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冰淇淋胡同

“來來來！上菜啦！”盡管整間餐館裏只有他們兩個顧客，老板大叔還是像以前一樣，熱情大聲的喊着，“那，丫頭，你的菜齊了。”

扯起嘴角，她給了大叔一個很不自然的微笑。

完全沒在意，轉身，大叔又回後廚幫忙去了，朵商低頭看了看自己眼前滿滿當當的三盤菜和一大碗白飯，再瞄眼旁邊抱臂不語的廖存，真想打個地洞鑽進去。

他現在一定完全确認，自己就是給廖家買了頭費“食”費料的豬吧……忍住想再點一瓶礦泉水的沖動，她拿起小湯勺，打算舀湯止渴。

眯眼，看她咽着口水，一勺一勺的盛着清湯，起身，廖存來去無蹤地又坐了回來，把一瓶水倒在了她杯子裏。

眼淚汪汪，一臉感恩戴德相的看着廖存，“謝謝。”

坦白說，每次廖先生不計前嫌出手相救的時候，真的是人世間絕無僅有的好啊。

“咕咚，咕咚，咕咚……”連忙一杯水下肚。

廖存看着她連一杯水都如此匮乏的可憐模樣，皺了下眉。“用不用再點個菜，湊個三菜一湯？”

“咳咳咳咳咳……”

嗆着水連話都說不出來，她仍舊堅持着連忙擺手——因為從廖存的表情上來看，他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

廖存點的菜，要做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朵商要等廖存的菜都上齊了一起吃……那她的菜就都涼了；如果朵商不等廖存自己先吃……這個想法已經打回到肚子裏去了。

嗯……這個纏繞了朵商十多分鐘的問題，終于在廖存拿起筷子，夾走了她的第一塊裏脊肉的時候，得到了解決。果然大人物的想法就是不一般，靈活機動啊，朵商笑眼眯眯，開心的夾起一塊胡蘿蔔，當肉吃啦……

“老板，我的那份還是打包送到公司前臺，有人會接的。”

餐後結賬，朵商并沒有搶着去，因為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飯錢都是從哪兒掙的，就連廖存先讓她出去等着，她也毫無異議的照做，一向如此聽話嘛，沒什麽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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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嘞，等做好了我就送過去。”老板大叔一邊笑着答應，一邊回頭跟收拾碗筷的老板娘使了個眼色。

老板娘立馬也跟着眨眼示意，擡頭看廖存已經穿好了外套要往出走，連忙出聲叫住了他。“等等！”用圍裙擦了擦手，老板娘往窗外看了眼朵商，欲言又止，不由得往前走了幾步。

“小夥子，你別怪我們兩個年紀大的多管閑事啊。”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她有些抹不開的笑笑。“今年夏天的時候，有一陣子你天天在我們餐館等人，是不是……就是等的小朵丫頭啊？”

聞言，慢慢轉過身，廖存沒想到他們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看了看老板娘，又看了看憨笑的老板，沒有說話。

他思索着，該不該回答。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告訴她的。”

見這情況，老板娘連忙上前，和老板站成一線，“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

“就是想告訴你……”

“如果你真想追小朵。”

“可得千萬抓緊把握機會。”

“喜歡小朵的人可多了。”

“因為這丫頭真的挺不錯的。”

“外形條件你也都看見了。”

“沒什麽可挑的吧。”

“人也善良。”

“還是個小學老師。”

“雖說平日裏有的時候糊塗了點兒。”

“在我們店裏也總是丢三落四的。”

“但是這可不算什麽大毛病。”

“誰要是能娶了她回家啊。”

“那可是享福咯！”

一長段話，其實是在老板和老板娘一唱一和的情況下，像說相聲一樣講完的。

廖存看着如此善良又有趣的一對夫妻，不由得笑了出來，“大叔，阿姨，我……”

窗外，朵商踏着雪花，興奮的在臺階上踩着最新的腳印，不經意間，往屋裏一瞥，看到廖存嘴角正挂着一抹笑意。

他好像說了什麽，讓老板和老板娘很高興，不過朵商不懂唇語，誰知道“ouiimaeijd”是什麽呢？

“吱嘎”一聲，廖存出來了，顧不上那麽多，朵商連忙乖乖跟在身後，調皮地踏着廖存踩出來的腳印，一步兩步……回頭，看着一臉幸福的老板夫婦站在門口，高興的揮揮手。

……

“朵商。”廖存走在前面，突然停住了腳步。

“嗯？”她在不遠的後方，踩着他的腳印正玩得開心。聽他突然叫自己，連忙擡起頭。“有事嗎，廖先生？”

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他眸中略帶深意，“我聽早早說，你和李健的關系很好。”雖然不是自己自願八卦的，但還是被迫得知了。

“嗯，我們是大學同學，我以前體育不好，額……現在也不好，一直受他照顧來着。”她不加隐瞞，似乎早就習慣了對廖存實話實說。

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他家裏的情況你都了解嗎？”

“怎麽了？”不明白廖存為什麽這樣問，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他家道中落？”

“不是。”

“他父母雙亡？”

“健在。”

“他骨肉相殘？”

“獨子。”

眨眨眼，“那就沒什麽啦，現在既沒有天災人禍，又不是兵荒馬亂的年代，他家裏的情況再怎樣，應該也跟普通家庭沒多大區別吧。”

排除掉這幾項，朋友間應該就還沒到需要伸手援助的時候吧。

眸光一閃，廖存聽着她的分析，直覺自己明白了一件事。

但說破無益，轉念想了一下，反而配合她的回答，反問道，“這麽聰明？”

聰明？

她哪裏知道他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低下頭，朵商撇撇嘴。“這好像是廖先生第一次誇我啊。”

“是嗎？”好似認真地皺眉，廖存轉身邁了一步。

“不是嗎？”朵商連忙跟上，湊到跟前。

“我說，是誇獎嗎？”揚起嘴角，廖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瞪大了眼睛，朵商難以置信。“不是嗎？”

“是嗎？”他笑着問。

“是嗎？”她跟着追問。

“是嗎？”

“是嗎？”

“是嗎？”

……

冰淇淋胡同裏，靜谧而幽深的深處，一道踏實的腳印變成了兩條輕淺的紋理，整整齊齊，并排而行，但由遠及近、不知不覺中，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