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攤位上賣的是個會轉的畫片兒，攤主介紹說這叫轉鷺燈，是從唐傳進來的，是上等的進口貨。青行燈心想，原來是以前沒有的東西，怪不得人這麽多。

因為是新鮮玩意，價格自然也高得出奇，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可這麽多人圍着，卻只看不買，攤主有點不高興，但也不能說不買不讓看，萬一人家能買得起呢，豈不是讨人嫌。于是，只能拉着臉護着那些寶貝，吆喝着：“喂，你別那麽拿着，別上手拆啊，那邊那個，手輕點，小心弄壞了！”

“弄壞了就買呗！”夜叉一手撐着桌子，把腰上的袋子往攤子上一砸，裏面的刀幣叮當響，聽這響就知道有不少錢。

攤主馬上堆起了笑臉：“您随便看，弄壞了也不打緊。”

有大款夜叉開路，青行燈他們就順利地湊到前面來，大大方方地把玩了起來。

攤主在旁邊得意洋洋地介紹着這個轉鷺燈的工藝如何精湛，在唐是如何流行，他又是如何托人弄到的這些東西。青行燈看着燈屏上不斷變動的畫片投影，聽着攤主講上面的故事，覺得非常有意思。她喜歡聽故事，如果是以這樣的方式來講故事，更形象更生動。青行燈偷偷看了風神一眼，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想把風神和她的故事也做成轉鷺燈，當然是只自己供起來欣賞，而不是擺在外面拿來賣的。

那邊夜叉看青行燈盯着其中一個看了好久，直接給錢老板将此拿下了。而當他要青行燈幫他挑一個的時候，青行燈拒絕了，轉頭去問一目連有沒有看中的款。

夜叉看着青行燈對着一目連殷切詢問的樣子無奈地聳聳肩，把青行燈自作主張幫一目連選地那盞燈付過錢後就背着手繼續跟在他們後面了。

除了原本的吸魂燈，青行燈手裏又拿了兩個轉鷺燈，這下真的成了燈燈燈了，她都能想到那只藍皮水獺精壞笑的樣子。這段時間一直不知道在忙什麽，居然把講故事聽故事這事給忙忘記了，此時被轉鷺燈一勾，青行燈的故事瘾又出來了，她小心地湊近風神的身旁問：“風……阿連，你有沒有好玩的故事啊？或者……你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一目連還是一路走着，目不斜視，就在青行燈等不及就要放棄另找話題的時候，突然說：“沒什麽好講的。”

“怎麽可能沒什麽好講的，山下的村子裏發生的事情啊，神社裏的事情啊，還有你救的那些人啊，不都是故事？能講很久呢！”青行燈說。

“……那就太多了……”一目連頓了頓說。

青行燈眼巴巴地等着風神的下一句話，那麽多故事能講很久，講個一千零一夜都綽綽有餘，然而，風神的下一句話是“就不講了，沒什麽好講的。”

青行燈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東西反駁，卻不知道用什麽理由。

她有點不服，明明很好玩很有意思的事情，在風神眼裏只是沒什麽，這讓她覺得自己的興趣有點低級，但是，她又不自覺地理解了風神的意思。确實是這樣，故事而已，發生了就發生了，過去了就過去了，沒什麽好講的，所以還是眼下的事情比較重要吧，比如，如何把風神拿下，如何讓風神覺得故事存在的本身就是有什麽的。

青行燈看到路邊居然有人在廟會裏開了個冷飲攤子，推想這麽熱的天能弄出冰來一定是妖怪做的，她慌忙把三個燈放在一個手上拿着，騰出手拉着風神的袖子裝出驚訝的樣子說：“阿連快看那裏，那個人好厲害啊，居然弄出那麽大塊的冰！”

Advertisement

一目連順着青行燈的視線看過去，立即被蹲在攤位旁邊藍白相間的狐貍吸引住了，那個擺攤的人類多半只是擺攤，真正弄出冰的應該是它。

青行燈還在說：“過去看看吧，我有點熱，正好去買一個消暑。”

一目連看了看青行燈的一頭汗，又看了看她手上那兩個閃着燭光的轉鷺燈，伸出了手：“我幫你拿着。”

青行燈被風神大人的動作忽然打斷了思路，一時想不到怎麽表示回應，滿腦子的嗯嗯嗯，就借用了風神的嗯字萬能捧場法。

“……嗯。”

青行燈沒想到風神會主動幫她拿東西，但是風神大人好像會錯了意。她只是想找話題，這出了一頭汗是緊張的，而不是被燈熏的，不過，風神大人能這樣做，誤會就誤會吧。幸好妖怪出汗并不會有什麽汗臭味，不然就糗大了。

跟夜叉要了錢，青行燈拉着一目連就來到了攤子旁邊，可滿腦子的興奮還沒出口，那個攤主就出聲了：“你們也是為了風雷神來的？”

風雷神？是什麽？

青行燈轉頭看一目連，一目連沒說話，但是表情明顯有點奇怪。她是跟風神一起來的，莫名其妙就來逛廟會了，為什麽風神大人好像早有準備的樣子，她究竟是錯過了什麽，難道在不知道的時候記憶又被重置了？

青行燈按住吸魂燈，想着偷偷恢複一下記憶，那個攤主看着她就笑了：“別緊張，我就是問問，聽說這裏的風雷神很神的，是吧？”

那個攤主的最後一句是對着攤位旁邊的趴着的小狐貍說的，青行燈這才看到了那個所謂的妖怪，奇怪的是，并沒有明顯的妖氣。這種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生物，那個人類居然一點不奇怪嗎？

這個攤子透着詭異，青行燈有點後悔沒搞清楚就跑到這裏來了。

“這是我的式神，叫雪幽魂。”那個攤主笑眯眯地摸了摸小狐貍的腦袋，感慨道，“不然夏天還真不好過呢。”

是式神？

一目連皺了皺眉，那這個人就是陰陽師了。

之前聽說人類的陰陽師和武士都去大江山找酒吞童子他們幹架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麽說，名古屋的風神也被妖怪給附身了？

一目連捏了捏拳頭，雖然來之前就有這個猜測，但眼前神社的樣子讓他放心了一點，因為并不像是妖怪的胡作非為，如果真的是妖怪作亂，也做得太敬業了吧。

攤主笑着看一目連陷入沉思，把最後一個冰棒遞給了青行燈，接着把攤子一收說：“好了，賣完了，該走了。”

青行燈盯着那個攤主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最後把身旁那個叫做雪幽魂的小狐貍嗖得變成一張紙片塞到了袖口裏，洋洋灑灑走掉了，才喃喃：“陰陽師，是陰陽師吧！”

怪不得人類和妖怪能在一起呢，原來是陰陽師和式神。

好像這樣在一起也不錯？

夜叉盯着青行燈一臉大徹大悟的表情笑得前仰後合。

“笑什麽笑，你見過妖怪和人類在一起的？”青行燈壓低了聲音抱怨。

“怎麽沒有？”夜叉繼續笑，随便擡起手指了指，“這裏有好多呢，你看那邊！再看那邊！”

廟會裏人多，做妖怪打扮的人更多，所以并沒有注意太多，此時青行燈看看隔了三個攤位正在彈琴的老和尚，那古琴，分明是成了精的三味。

再轉頭看夜叉指的另一個攤子，是一個賣酒的大叔，一只貍貓正躺在攤子下面醉得不省人事。

那個酒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聞到過。

青行燈忽然轉頭看向一目連，一目連也同時轉頭看她，“就是它！”

“原來是貍貓！”

真的是妖怪幹的？

這個妖怪居然就這麽找到了？

旁邊夜叉聳聳肩，抱着雙臂。這兩人一路上在想什麽啊，還沒他這個保镖來得周到。不過作為青青的保镖，自然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有，剛才逃走的般若也差不多該現形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百鬼夜行：連哥哥從我的全世界路過，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