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隊伍裏有個妖力全無的茨木小團子,出于安全考慮,一行人就一起出發了。
可能是有強大妖力的震懾,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麽妖怪,很快便到了奈良地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不過奈良地區雖然是舊時的天皇都城,名氣很大,但卻不比傳說中的繁華,曾經的盛景是還可以瞥見,但也是荒敗之象。自從天皇遷都,大富大貴的家庭、稍微有些能力手段的人都跟着走了,所以這裏留下來的只是些平民而已,哪裏還能維持得住曾經的模樣。
說是舊都的留守者們,說難聽點就是因為資産不夠而被抛棄的人民罷了。青行燈想起曾經聽來的發生在這裏的美好故事,再對比眼前的情景,不禁有點感傷。
而這時候,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的茨木童子卻提醒大家不要輕易放松,一目連一聽就懂了,他的妖力恐怕就是在這裏弄丢的。
同行的人也都并不是傻子,遂收起了感慨,打起精神,迅速趕路。
穿越奈良的路途很是順利,遇到的妖怪甚至比之前還要少。然而就在馬上要到達平安京地界的時候,他們卻被一個小妖纏上了。
這片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視野不算開闊,只要是白天及時走出的話,就不會迷失方向,但這裏卻有一只穿梭在竹林裏的小狐妖。小狐妖圍着他們繞來繞去,尤其喜歡跟着猙在空中晃蕩着的五條大尾巴轉悠,猙實在忍不了了,尾巴一掃,正好把竹林裏剛做的記號給毀了。
猙氣得直接向那只狐貍撲了過去,然而,小狐妖靈巧地騎在一截竹管上跟他擦身錯過,臨了還一臉無辜地看着他,像是在宣戰。
“可惡啊,千萬別我逮到了,否則非生吃了那家夥不可。”猙咬牙切齒。
一目連看着他反問道:“你不是一只不吃東西的神獸嗎?”
猙聽了這話更郁悶了,維持這麽久的神格居然被這個小妖給攪和了,居然提起生吞這一茬,一定是最近跟那群人待久了。
猙憤怒地瞪了般若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打算原地休息,反正被這只狐妖纏着不讓走,他們也走不了。
躺槍的般若沖着猙笑了一下表示毫不介意。他早就看穿了猙的意圖,也知道猙的內心想法,這麽久以來,猙其實對他已經沒有了懷疑,剛才的瞪視只是習慣使然,轉移仇恨目标而已。一個忠誠的守護者,口是心非裝模做樣的五尾豹子,看着兇惡,其實非常善良,劃歸為自己人後會激發護短屬性,是典型的窩裏橫。
因為有了一目連之前說的不準随意傷人的告誡,面對這只煩人的狐貍,這會他們誰都沒有動。因為這只小狐妖一點冒犯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地,非常友好,時不時扔一些能吃的果子過來,只是不讓走,這就讓急着趕路的他們為難了。
對方不動手,他們也不好動手,而說話,這個妖怪好像并不太能聽得懂他們的語言。
般若眯起眼睛看着這只趁着猙裝睡又偷偷跑過來的狐貍,可奇怪的是,他看不到他內心的想法,即使是普通的一點靈性都沒有的狐貍,他也有自信能讀出對方的企圖。那麽,現在只有兩個解釋,一個是這只狐貍被封印了他解不開的結界,另一個是,這只狐貍內心太純淨,他才探測不到。如果真的是後者的話,就太對他的胃口了,然而,這不大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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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朝着那只狐貍伸出手,偷偷摸了一把光滑油亮的尾巴毛。
瞬間,那只狐貍像尾巴被點着了一般,全身狐貍毛豎起,把般若撲了個仰面朝天,在衆人面前穿梭而過,最後盤在了一目連的脖子上。
猙先是一急,見一目連淡定自若臉色都不變,才看到般若狼狽的樣子,笑了出來。
般若無所謂地拍拍身上沾着的泥土草屑,回敬猙一個笑容,才嚴肅了起來。那只狐貍一直繞着他們轉,幾乎每個人都被他纏過,而對他卻是一直沒有理會的,就算是在剛才狐貍沖他出手的瞬間,他依然沒有看到那只狐貍的內心有任何的波動。這種不友好……是本能麽。
一目連側過臉問青行燈:“發現了什麽沒有?”
青行燈搖搖頭:“沒有,完全沒有頭緒,就像是被憑空割斷了一樣,這應該不可能的啊。”
在狐妖撲到一目連身上的那一刻,青行燈就默契地操作起了追魂術,然而,居然還能有這本小冊子裏沒有記錄來龍去脈的靈魂。
“憑空斬斷嗎?”一目連喃喃,看着和龍玩在一起的狐妖,陷入了沉思。
如果有方法可能憑空截走一個靈魂,他能想到的是青行燈的吸魂燈,而這靈魂明顯還是鮮活有個人意識的,那麽……鏡姬被安倍晴明收走的一幕在一目連腦子裏一晃……所以,這只騎着竹管的狐貍,會不會是個式神?
如果是式神,那陰陽師……
“大家小心點,這附近可能有陰陽師。”一目連說。
茨木童子詢問的目光看着一目連,一目連彎腰對茨木童子低聲道:“應該不是他們,看着不像有惡意的。”
“原來在這裏!”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高呼。
圍坐的衆人循聲望去,立馬進入警備狀态。
來人形單影只,是個人類,沒有做陰陽師的打扮,還是個女人,但散發出來的靈力卻不可小觑。
女人來得很快,卻絲毫沒有留一點目光給集合成包圍狀的他們,直沖着那只小狐妖跑過去,一把抱了起來。小妖狐也親昵地回蹭表示友好,甚至發出了滿足的叫聲。看來是這個人類養的狐貍。
一人一狐膩歪了好一會,女人才自我介紹說道:“我叫雅樂,是個陰陽師,這是我的好朋友,叫管狐,他很喜歡你們啊,既然是管狐喜歡的人,我就非招待不可了。”
雅樂完全無視衆人戒備的姿态,繼續熱情地說道:“我帶你們出來,去我那裏坐坐吧,天色不早了,這時候趕路也不安全。”
在這個叫雅樂的女人身上并沒有嗅到危險的氣息,說是陰陽師,卻沒有做和陰陽師一樣的事情,收了式神,還把式神當成了朋友。而最後一句話也确實說在了一目連的心上,一路上雖然沒碰到妖怪,但并沒有放松警備,這裏看着白天沒事,但并不能排除晚上也會安全,趕路好幾天了,別人受得了,只怕茨木童子不太能堅持了,找個地方稍微休整一下還是好的。
而且,說不定還能在這個女陰陽師身上探聽到什麽消息呢。
雖然決定了跟着女陰陽師一起走,但大家都還是保持着戒備狀态,妖怪對于落單的陰陽師自然是不怕的,但他們完全摸不準這個人類是要做什麽,分明是知道他們是妖怪,還要跟他們做朋友的意思。
是有很多妖怪喜歡和人類做朋友,但很少會讓人知道他們的妖怪身份。願意與妖怪做朋友的人類也不是沒有,但那也是有了情感的羁絆之後。如果是像這樣突然間的友好,只怕是另有陰謀。
然而,這個女陰陽師非常能講話,這種場合連帚神都一言不發了,她還能非常自然地自說自話,也就說起了這一點。
只瞧她一臉郁悶地說:“我哥哥總是纏着那個陰陽師,一點都不關心我,我也成為了陰陽師,他還是不理我,所以,我就離家出走了,他不來找我,我雖然想他但也不能見他,不然多沒面子啊。幸好帶了小狐出來,才不至于寂寞,只是小狐也老了,前幾天差點死掉,我才收了他成為我的式神。我本來一點都不想收他的,可是,小狐會死啊……”
雅樂講着她是如何發現這片竹林,如何想到了煉制管狐來留住小狐的靈魂。可以聽得出來,她對于她收的第一個式神的經歷非常興奮。可是,這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呢,所以,他們還是只聽,連應和的“嗯”“是嘛”“然後呢”都沒有。
好久之後,雅樂終于洩氣:“你們有沒有在聽啊,我再講一次?”
衆人散漫的氣質一下子收攏起來,生怕耳朵再被屠戮。
般若笑了起來,應和着說:“聽了聽了,非常好,雅樂姑娘非常厲害。”
就在女陰陽師展顏一笑、衆人為之一驚的時候,般若扔下了一連串驚悚的話題。
他問:“你知道平安京裏的陰陽師的名字嗎?能告訴我們嗎?”
“你有沒有聽說過茨木童子,聽說他受傷了,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還有八歧大蛇好像複活了,你有沒有聽說他藏在哪裏?”
“原來陰陽師們先前是去大江山了啊,大江山到底那邊發生了什麽?”
不用她回答,他也知道她的回答是什麽。
經過他的觀察,這個叫雅樂的陰陽師一點威脅都沒有,真的是個單純的人類,他問是為了給無聊的路途增添點有引導性的談資而已,萬一能發現什麽線索呢,而且,他這樣做還能刷新他在後面那群人的印象,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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