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舅舅?

許元姝跟着小太監, 再次回到了二十一皇子屋裏。

她先跟留在屋裏那太監一換, 又去摸了摸二十一皇子的鞋子, 裏頭原本就是幹的,外頭那點水汽也已經被烘走了。

“穿上?”許元姝詢問道。

二十一皇子點了點頭,笑道:“我比幾個哥哥都快。”

經過方才那一番話,許元姝心裏原本就是很是輕松,聽見二十一皇子這樣說不由得笑出聲來, 很有幾分眉飛色舞的感覺。

“一會去了外頭,殿下一定是第一個。”

許元姝蹲下身子給他穿鞋,二十一皇子不由得有點驚訝,“你頭發也重新梳了?”

許元姝道:“太子宮裏的人很是和善呢,衣服換了,頭發也擦幹了。”

二十一皇子點了點頭,不知不自覺中壓低了聲音,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文華殿, 原先總覺得太子哥哥有點陰沉, 沒想……他倒是挺好的。”

二十一皇子頓了頓, 道:“你要不要也裹上毯子暖一暖?”

許元姝搖了搖頭,方才那一頓激辯, 讓她的心現在還是怦怦直跳,雖然沒到出汗的地步, 不過渾身上下都暖了起來。

不等那小太監回來, 二十一皇子就拉着許元姝想去外頭, 許元姝原本想着也不能久待, 一來這畢竟是太子的地方,二來也不好就在榻上坐着,總得去前頭看看該是個什麽安排。

于是她跟門口守着的太監說了一聲,跟着二十一皇子到了前頭的大殿。

除了二十一皇子,除了太監還有侍衛,果真一個皇子都還沒出來。

外頭的冰雹已經停了,地上散落着約莫指甲蓋大小的雹子,很快就在雨水的沖刷下消失了。

不管是風聲還是大雨,也都比方才小了不少,這場天災來的快去得更快。

“這麽大的雹子應該是砸不死人的。”

太監跟侍衛兩個站在門口說話,聽見身後有動靜,回頭急忙行禮。

二十一皇子擺擺手叫他們兩個起來,也跟着湊過去看了一眼,雖然下着雨,太陽卻從雨裏露了小半個臉出來,雨滴打在皇宮的黃琉璃瓦上,又濺起一層水霧,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帶上了淺淺的金色。

方才驟降的溫度也有幾分回升,皇宮裏依舊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

許元姝跟在二十一皇子身後,遠遠地看見前頭來了兩個太監。

還非常眼熟,是顧太監跟總是跟在他身後的那一個小太監,手上撐着傘,身上還有蓑衣,不過看他的衣服下擺,水滴落得比外頭的雨還要大,明顯是已經濕透了。

許元姝也不說話,看着顧太監走了進來。

顧太監視線從她臉上一閃而過,傘遞到了身後小太監手裏,臉上隐隐露出點笑影兒來,先跟二十一皇子行了個禮,這才對殿裏的太監道:“陛下派我來,請問太子可好,幾位皇子可好?另還有幾句話要吩咐。”

一聽見這話,那太監急忙道:“您先擦擦,我這就去請太子。”

顧太監脫了蓑衣,又拿布巾擦幹身上水分。很快裏頭就有了腳步聲,不僅僅是太子,其他幾位皇子也都出來了。

顧太監上前見禮,道:“陛下差奴婢來問候太子,看見太子無恙,想必陛下也能安心了。”

太子沖着大殿的方向做了個拱手的動作,又道:“多謝父皇關心。”

顧太監又問幾位皇子可好,一圈問完,他道:“陛下的意思,是讓幾位殿下先在文華殿待着,等雨停了再離開。”

太子點了點頭,道:“煩勞公公轉告,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照顧好幾位弟弟。”

顧太監又笑了笑,很是客氣地說:“陛下已經派人去宮外查看了,不過禦花園的看守太監來說了,花草樹木雖有所損傷,不過問題不大,想來今年的收成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叫太子殿下莫要太過擔心。”

太子點頭,見他再無話要說,道:“帶這位公公去裏頭洗漱。”

說着又對顧太監道:“稍稍歇一歇再走。”

顧太監很是客氣的道謝,跟着領路的太監往裏頭去了。

許元姝一摸領子,對方才那領路的小太監道:“可有白紙,我做個護領帶上,不然總覺得心不安。”

那小太監看了她一眼,依舊是面無表情道:“你随我來。”

二十一皇子聽見他們的對話也沒有什麽表示,許元姝跟着小太監又往裏頭走了。

兩步她就攆上了前頭的顧太監。

顧 太監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她,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

許元姝道:“煩勞顧太監往我家裏傳個話,這月要幫着娘娘準備壽禮,月底不一定得空。”

興許月底之前她就能尋着機會換到魏妃宮裏,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先說一聲的好,總比臨近關頭叫志哥兒亂猜的好。

顧太監臉上驚訝的表情更甚,他看了一眼身邊兩個太監,這兩人都是低眉順眼目光看着地上,連頭都不帶擡的,他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宮裏的流言……

太子看上他這個便宜外甥女兒了,還要用側妃之位許她。

顧太監心裏扭曲的連臉上都能看出來了,她哪裏來的好運氣?只不過許元姝敢在太子殿裏放肆,顧太監不敢。

他臉上依舊挂着笑意,道:“還有別的要說嗎?”

許元姝頓了頓,那兩個領路的小太監對視一眼,竟然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只是許元姝剛要開口,就被顧太監打斷了。

“你倒是好本事!”顧太監忽然上前,幾乎都要跟許元姝挨上了,他聲音壓得低低的,居高臨下看着許元姝,“你該知道上個勾搭上太子的宮女是怎麽死的吧。”

許元姝嘴角一翹,絲毫不占下風,“這不是舅舅教的嗎?這難道不是舅舅一開始的主意?送我妹妹去英王府上,送我到宮裏,難道舅舅對我的表現不滿意?”

再次從許元姝口裏聽見舅舅這兩個字兒,顧太監只覺得諷刺,上次他撺掇許義靖進宮,沒想在太液池對岸,許義靖看見的東西可跟他原本想叫他看見的太不一樣了。

先後被英王跟十三皇子搭話,最後還扶着太子出來,太子妃還賞了她東西。

從那以後非但顧氏的待遇降了不少,許義靖去她屋裏的次數也減少了。

顧太監冷笑一聲,後退了一步,恢複了平靜的樣子,在太子殿裏他還是不敢太放肆。

“壽禮?”他反問道:“我看是失寵了吧。”顧太監斜着眼睛看她,“前兩天還聽說貴妃娘娘責罰你,叫你打簾子去了。”

許元姝一笑,“那舅舅聽沒聽說我打了多久的簾子?”

“你現在不怕別人知道咱們的關系了?”顧太監換了話題。

許元姝也沒理他這茬,道:“你說我失寵,你怕是從來沒受寵過吧?”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頭的天氣,道:“這個時辰,陛下該是在建極殿的,從哪兒走過來可不近,所以你是還在下冰雹的時候就出來了。”

“舅舅,”許元姝又叫了一聲,“這樣的天氣,雹子指不定是要砸死人的,陛下怎麽就派你出來了呢?”

顧太監冷笑了一聲,可是卻沒說什麽,雖然能用得陛下信任,又或者就這一件件事兒做下來,他才能入陛下的眼,可是不管怎麽說,現在他的确是不受寵的。

顧太監索性又換了個話題,“你叫我傳話,又這樣對我,你就不怕我随便編點什麽?”

許元姝嘴角翹了起來,這就是原先壓在她頭上,叫她日夜難安的顧太監。

現在對着她竟然已經成了紙老虎,只會撂狠話了。

“不怕。”許元姝忽然擺正了臉色,收起了帶着蔑視的笑容。

“你也可以試一試,我祖母是宮裏出來的,父親面前也算是在宮裏做事兒的,你看看你編出來的話他們會不會信。”

“我常聽祖母說過,宮裏人帶話都是言簡意赅,一兩句了事的,多餘的話從來不敢帶,況且除了月底見家人這事兒……我還能讓你帶什麽話?”

不等顧太監回答,許元姝微微颔首,上下打量着顧太監,道:“時候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去換衣裳吧,不然着涼生病了,也不知道該不該算在陛下頭上。”

說完許元姝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顧太監面色晦澀難明,一直到打了個噴嚏,這才又跟着小太監去換衣裳了。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更快,更別是這樣極端的天氣了,雨很快就停了下來,地上很快就只有點潮了,幾位皇子一一拜別太子,帶着自己的人出了文華殿。

回到承乾宮,許元姝跟着二十一皇子去給吳貴妃請安。

吳貴妃正忙着吩咐,見他們幾個進來先揮了揮手,繼續吩咐小太監道:“你提着姜湯去看陛下,就說本宮知道陛下政務繁忙,只是擔心陛下身體,請他至少喝兩口。”

又對長明道:“吩咐小廚房做些驅寒的飯菜來,預備着陛下一會兒過來。”

等宮女太監出去,吳貴妃這才看了看尚悅,對許元姝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本宮就知道你們在文華殿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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