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夢

當天夜裏，時瑤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一片田野，嫩綠的菜苗剛剛冒頭，泥土沾着春雨的濕氣，她穿着蕾絲白睡裙躺在上面，一邊擔心弄髒衣服一邊擔心壓壞菜苗。

這時，從遠處霧蒙蒙的山裏走出了一道纖瘦的人影，那人身影朦胧，山霧就是他的衣服，時瑤不能自控地盯着他若隐若現的腿，覺得他仿佛就是山中精魅。

然後，菜苗開始朝天空噴灑花瓣，灑出一條小徑，不知誰大喊：“哥哥請走花路吧！”

話音過後，時瑤看清了那人的臉。

她安靜地躺在菜地裏，夏蟲的嗡嗡聲像是有節奏的鼓點，然後她被人影籠罩，甜蜜的信息素味道吸引了附近所有的蝴蝶。月光是灑在他脊背上的花蜜，線條流暢的手臂撐在她眼前，指尖扣緊她的手指。

他親她的臉，像柔嫩菜苗拂過臉龐，溫暖的呼吸激起她臉上的細絨毛，癢癢的。

癢癢的……

“啪。”時瑤打死臉上的一只蚊子，在自己的小床上睜開了眼睛。

她懵了一會兒，突然倒吸一口氣捂住發燙的臉頰。她忍不住回想起剛剛的夢，心想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夢裏的花明決會是那樣，他在自己身上扭來扭去，眼睛像含着一汪水，身體像又白又軟的棉花糖……

可惡，為什麽冬天屋裏還會有蚊子，打擾她……做美夢。她抿了抿唇，爬下床想去冰箱裏拿瓶礦泉水喝。

剛剛夢裏的場景真實又荒誕，她居然還有一種回味無窮的惋惜感。

推開卧室門，時瑤看到媽媽正在看選秀綜藝，深夜的電視光瑩瑩照着時越苓哭腫的眼睛，時瑤吃驚地楞住，試探問道：“媽，你怎麽了？”

“瑤瑤，”時越苓朝寶貝女兒伸出手求抱抱，哭着說：“媽媽pick的小哥哥出道了，嗚嗚嗚嗚太不容易了，不枉媽媽天天努力投票。”

時瑤也差點哭了，抱着媽媽心想，自己終于可以換個牌子的牛奶喝了。

夜深人靜的，時瑤心裏一動，坐在時越苓身邊。

“媽，性別分化是随機的嗎？有沒有可能……在分化之前展現出某種性別傾向？”時瑤睜大一雙眼睛，好奇又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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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越苓吸了吸鼻子，随口道：“當然啦，媽媽從小就偏向Alpha，體育成績一直是班級第一，而且頭腦也好使，當時家裏人就早早斷定我會成為一名Alpha，你看，這不就是了。”

時瑤皺着眉頭追問：“那有沒有一個人表現得特別特別A，但是最後卻分化成Omega的情況呢？”

時越苓聞言突然正色，關切道：“瑤瑤，你分化成O了？”

“才不是，我說的是我一個朋友。”時瑤別過頭嘟嘟囔囔。

時越苓又正經了一些，想了想：“也有這種情況，沒有正式分化之前，每個人都有很多可能，所以我從不提倡根據一個孩子的外在表現來看他這個人，A也可以很柔弱，B也可以很有個性，O也可以很強悍，你的朋友不管分化成什麽性別，他都還是他，對不對？”

時瑤手指摩挲着沙發靠墊，看着媽媽因為自己支持的小朋友出道而哭腫的眼眶，默默認同了這個觀點。時瑤能夠感覺出整個社會環境對A的崇拜，對O的蔑視，但她沒想到，自己的媽媽——一個Alpha科學家，一個站在社會頂端、擁有話語權的女人，會這樣看待性別問題。

“瑤瑤。”時越苓看着自己女兒一會兒低頭一會兒皺眉，忍不住擔心地問道，“你不會是希望自己表現得很A的朋友分化成O吧？”

“啊？”時瑤一臉懵逼。

時越苓語重心長地拉住她的手：“其實，就算你是同性戀，媽媽也會支持的。”

“你在說什麽呀。”時瑤面紅耳赤，慌裏慌張地拿了瓶水就回卧室了，她搞不清楚自己媽媽的腦子裏天天都在想些什麽。

時越苓看着時瑤的背影，不禁有些感慨，從前張開小手只能拉住她一根食指的小寶寶不知不覺長大了，豆蔻年華已經有了少女的身姿，似乎也變得好奇了不少。

該叫林靖給她普及一些生理知識了，時越苓這樣想着也回到卧室。最近林靖很忙，今晚也在醫院加班，時越苓的科研所研制了一批增效劑，跟抑制劑的作用相反，增效劑能夠最大限度提高不同性別的潛能，只是還在試驗階段。然而不知為什麽，還在測驗中的增效劑流出了研究所。

這項實驗還不能對外公開，大多數人還被蒙在鼓裏，但林靖的醫院卻陸續接到了一些特殊的病人。先是情熱期提前或延後，周期性紊亂，然後因為過度發洩或無法滿足而導致器官衰竭。

時越苓覺得這種症狀也許跟增效劑有關。她嘆了口氣，心想，還是等這段時間忙過去再考慮瑤瑤的教育問題吧。

北方冬天漫長，外面又冷，對于多數時間只能宅在家裏的孩子們來說就有些度日如年了。臨近過年，被冰封的假期漸漸有了活氣，整個小區都開始張燈結彩。

電視裏播放着歷年的春晚集錦，時瑤坐在電視機前幫爸爸媽媽捏餃子皮，只不過她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剛剛她接到餘甜的消息，說在夜燈酒吧裏見到花明決和溫筱陽了。而且，溫筱陽似乎提前分化，滿屋子都是她信息素的甜膩味道。

“校花分當衆發.情，分化成了Omega，酒吧都清場了，但是我離開的時候看到她抓着決哥的手！瑤瑤你快給他打電話，他要是敢渣你，我這就報警抓了這對狗男女！”

餘甜的話在時瑤腦中回蕩，她心煩意亂，再次撥出已經撥了無數次的電話。

不出所料，還是忙音。

“啪！”時瑤将手中的面團扔進盆裏，把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就開始穿衣服。

“瑤瑤，幹什麽去？”林靖莫名地問。

“買可樂。”

時瑤說完，嘭地一聲關上門。那架勢不像買可樂，倒像是去殺可樂全家的。

夜燈酒吧。

穿着酒保服裝的花明決神情警惕地蹲在一扇門後，他側耳聽了一會兒，回頭對蹲在雜物堆裏的溫筱陽說道：“好了，那些抓你的人已經走了。”

花明決站起身，臉上沒什麽表情，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需要給你叫醫生嗎？”

“決哥……”溫筱陽的嗓子像被糖水泡過，一出聲膩人得要命，她滿臉通紅，害怕又不知所措，伸出不斷發抖的手拉住花明決的衣角，“我好難受，我好怕……你可以幫幫我嗎？”

滿屋子的糖果香，方圓幾米都已經沒有成年人，溫筱陽的氣味是這燃燒的欲.火中最後澆上的一滴油。

可花明決站在這樣的房間裏，卻不為所動，他面色如常，輕輕一側便扯回了自己的衣角，皺眉為難道：“那我幫你叫你家長來。”

“不要不要！”溫筱陽抱着膝蓋快要哭出來了，“要是爸媽知道我跟那種人混在一起，還被注射了那種液體，他們會……會打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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