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擔心

時瑤有些奇怪,這幾天花明決都沒有來上學。還有一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他怎麽這個時候失蹤了呢?

今天輪到時瑤值日,餘甜便一個人先回家去了,教室裏沒有人,時瑤磨磨蹭蹭地就着夕陽擦黑板,抹布劃來劃去,似乎不大走心。

這是最後一項工作,做完她也要回家了,時瑤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旁邊那個空蕩蕩的座位,他的桌面上堆着幾天的卷子和練習題,都還沒寫呢。要不要幫他收起來……

她想起早上去老師辦公室交作業時聽見的話,張老師一邊批卷子一邊跟其他老師抱怨:“別提了,我們班今年出了個問題學生,不好好聽課就算了,這兩天居然還翹了課,我往他家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急得我嘴邊起了好幾個燎泡,你說這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還不是老師的責任?”

旁邊幾位老師也跟着附和:“是啊,這年頭老師不好當,誰都能來指責你兩句,管孩子吧,人家嫌你欺負了他家大寶貝兒,可不管哪行啊?你帶着重點班尚且如此,我今年教了個吊車尾的班,你們想想吧。”

張老師嘆了口氣,搖頭道:“都不容易,我看我班上那個孩子入學檔案上寫的單親,母親還去世了,唉,待會兒下班我還是去他家裏看看吧,能找他父親聊一聊孩子的近況也好啊,這孩子,真得讓他家裏好好管教。我看他入學時的成績……”

張老師似乎還想說什麽,一擡眼看到捧着一摞作業站在門口的時瑤,堪堪止住了話音。時瑤裝作什麽都沒聽見似的交了作業,臨走前瞥了一眼班主任的桌面,看到她臨時記下的一串地址,是個老街區,雖然跟自己同一個地鐵站下車,但是卻是相反的方向。

那會是花明決家嗎?時瑤一邊在水盆裏清洗抹布,一邊漫無邊際地想。

因為走得有些晚了,學校裏沒什麽人,時瑤背着書包一溜小跑。今晚爸爸答應她要做脆皮鮮奶吃,她的心早就飛回家裏去了。

小皮鞋在空曠的走廊上敲出噠噠噠的聲響,時瑤繃着小臉在走廊上飛奔,如果是平時,這樣可是要扣分的。就在她路過女衛生間的時候,突然領子一緊,有人從裏面抓住她的後衣領,直接把她拖了進去。

“啊!”時瑤被甩了個跟頭,暈頭轉向。衛生間的門适時嘭地一聲關上了。她茫然地擡起頭,看到面前站在三個女孩子。

“你叫時瑤?”站在最中間的綠眼影開口。

“重點班第一?”左邊露臍裝問道。

“聽說決哥喜歡你?”右邊文身貼跟上。

這是……要找事?時瑤看清了眼前的情況,皺了皺眉。她揉了揉發疼的腳踝,站起來:“不好意思,我趕着回家,沒空回答你們的問題。”

時瑤長得一臉乖乖相,是那種一看就知道是優等生的氣質。此時她冷冰冰的拒絕也看起來十分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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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孩乍一聽到這種回答,竟然一起撲哧笑了出來。

“你聽到沒有,果然是個書呆子。”

“不知道決哥喜歡她什麽?”

“就是,還為了她打架,太好笑了吧。”

她們三個嘻嘻哈哈笑作一團,時瑤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今晚說好了值日之後就回家,再晚點脆皮鮮奶要涼掉了。

“請讓開。”時瑤往前一步,綠眼影卻故意挪了挪身體正好擋在她面前。“別急着走啊,大家都是姐妹,教教我們怎麽勾引Alpha啊?”

“對啊,你說你沒胸沒屁股的,到底是怎麽讓決哥圍着你轉的?我還聽說他專門送你回家?”文身貼勾住時瑤的肩膀,笑得讓人渾身難受。

露臍裝想要伸手去抓時瑤的馬尾辮,譏諷道:“你說,是不是Alpha都喜歡你這種無辜傻白甜,聖母白蓮花?是不是你一犯.賤地嘤嘤嘤決哥就心軟了?嗯?”

“啪!”露臍裝伸出一半的手被時瑤狠狠打開,時瑤厭惡地甩掉文身貼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皺眉道:“別随便碰我。”

“呦,沒看出來,你還挺有脾氣?”綠眼影松了松筋骨,一副準備打架的姿勢,“不知道巴掌打在你臉上你還有沒有這麽硬氣!”

“打她!”綠眼影一聲令下,小姐妹們像磕了藥似的,一起朝時瑤掄圓了胳膊。可是,清脆的巴掌聲沒聽到,反而随着劈裏啪啦的電流聲傳來一陣焦糊味兒。

“啊啊啊,什麽東西!”三個女生尖叫起來,時瑤繃着小臉舉起手中的迷你電棍:“弱電流而已,對付你們倒是夠用了。”

“你居然帶武器上學!”“老師不許帶的!”“你是不是變态。”

時瑤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這時候知道要聽老師的話了,快點讓開,不然給你們衣服多電幾個洞。”

三個女生原本氣勢洶洶,沒想到學着小說裏第一次廁所堵好學生就變成了這樣,一聽要再挨電,立馬哆哆嗦嗦讓出了門口的路。

時瑤着急地推門而去,臨走還在不滿地念叨:“脆皮都要不脆了。”

時瑤甩着小辮,一陣風似的離開,不一會兒,離她不遠的一個小男孩對着電話誇張道:“決哥,我覺得那小丫頭也不需要兄弟們照看啊,剛才她被三個女生拖進廁所,沒五分鐘就出來了,我還發愁怎麽進女廁救人呢,好家夥她單槍匹馬撂倒三個人,我看這戰鬥力不比你差,不愧是決哥的女人!”

電話裏似乎罵了幾句,那個男孩嬉皮笑臉的點頭說好,放下手機,追着女孩跑去。心裏默默流淚,決哥追妹子,他們憑什麽又當護花使者又要吃狗糧啊!

老街區是最有生活氣息的地方,此時家家戶戶的窗子都傳來炒菜聲,噴香的味道飄滿整個樓道。可花明決家卻黑得徹底,毫無人氣的房子裏只有花明決一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他爸出去賭.博了,已經走了幾天,不知輸贏。花明決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動一動渾身都疼。

窗外的夜色漸漸濃稠起來,一直盯着看似乎能将人的靈魂都吸進這無垠的黑暗中。花明決摩挲着手上的創可貼,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花明決不知道迷糊了幾覺,半夢半醒間聽到敲門聲,算算日子估計又該收水電費了。別人家都按時按點在APP上繳費,他們家則是能拖就拖,直等得馬上就要斷水斷電,收費人員上門催繳,他爸才會從賭資裏摳出一丢丢錢維持基本的水電。

可是現在,那老畜.生正在外面豪賭,所有的錢八成也被他卷走了,花明決很想吼一句沒人沒錢,可是他嗓子幹得厲害,要是吼出的聲音跟小貓叫似的,他自己都嫌丢人。

“來了”花明決老大不耐煩,撐着身子慢騰騰地去開門。開門的一瞬間,清冽的冷風湧進昏暗的室內,讓他清醒不少,他垂眸便看到門口站着的女生。

時瑤好像剛洗了頭發,沒有紮起來,頭頂有一個長偏了的發旋,潮濕的頭發上有一股淡淡的栀子花味兒。

時瑤仰頭看他,有些別扭地把一疊試卷舉到他面前:“老師……老師讓我來給你送作業”花明決好像沒長骨頭似的,逮哪靠哪,此時就倚在門框邊,擋在時瑤面前,也不說話也不讓路。

時瑤揪了揪衣角,問道:“你怎麽不去上課?”

“我這種人不去上課很值得奇怪嗎?”花明決接過試卷直接團吧團吧扔在門口櫃子上,對着小姑娘愛答不理。

他不想看她,因為每看一眼,他的心裏就會泛上一股異樣的感覺,他不習慣。這是老舊的居民樓,走廊沒有燈,樓道裏有隔夜的垃圾,時瑤穿着小白裙子站在這裏,就像一朵栀子花開在垃圾堆上,可她卻完全沒自覺。那雙望向花明決的眼睛裏滿是探究,似乎是這個陰暗逼仄的空間裏最閃亮的東西。

被盯得臉熱,花明決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嚷嚷:“你還有什麽事?”

不過他嗓子啞啞的,倒也沒什麽氣勢。

時瑤想起今天老師的話,萬一出了事就是班主任的責任,可是,今晚班主任家孩子急性肺炎,送去爸爸的醫院了,爸爸急忙出去的時候時瑤正在洗澡,不知為何,聽到消息後想到的卻是花明決。沒人去看他了,她想。

“我沒什麽事。”時瑤搖了搖頭,看着花明決的臉色,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花明決皺眉,時瑤越過他朝屋裏看:“你家大人呢?沒人照顧你嗎?吃晚飯了嗎?”

“別看!”花明決直接張開手掌按在時瑤臉上,擋住了她的視線,屋子裏還有捆他的繩子,還有斷了的皮帶,還有滿地酒瓶。時瑤那雙澄亮的眼睛望進來的時候,花明決以為自己的骨頭都被浸到了碳酸飲料裏,細細密密地冒起酸溜溜的氣泡。

不想讓她看到這一切。

花明決有些惱羞成怒,推着時瑤往外趕:“我不用你管,回你的家去!”“等等等等”時瑤抓住他推搡自己的手,不覺驚嘆道:“你的手好熱啊!”

花明決一怔,時瑤白嫩的小手已經探上他的額頭,他只感到一陣清涼柔軟,接着,整個人好像更熱了。花明決抿着嘴唇不吭聲,定定地看着矮自己一頭的女孩,感覺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你發燒了,快別站在門口吹風了。”時瑤把他推進屋裏,關上了門。昏暗的房間更顯得逼仄,氣氛也稍顯尴尬,時瑤攥了攥衣角,開口道:“總之不能讓你一個人。”

她說不清自己心裏在想什麽,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可她卻在刻意回避。花明決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垂着眼睛,放棄抵抗似的,滿屋子的狼藉昭示着他的頹廢,擋也擋不住。

時瑤卻好像看不到那些皮帶酒瓶,她從桌子抽屜裏翻到一板布洛芬,皺眉看了半天,發現過期了。小姑娘嘆了口氣,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你還沒吃飯吧?先吃點這個,我去給你買藥,我爸說這種對胃刺激比較大的藥最好不要空腹吃。”

原來退燒藥會刺激腸胃,花明決随手接過小盒子,心裏想的卻是從沒有人告訴過他這些。可能因為發燒的原因,他有些蔫蔫的,不再與時瑤沖突。時瑤深感欣慰,話也多起來:“這是炸鮮奶,我爸爸的拿手菜,你都吃光好了,就是可能有點不脆了。”

時瑤也許沒發現,每當她說起爸爸的時候,眼睛裏都亮亮的,滿臉幸福驕傲,花明決看了她一眼,捏了一根放進嘴裏。

他撇撇嘴:“太甜了。也就你們小姑娘喜歡。”

“那也得吃完。”時瑤繃着小臉撂下一句,伸手摘了他別在腰間的鑰匙,甩了甩手說:“吃完去床上躺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時瑤像個小兔子似的跑出去了,花明決看着她離開愣了好半天,過了一會兒又撿起一根炸鮮奶吃掉,對他來說确實太甜了,他不喜歡這麽濃烈的甜味,幾乎刺激得舌頭發苦,可他卻忍不住一嘗再嘗。

很甜,很像那個小姑娘。

花明決躺在了床上,他看着外面墨藍的天空,躺在破破爛爛的家裏,頭一次生出一點期待,他期待着有人回家。他覺得時瑤走了好久好久,比一節課的時間還要漫長,久到他頭腦渾濁,耳畔嗡鳴,睜不開眼睛。

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像是嘈雜紛亂的樂章中突然闖入一聲尖銳的唢吶,将花明決混亂不清的夢境一擊粉碎,他猛地坐起,差點從床上栽下來。時瑤托住了他。

花明決像個滾燙的火球,吧唧撲在時瑤弱小的懷抱裏,接着他聞到滿鼻子栀子花香。

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味道了。

時瑤給燒糊塗的花明決喂水吃藥,又不辭辛苦地浸濕毛巾冷敷額頭,甚至她還翻到家裏半瓶白酒,給他搓了手心物理降溫。

同學做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時瑤看着燒得難受、不時哼哼兩聲得花明決,又覺得幸好今晚自己不放心來看看,不然他還不得燒成個傻子。

時瑤頭一次看到這麽乖的花明決,迷迷糊糊的,讓伸手就伸手,讓翻身就翻身,把胳膊塞進被窩他就一動不動。好像一只兇猛的黑豹,有一天突然朝她露出柔軟的肚皮。

“好好睡一覺吧,我得回家了。”時瑤輕聲說着,也不知花明決聽沒聽見。她最後看了一眼他呼吸平穩臉上紅紅的樣子,伸手關了燈。

卧室陷入一片黑暗,心跳卻變得格外清晰,時瑤感覺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她詫異回頭,借着窗外月光看到花明決在看自己。

他的目光像是醞釀了一層月色,軟軟的,吐字沙啞又懶惰,他說:“時瑤,你給我當女朋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發現有小夥伴給了我一瓶營養液诶!感謝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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