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2)
“讓夫人見笑了。”顧若離笑笑。
太上皇看着她,沒有再說話。
“我們出去走走吧。”顧若離道,“您若撐不住讓金公公背着您也成。”
金福順立刻湊過來,激動的道:“奴婢背着,奴婢一定背的穩穩的。”
“參明。”樊氏也跟着勸,“你都快半年沒有出門了,出去看看吧。”
所有人臉上都露着期盼,太上皇遲疑了一刻,點了點頭。
樊氏笑了起來,幾個人合力将他扶到院子裏坐着曬太陽,她小聲和顧若離道:“若病真能痊愈,除了遠山的五百兩,我也要賞你。”
顧若離笑着行禮道謝。
太上皇用手半遮着眼睛,虛弱的躺在軟榻上,看着院外飄揚而下的落葉,微微的嘆了口氣。
他确實有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景色了。
他閉上眼睛,靠着,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樊氏拿了毯子給他蓋上,幾個人守在他身邊,忽然蘇召一驚,突然走到院門口朝外看去,金福順跟着過去,問道:“師父,怎麽了?”
“有人來了。”他回過頭看向樊氏,樊氏凝眉臉色也沉了下來。
顧若離頓時明白了幾人的擔憂,她将太上皇的毯子拿起來,輕聲道:“先生起風了,我扶您回屋歇着吧。”
樊氏一愣,立刻跟着過去去喊太上皇。
“好。”太上皇睜開眼睛,他許久沒有睡的這麽踏實了,不禁心情好了幾分,“走吧。”撐着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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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若離和樊氏剛将他扶進屋裏,蘇召和金福順榻挪走,院子裏收拾好。
院門口,戴韋帶着周超出現在門口:“蘇公公,金公公。”
“戴大人,周大人。”蘇召沒說話,金福順迎了過去,“突然造訪,可是有什麽指示?”
戴韋目光在院子裏一掃,笑着道:“聖上擔憂太上皇的身體,便遣本官和周大人來請平安脈,還請金公公通禀一聲。”
“聖恩浩蕩。”金福順笑着道,“奴婢這就去告訴太上皇。”話落,腳步匆匆的進了門,一會兒就走了出來,笑着恭請,“二位大人,請。”
戴韋進了門,立時就聞到了一股藥味,他屏息分辨了一刻,擰着眉頭進了裏間。
樊氏守在床邊,眸光憔悴無精打采,太上皇一如既往的躺着,虛弱的仿佛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戴韋和周超行了禮,走到床邊:“勞煩太上皇将手給下官。”
太上皇緩緩擡手落在脈枕上,戴韋屏息號脈。
左脈浮滑,右脈稍弱,苔白而膩,咳嗽濃痰腥臭……
和他以前的結果并無不同。
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地方,他收了手起身看向樊氏,道:“病情有些好轉的跡象,可是娘娘用過什麽藥了?”
樊氏心頭一跳,面上卻毫無異色:“肺癰的方子,有些加減罷了。”她觑着戴韋,“戴大人可是有更好的方子了?”
戴韋皺眉,這些藥香太雜了,肺癰的方子可不是這樣的。
“微臣慚愧。”戴韋朝樊氏和太上皇行禮,“脈已請,臣等告退。”
樊氏嗯了一聲,金福順送他們出去。
待他們一走,太上皇眸光驟然變的沉郁起來,激烈的咳嗽着,樊氏驚了一跳忙喊顧若離:“霍大夫。”
“我在。”顧若離從裏間出來,拿了針給太上皇施針,過了好一刻咳嗽終于慢慢停下來,太上皇道,“我沒事,你們出去吧。”
顧若離取了針,看了眼太上皇和樊氏,輕聲道:“這位戴大夫是不是對藥味頗為敏感,我瞧他面有疑色。”
“似有此事。”樊氏點頭道,“他當年進太醫院,憑的就是識香斷藥的本事而揚名。”
顧若離若有所思,看向太上皇,沉聲道:“那以後我們要小心一點了,怕是他還會再來,若是讓他知道你病情逐漸康複,只怕……”她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
太上皇猛然抓住了床單,氣的面色鐵青:“他……他竟是這般容不下我。”
“參明。”樊氏怕他過于激動對病情沒有好處,“他越是巴不得我們早死,我們就越好好好活着,你要聽霍大夫的話,好好養病好好吃藥,快點好起來。”
太上皇冷着臉,沒有說話。
顧若離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接下來幾日太上皇果然主動起來,強迫自己吃飯,喝藥,去院子裏坐着,太陽暖烘烘的,讓他不由自主的放松,心情也随之慢慢松懈下來。
“主子。”金福順給太上皇面捶着腿,笑嘻嘻的道,“晚上我們吃餃子吧,中秋節的時候奴婢就想吃了,可是您不點頭奴婢不敢,饞了好些日子了。”
太上臉色好看了許多,但身體并不能立刻恢複,依舊虛弱,聽到話他的話換了個姿勢,道:“你什麽時候這麽聽話了,吃什麽還要來問我。”
“奴婢一直很聽話。”金福順道,“不信您問娘娘和我師父,還有霍大夫。”
樊氏笑而不語,蘇召一瘸一拐的跟着,低聲道:“您還記得我是師父,我瞧着你早忘腦後去了。”
太上皇輕輕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金福順的額頭:“這次可不是我說的。”
金福順假意委屈的哭着,眼角卻在觑着太上皇臉上的笑容,又偷偷朝樊氏打了神色。
樊氏贊賞的點點頭。
“在說什麽。”忽然,趙勳的聲音自院外傳進來,衆人皆是一愣,金福順已經起了身行禮,笑道,“将軍。”
趙勳看着院中惬意躺着的太上皇,他眼角暈着淡淡的笑意,虛躺着,雖臉色依舊蠟黃,可神情卻與前幾日大有不同。
不過幾日而已,居然就有起色了。
他禁不住朝顧若離看去,就看到她乖巧的和樊氏并肩而坐,不知道說着什麽,聽見他來便終止了話頭,微笑着朝他看來。
兩人眉宇間滿是平靜和祥和。
沒有來由的,他站在那裏,微微露出笑容,從來沒有過的安寧一點一點浮上心頭。
“遠山來了。”樊氏滿臉的笑容,“金福順正鬧着說晚上吃餃子呢。”
金福順笑着點頭:“将軍,您喜歡吃什麽餡料的?”
“都行。”趙勳走過去,立在太上皇身邊,看着他臉色心裏就有了數,顧若離的藥起效了,“伯父覺得如何?”
太上皇撐着坐起來一點,微笑的颔首:“感覺好了很多,不但心情就是胃口也好了許多,金福順說餃子,便是我也動心了。”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來。
“那奴婢去準備。”金福順摩拳擦掌,“主子愛吃韭菜的,那我每樣包一點,包管大家吃的高興,都舍不得放碗。”話落,就颠颠的跑走了。
蘇召搬了椅子過來,趙勳落座。
“這幾日他沒有為難你吧。”太上皇滿臉擔憂,上一回他沒心思問,今兒便想了起來。
趙勳搖頭:“沒有,您放心。”
太上皇松了口氣,指了指茶盅示意他喝茶:“過兩日就是你母親壽辰了,不必惦記着我們,再說,有霍大夫在,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趙勳聞言朝顧若離看去,她好像感應到了似的,也擡頭看向他,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是。”趙勳回道。
顧若離見他們三個人有話要說,便打了個招呼:“我去幫金公公。”便離開了。
待她一走,樊氏就笑着道:“霍大夫可真是懂事,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教的這樣好。”
誰家的孩子?趙勳笑着道:“不管誰家的孩子,也沒有見過十一歲便能行醫救世的。”
“也是,還真是頭一回見。”樊氏笑着點頭,“真是讓人憐愛。”
“昨兒你兄長的信送來了。”太上皇說起前太子趙淩,“問起你什麽時候過去,你看如何回信給他。”
趙勳沉聲道:“先不用着急,過了這兩日我再與您說。”
“好。”太上皇颔首,沒有再問,趙勳做事向來有主張,他說什麽做什麽必有緣由,所以他也學會了不刨根問底。
“你去應天後還回來嗎。”樊氏問道,“還是直接從應天轉道去開平?”
三個人輕聲細語的說着話,蘇召無聲無息的侯在門邊,院子裏靜悄悄的……
“不回京城了。”趙勳撥着茶盅,垂着眼簾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太上皇聞言沉默了下來,樊氏想了想道,“那霍大夫呢,若是她不随你一起走,就讓他留在這裏吧,有她在我也放心。”
“她啊。”霍繁簍含笑道,“要問過她的意思。”
樊氏颔首。
晚上,金福順果真包了各式餡料的餃子,他吆喝着端上來,如同過年時一樣,笑道:“我們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主子和将軍,要不要喝杯酒?”
太上皇一愣,卻是朝顧若離看去,她點頭道:“小半杯吧,多了對身體無益。”
“那就來半杯。”他神采飛揚起來,喊着趙勳,“我都記不得多久沒有飲酒了。”
金福順一蹦而起去拿酒,蘇召追着過去,壓着聲音吩咐道:“拿娘娘釀的梨花白,勁兒小!”
“是。”金福順點頭不疊,抱着酒壇子在懷裏,壓着聲音問道,“師父,主子這是好了吧,不會死了吧。”
蘇召敲了他的腦袋,啐道:“還不快呸,多不吉利。”自己也忍不住眼底露出笑意來,“不過,以前主子可沒有這樣開朗過,看來,霍大夫的藥起作用了。”
“還是霍大夫厲害。”金福順嘻嘻笑道,“以前那些都是草包,什麽都不知道,號着脈喊的不是肺癰就是肺痿,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做上大夫的。”
蘇召笑笑,那些大夫有的是真不懂,而有的,卻是裝不知。
“霍大夫坐。”樊氏請顧若離同坐,“金福順的手藝是極好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顧若離笑着應是。
幾個人不分主次的落座,太上皇端了酒聞了聞,滿足的笑道:“真香啊……”話落,小口抿了抿,笑了起來,正要說話。
“稍等。”趙勳毫無征兆的起身,擡起手示意他們安靜,樊氏臉色一變,問道,“怎麽了?”
顧若離看着他的樣子,心裏也頓時沒了底。
“有人來了。”趙勳和大家解釋,又道,“蘇召出去迎迎。”
蘇召應是而去,金福順三兩下将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擡走,又扶着太上皇上床躺着。
“娘娘。”就在這時,外面響起蘇召的聲音,“梅世子妃和朝陽郡主來看望主子和您。”
朝陽郡主和梅世子妃?
大家一愣,立刻就想到戴韋。
看來他們是真的察覺了什麽。
樊氏臉色非常的難看。
“他們這是不放心我,來看看我死了沒死。”太上皇坐回床上躺下,慘笑道,“請他們進來吧!”
顧若離站着未動,心裏卻砰砰跳了起來,滿腦子裏重複的都是蘇召那句話。
朝陽郡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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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一周又過去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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