀了一大瓢的水,滴了一滴甘露進去,澆到了已經發芽的幾棵樹上,就沒在管它。

去的自留地,給自留地旁邊的青梅樹也澆了一些。

還有剩下的,則零零散散的澆在了小黃瓜藤上。

阮綿綿得承認,她是嘴饞了,想吃點水果解解饞,可是這年頭吃都吃不飽,哪裏又有水果去吃。

而且還是三月份青黃不接的時候,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黃瓜藤,“快快長大呀!”,能吃個清脆的小黃瓜也是不錯的。

阮綿綿這邊無所事事的時候,周秀英出了阮家院子,越琢磨越不對味了,直接把木桶給放在了水井旁邊,這年頭,你就算是把木桶放在水井一天,也沒人去拿你的東西。

所以周秀英也放心的很,她端着扁擔,直接去了知青點。

也沒大聲張揚,只是把唐文斌給喊了出來,唐文斌做賊心虛,如今人家長輩出來了,他就有些慫了,但是他又怕周秀英把這事情鬧大,他在七垭村可是待不下去了。

只能硬着頭皮去見了周秀英,他一出去,高悅立馬扒在窗戶口,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

周秀英開門見山道,“唐知青,你是城裏人,高貴的很,我們鄉下的人攀附不起,我們家綿綿也小,所以你趁早收起打我家綿綿的心思!”,頓了頓,她啐了一口,罵道,“我不是老瘸頭那個眼睛糊了屎的,綿綿更不是秀改那個傻姑娘,你那些彎彎繞用誰身上都行,就是別用我們老阮家身上,不然,來一個我收拾一個,來兩個我收拾一雙,你若是不信,就出去打聽看看,我周秀英是不是好惹的,我們老阮家是不是好惹的!”

說完,她不知道從哪裏扒拉出來了一塊磚頭,當着唐文斌的面,把磚頭給削成了兩半!

周秀英這話在警告唐文斌的時候,何嘗不是在說給屋裏面知青聽的,她要做的不止收拾了唐知青,還要給其他幾個知青敲一敲警鐘,讓他們不要打綿綿的主意。

唐文斌看到面前碎成兩半的轉頭,臉一白,這磚頭他記得,是前頭兒修公社辦公室的時候,從隔壁的河灘上拉回來一車磚,當初他還去幫忙卸磚。

這磚有多結實,有多重,沒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眼裏閃過一絲驚恐,連忙,“周嬸子,你放心,我不過是跟綿綿妹妹開個玩笑而已,沒成想她放在了心上。”

周秀英口沫橫飛,厲聲,“別亂認妹妹,誰是你妹妹??”

“還有!不要找我們家綿綿開玩笑,小心我們老阮家的人不長眼,不小心把你給揍了,到時候連醫藥費都沒得賠!”,說完,她還瞅了一眼窗子後面的人影,快步的離開了知青點。

知青點的窗戶都是用糯米熬成了湯汁,粘上廢舊的報紙貼在上面的,人若是躲在窗子後面,光一照着,窗戶上影影綽綽的顯示出一個人影來。

明顯那窗戶那裏有人偷聽。

周秀英可不知道偷聽的是誰,但是能做出來偷聽這種事情來的,人品能好得到哪裏去呢!她走的老遠,把手裏的磚頭“啪嗒”一聲,扔到了壕溝裏面。

小樣!跟她鬥!

還嫩了一些!

其實那磚頭,不過是周秀英去知青點的時候,在老瘸頭的窗戶上拿的,那磚頭擱在窗戶上好幾年了,風吹日曬的,本就被砸過,中間生了一個大縫,她就順手揣在了手裏,拿着去了知青點唬人,還沒想到,還真把唐知青這小夥子給唬住了,怕成了那樣。

不過,這唐知青真真是個慫貨,一塊磚頭給都吓了成了這樣,周秀英的老臉上都是嫌棄,還蠢的要死。

也不動下腦子,她一個糟老太婆子,哪裏有這麽大的勁兒,一手下去能把硬邦邦的磚塊給砍成了幾半!

那是鐵砂掌,不是老太婆子的手。

周秀英對着知青點啐了一口,“啊呸!城裏面的娃娃沒一個好東西!”,也不對,那個程知青瞧着就不錯!

周秀英心裏舒坦了,風風火火的去了水井旁邊,繼續去擔水澆家裏的自留地去了。

而唐文斌白着一張臉,進了屋子後,高悅立馬跟上來,“老太婆說了啥話?”

唐文斌嘲諷,“老太婆子說了啥?你沒聽到?”,想了想,憑什麽他一個人被吓着了,他比劃了下磚頭,誇張,“那老太婆子剛一掌下來,把之前公社建辦公室的磚頭給劈成了幾半,你要是打老阮家二郎的注意,可悠着點,往後有個惡婆婆!”

唐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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