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棋盤上的棋子“嘩啦嘩啦”撒了一地，唬得師信、紅袖、幽蘭不知所以然的傻呆傻呆的。

不知何時臭王爺手裏攥着幾枚棋子，只見他緊握右拳，雙眉緊蹙，幽深的目光裏滿滿的是毒蛇的陰鸷，右手一揚，攥在手裏的棋子瞬間化為齑粉。

我不由得一個踉跄倒退了幾步，這臭王爺看來十有八九是失去理智了，不是殺人就是放火，現在他為刀俎，我們是魚肉，只能任他宰割了。

一眨眼的功夫他猛的一個旋風腳把師信從座椅踢到水磨青石地面上，師信匍匐在地，緩緩的準備立起，右腿剛撐起，臭王爺回掃一腿，師信複又摔倒在地，少頃，師信再次緩緩的起身，臭王爺又掃一腿，如此反複，直到師信頹敗伏地，再也爬不起來。

紅袖、幽蘭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渾身顫栗，瑟縮一隅，着實令人心疼。

本來我也吓得心跳似鼓，然，臭王爺慘絕人寰的野獸行徑實實激起了我心中的憤怒之火，我騰的蹿到師信旁邊，他已然傷的不輕，我輕輕的扶他起來，“噗”的一聲，他噴出一口鮮紅的血來，猩紅色的液體洇了我一身，我顧不得衣衫，輕輕将他的頭扶在我的身上。

我睚眦欲裂的盯着臭王爺，歇斯底裏的大喊：“臭王爺，不就是一條大紅汗巾嗎？至于嗎？為了一條大紅汗巾你就要把我們都殺了嗎？”

臭王爺沒想到我敢公然忤逆他，他楞怔的睨着我，像見到一個外星人或是見到一個跳梁的小醜般的詫異的等着我接下來的表演。

我豁出來了，你不仁，我自然不義，自從來到古代，我就一直憋着一口惡氣，終于有機會讓我一吐為快，我把所有的憤懑和委屈全倒出來：“那條紅汗巾固然重要，但它比得過師信的命重要嗎？不就是你和北靜王争鬥的一個籌碼嗎，你們這些臭男人，成天就想着權利得失，全然不顧及人情冷暖，權利那麽好嗎？古今将相最終還不都是荒冢一堆，有什麽意義？再說，大紅汗巾是我給的蔣玉菡，又不是師信，你幹嘛把他往死裏打，你想打就打死我好了！”

我真的是太輕敵了，臭王爺他是古代人，他不是成非，他沒有紳士風度，更不懂尊重婦女和兒意，他聽我咆哮一頓，眼眸伸縮，我知道他一開始也是忍着，然，後來可能我護着師信的話徹底激怒了他，他一掌就把我扇的不知東南西北，暈倒在地。

紅袖和幽蘭跑過來扶我，我的頭沉得厲害，恍惚的瞟着臭王爺，我不屈不撓的盯着他，我不要怕他，我沒有任何錯，我帶着怒氣繼續說道：“那日蔣玉菡來別院讓我跟他走，我想我既然嫁給你，斷沒有再跟他走的道理，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畢竟是我背信棄義的先撕毀婚約在先，我心中對他有愧，所以他提出要那條紅汗巾之時，我就痛快的答應了，一來那條紅汗巾本就是他的東西，我已成王爺的人，就再無與他有任何牽絆之理，他的東西還與他也是對王爺之忠心，我沒想到那條紅汗巾裏面會有玄機，這也怪王爺，你既知道裏面有機密為何不告我，既不告我為何不偷梁換柱，換一個相似的給蔣玉菡，說來說去，都是你王爺籌劃不周，行事草率所釀，管我和師信何事？”

我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通，也不知臭王爺聽明白了沒有，反正說出來我心裏痛快了許多，我喉嚨裏火燒火燎的，可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通：“王爺，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師信和我痛打一頓，你覺得這樣能解決問題？這不是徒勞無益？只能傷了我和師信對你的一片赤誠之心，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你為了一條紅汗巾，全然不顧我和師信往日的情分，你這樣做太沒有人情了！”

我這樣指責着臭王爺，把他們三個吓得魂飛魄散，紅袖不停的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多說，幽蘭也焦急的眼噙淚水只搖頭，怕我再惹怒王爺。

他們已然習慣了臭王爺的為虎作伥、恣意妄為，然，我不習慣，太沒人權了，把我們當做牲畜來對待，士可忍孰不可忍。

臭王爺見我停下來，踱步到我身邊，半蹲，眼眸凝睇着我，随口吩咐：“紅袖、幽蘭把師信扶回屋裏。”

兩個丫鬟只得放下我，轉而去扶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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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信元氣大傷，步履艱難，紅袖、幽蘭吃力的扶着他出了正廳。

他把我的臉扭過來，我的下颚被臭王爺的大手緊緊的攥住，惡狠狠的說：“一口一個你和師信，他是你什麽人？如此令你心疼？”

什麽邏輯？

匪我所思！

敢情這臭王爺是吃醋了，我後知後覺的淡諷：“怎麽有股酸酸的味道。”

臭王爺黑黑的眼眸裏全是我，猛然他上口就咬住我，我的嘴巴生疼生疼，疼的我的眼淚一下就湧出來。

他把我圈在懷裏，過了好一會，他放開我的唇喃喃：“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我怎麽能懂他，他高深莫測，從不按套路出牌不按常理辦事，我能懂他就成神了。

他把箍我得緊緊的，委實令我喘不過氣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打你一巴掌再給你一個糖豆豆？

我靠！

我用力把他推開，他只好松開手，緩緩的起身，我慢慢的立起來，給自己倒了一盞冷茶，嗓子冒煙，委實難受的很，喝的猛了一些，嗆得我直咳嗽，他輕拍着我的背，柔聲說：“慢點。”

這樣的體貼着實令我不自在，忒不習慣了，我還是比較能接受了他跋扈嚣張的樣子，這樣的儒雅與他本質差別太大。

我又喝了盞冷茶，咳嗽才漸漸的好了。

我狐疑的看了眼臭王爺，不解的問：“你不生氣了，那條大紅汗巾你不在乎了？”

他嘴角一勾，帶着一絲輕蔑：“你不是說這事怪我嗎，我還生什麽氣？”

我沒想到他能轉變的這麽快，我的那一番話真的給他洗腦了？我覺得沒那麽簡單，他才不是能被幾句話就打動的人，我不屑的冷諷：“王爺哪裏會有錯？是我和師信那傻小子沒腦子罷了。”

我想剛才說的話也确實有些重了，當着下人的面我那樣說他，委實沒給他面子，現在想來我也有些沖動，有些愧疚的說道：“王爺，剛才我也是急躁了些，言語有不妥之處，還望王爺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才是。”

畢竟，人在屋檐下，我不能太強悍了。我老娘曾一再教導我說，女孩子一定要想着說，不要搶着說。

然，我總是搶着說，做不到想着說。

王爺淡淡的看着我，“你才剛說的也有令我滿意的地方，我就只把滿意的話記下，其餘的話忘了就好了。”

我還說了令他滿意的話，我追問：“哪句話你滿意了？”

他不語，淡淡的笑着。

別說，他笑起來像一朵燦爛的蓮花，賞心悅目，令人垂涎。

如果他沒有三妻四妾，如果他不是這麽專橫無禮，如果他不是生在古代……

可惜，沒有如果……

我已然了解他的個性，他若不說，你再逼他也是無用，你越焦急，他越撐得穩，索性我也不去探究，省得費自己的口舌，讓他戲耍。

那大紅汗巾之事兀自還在心頭萦繞，我探詢：“王爺，那大紅汗巾……”

他默了一會，也捧起一盞冷茶，想來他也渴了，也是，晚上，他也喝了不少酒，還背着我在院裏跑了好幾圈，回來還踢了師信好幾腿，體力委實也消耗了不少。

他放下茶盞，一手支頤，跳動的燭焰映襯着他的臉愈發朦胧俊逸，娓娓道來：“那條大紅汗巾裏有北靜王謀逆的證據。”

“可我看了幾遍也沒發現啊？”

他淡而一笑，“在那汗巾的裏襯裏，只有挑了細線，輕輕的取了才能發現。”

我盯着他，饒有興趣的聽着。

他接着說，“就在你喝醉了的那晚，我找來手巧的織工精細的挑了線才發現裏面藏有帛巾，帛巾裏密密麻麻寫着裏面有他們起事的時間、地點、還有重要的接頭暗語。如若這條帛巾呈到皇帝手裏，那北靜王及其黨羽将滿門抄斬，死無葬身之地。”

我兀自喃喃：“如今證據沒了，你也不能到皇帝那裏邀功受賞了。”

王爺起身，擡頭看了看房梁，靜靜的說：“正如你揣測的那樣，你給蔣玉菡的那條汗巾裏的帛巾已然被我掉包，故蔣玉菡取走的那條汗巾已然沒有任何用處。”

我聽了騰的跳起來，啊！臭王爺，既然你已經掉包幹嘛還把師信往死裏打！你這個臭王爺！

我嗫嚅：“那師信知不知道你掉包？”

臭王爺緩緩的踱步，“師信自然不知道。”

呃，呸！

我一口把嘴裏的冷茶噴了出來，這是幹嘛？既然你已然做了周詳的安排，那幹嘛還要讓師信受這番苦。我真真的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