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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我與映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我讓映雪給我講她和師信在西梁的故事,她問我想聽哪些方面的,我說想聽你哥小時候的故事,最好是他的一些糗事,今晚小白臉的表現委實令我失望,我想讓映雪給我講講他的糗事以洩我心頭的忿恨。

映雪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她哥小時候的糗事,她說師信從小到大都是很乖很聽話的,父母長輩都對他持重沉穩的性子予以褒揚,我心想,他還成熟,在我眼裏他一丁點也不成熟,經常跟我鬥嘴,我說一句他還一句,哪裏有成熟持重的半點影子。

我說,我怎麽沒看出來你哥很成熟持重啊?

映雪從枕頭上爬起,以手支頤,一只手拍在我的肩上,輕輕的說:“你不了解我哥,他對自己熟悉親近的人就是愛鬥嘴,若他不熟悉不親近的人,他是看都不看一眼話都懶的說呢。”

我又問,那你哥有喜歡的人嗎?

不知道小白臉見了喜歡的女人會怎麽樣?會不會獻殷勤?

她低低的說,沒有,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倆一個十五歲,一個十三歲,倆人正在山間狩獵,話說那是十八年前的冬天,那天的太陽非常耀眼,寒冬将至,樹木枯黃,早早的師信就領着映雪攜獵犬、弓箭、長矛進了山,随行的還有家仆若幹人。

因已不是第一次進山捕獵,故父母并沒有過多的擔心,只是一再叮囑師信一定要照顧好妹妹,別讓妹妹受了驚吓,師信滿口應承,兩人給父母行了禮,就出發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那一次竟然是和父母的訣別。

映雪哽咽,潸然淚下,我轉過身子,取出帕子給她拭淚,半坐起把她擁入懷中,撫着她瘦弱的脊背。

她稍作做停頓接着說,她和哥哥出發時心情異常激動,因在西梁可以玩的項目很少,只有到山中狩獵他們才覺得快活,策馬馳騁在遼闊的草原上,遠處是皚皚的雪山,時不時的有小鳥掠過,開闊放松的如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自由奔放惬意非常。

兄妹倆說說笑笑的就進了山,料峭的寒風漸起,山間的風顯然要大一些,松濤陣陣,如海浪滾滾,一浪接着一浪,師信從小跟着阿爸□□将軍練得一手好射技,百步穿楊之類對于他來說都是毛毛雨啦,師信最拿手的是一只弓搭四支箭,四支羽箭錯開射出,每只箭都射中一只飛鳥,當時就震驚了整個西梁地區,很多高手紛紛上門來與他挑戰。

最著名的有一次三位傳說是西梁最厲害的頂尖級射手來府上叫陣,□□将軍一向豁達,對挑戰者以禮相待,擇好日子相約來到廣袤的荒野,四位弓箭手的都不能用自己的弓箭,指定好統一的弓箭,然後計時,在一盞茶的時間裏看誰射的獵物多誰就取勝。

那一日,圍觀者人山人海把個射場圍了個水洩不通,□□将軍特意出動了數千名騎士維持秩序,映雪也随着阿爸來了現場,師信穿着雪白的鶴氅,頭上戴着魚羚冠,沉着冷靜的不像個才十五歲的少年。

很快,四位射手齊進射場,一聲令下,射手取箭彎弓,預備,空中放出事先準備好的一百只山谷鳥,這是西梁特有的一種鳥,形體瘦小,機靈敏捷,速度驚人,一眨眼就能飛出百裏,這種鳥是最不容易射中,最考驗射手的精準度、敏銳度與冷靜度,考驗的是一個射手技術與心理的全面水平。

三位射手也是精心準備一番有備而來,甚至在私底下他們達成協議要共同對付師信,因他們實在不能容忍在西梁讓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取得神箭手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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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約好,在射擊的時候有一位射手故意擾亂師信的視線,射出的羽箭要像雪片似的飛舞在師信的前方,另一位射手則打飛師信射出的羽箭,讓師信射出的羽箭不能擊中目标。

當然,這些陰謀師信全然不知道。

一聲令下,由于兩位射手的故意阻擾,師信射中率不高,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對手的小人之舉,他沒有聲張,只是靜靜的變換了策略,他彎弓時搭上了四支羽箭,先射出的兩支一支是擊開雪片似的羽箭,另一支巧妙的引開追随的羽箭,剩下兩支羽箭,箭無虛發,支支擊中山谷鳥,最後他以射中三十只山谷鳥取得了勝利,圍觀的群衆發出了響徹山谷的歡呼聲,那三位敗下陣來的射手,也佩服的五體投地,把師信舉起來高高的抛在半空。

我沒想到師信還如此神勇,我笑着問映雪,那沒有上門提親的要嫁給師信的西梁女子?

映雪回道,怎麽沒有,從那以後,有很多西梁大戶人家都差了人要把小姐許配給師信,□□将軍思慮再三,師信年紀還小,自己在駐紮幾年就回神京,到時再給師信說親也不遲,現在正是學武藝練技藝的時候,不想讓他分心。

我打趣,那你哥哥就沒心動?

映雪笑着說,我哥那時候,根本沒有娶妻生子的想法,每天只是認真的修煉武功,一心想着成為阿爸那樣的将軍報效朝廷。

我嘆了口氣,可惜了,你哥錯過多少美麗妖嬈的小姐啊,真真令人唏噓。

映雪接着說,他們那天進了山後,山風漸起,山中最怕的是雪山崩塌,師信瞧見遠處雪山之巅有雪球翻滾,連說不好,攜了映雪往山頂上跑,因雪山崩來你定不能順着雪崩的方向逃,那樣的話很快就會被翻滾的雪浪淹沒,你只有找準雪山一側找到固定的岩石,躲在下面才能避開被淹沒的厄運。

師信攜着映雪飛速的找到就近突出的一塊巨型岩石,藏匿在下面,跟随他們的家仆卻沒能快速跟上,被滾滾而來的雪浪沖的無影無蹤,好在獵犬行動敏捷,跟着他們躲在了岩石下,映雪第一次遇上這麽大規模的雪崩,吓得哇哇大哭,師信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裏,不停的安慰她,沒事,有哥哥在,不會讓妹妹有事的。

映雪第一次與哥哥相依為命,兩個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映雪的心跳的砰砰的,她能聽到哥哥的心跳,砰砰砰,比她的還響,可哥哥依然鎮定的安慰她,沒事的,有我在,沒事的。

兩人瑟瑟發抖的躲在岩石下,因雪崩發生後,很快還有可能發生二次、三次雪崩,所以即使雪崩暫停他們也不敢擅自出來,只有等,等到完全沒有風的時候才敢出來。

映雪渾身發抖,肚子也咕嚕嚕的叫着,師信脫下身上的貂絨鬥篷,給妹妹披上,映雪不要,哥哥也冷,她把鬥篷還給哥哥,然後鑽進,兄妹倆相擁着取暖,過了好長時間,風漸漸的息了,映雪說哥,咱們出去吧,師信搖頭,再等等。

又等了一個時辰,風完全止了,師信才扶着凍僵的映雪出了岩洞,外面的積雪已經有半人高,師信折了個樹枝一邊清掃着雪一邊扶着妹妹慢慢下山,此時,天已然擦黑了,天上沒有月亮,林子裏黑黢黢的,映雪有些害怕,哥,要不咱們明早再下山吧。

師信說,不行,必須連夜下山,夜裏風寒非凍死不可,加之還有虎罴熊狼,太危險了。

映雪攥住哥哥的衣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出走,林子中不時傳來野鳥的鳴叫,夾雜着狼吠,映雪害怕極了,好在師信身上帶着火折子,他點燃松枝當火把,瞬間有了暖意,還能吓跑一些野獸。

經過三個多時辰倆人才走出山林,出了林子兩個松了口氣,借着依稀的月色兩個往回走,來的時候騎着馬不覺得就來了,可回的時候靠步行,加上夜黑人疲,委實覺得路途十分遙遠,映雪說,哥,我累了,休息一會再走吧。

師信說不行,荒漠中不能停留,萬一遇上沙塵暴就遭了,來,哥背你。

映雪鼻子紅了,哥,你也很累了,我還是咬着牙走吧。

師信蹲下,哥不累,哥答應阿爸阿媽要好好的照顧你,哥就要做到,來,上來,聽話。

映雪還是不肯,師信硬把她拽到自己背上。

映雪爬在哥哥的背上,哥,你的背好溫暖啊。

師信笑,傻姑娘,哥哥的背當然是溫暖的。

映雪的眼淚掉下來,哥,你也一定很累吧?累了,就放下我吧。

師信輕輕的把妹妹往上馱了馱,哥,不累,背自己的妹子,永遠也不累。

映雪又問他,哥,将來你有了嫂子,還會不會再背妹妹。

師信答,傻妹妹,你和哥是一母同胞,血濃于水,是世上最親的人。

映雪笑了,哥,那就是說,将來你有了嫂子,也是跟我最親?

師信回道,對,跟你最親。

映雪,哥,你可不能騙我,要一輩子跟我最親啊。

師信笑着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沒說的,謝謝一路相随,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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