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捉蟲)

宓琬決定好好地和小姑娘解釋一二,“有幾個疑點,首先是他與你數年未見,數年前你才多大?正是一年一個樣的年紀,他卻能在大街上一眼認出你來,實在是神奇,若我沒有猜錯,他應該是在不久前才見過你的畫像。”

至于從哪裏見的,不用明說,李潼潼也知道是追捕令上見到的了。

“其次是他對我們太過熱情。你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按正常的情況來說,以他的身份,應該唯恐避之不及才是。他卻主動相邀。當然,也可以當成他俠義心腸,不怕招惹禍端。可我讓他喚我‘阿宛’,他卻稱我為‘王賢侄’,真不像是個與我們真心親近的。前後相悖,我便起了疑心。”

她說得很慢,盡量讓李潼潼聽一次便能明白,“不由得想起李叔有意在雁城外離開,又那般囑咐,想必便是為了要避開他。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後來,他又旁敲側擊地問起郭英的事情,我便更覺得可疑了。再者,既是說他女兒極為想你,一回來便該叫他的女兒與你相見才是,卻只字未提,只将我們安排到這裏。”

她“呵”了一聲,“這些,說到底都只是我的猜測,也有可能是我把他想得太壞了。直到你驗出了這茶裏的東西,我才能确定他對我們真的不懷好意。你也不需要自責。雁城是他的地盤,他既是有意要困住我們,我們不随他來,也會被他用別的辦法帶來。如今順了他的意,靜觀其變,反倒能少受些傷害。我不會針線,你來,把這些銀票都幫我縫到衣襟的夾縫裏去。”說到這裏,宓琬忽地一頓,自己的記憶裏,自己只會縫個鈕扣,可自己說自己不會針線的時候,心裏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好似自己應該會是的。

李潼潼聽得咂舌,依言而行,“你怎麽會想到這麽多東西?”

宓琬按下思緒,笑得得意,“那自然,你也不看我以前是做啥的?”

李潼潼順着她的話問下去,“做啥的?”

宓琬卻卡住了。她以前是做編輯的,上班看小說,下班宅在家裏還是看小說。還要給一些不走心的作者順文裏的邏輯,宮鬥宅鬥懸疑歷史……這練着練着,便喜歡把事情往關聯上想了。可她不能把這話說出來了。

李潼潼見她沒回答,又追問了一遍,“做啥的?”

宓琬回神看她,笑着道:“在後宅裏給人做妾的,你不知道啊,那後宅裏人心可恐怖了。主母要鬥妾,妾要鬥主母,争的争寵,争的争地位,争的争財權,總沒個安生日子。我要活下來,便得随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心眼全開。這不,我一個小心,還是被人給推到了水裏,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李潼潼自覺失言,“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問這個問題的,讓你又想起傷心事了。”

宓琬倒沒有覺得傷心,畢竟那是以前的宓琬,不是她。卻也樂得小姑娘不再問了。穿書這種離奇的事,她不好說出來。總不能對人說,“啊,你們都是書裏的人……”

兩人正說着話,便聽到有人快步進院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被人踢開了屋門:“哪個說是與我相識的?”

李潼潼正在給宓琬縫衣襟,突然聽到這麽一聲,針尖便刺入指腹中,倒抽一口涼氣。

兩人擡眼看去,一個眉目飛揚的女子在屋門處背光立着,讓她面上的神色都透着幾分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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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在李潼潼和宓琬的面上掃過,不屑地道:“不認識!兩個我都不認識!讓管家把他們趕出去,別讓我爹把什麽人都往家裏帶。我們又不是開善堂的!”

說着,便又如火如風地走了開去。

門呼悠悠地響,除此之外,再沒有她來過的痕跡,前後不過一瞬,好似她從來就不曾來過一般。

李潼潼對着宓琬呆呆地眨了眨眼,“那個是佳月?!若是在大街上遇到,我一定認不出來。”

宓琬也一臉呆滞地對李潼潼眨了眨眼,“這人有點意思。”

不過,沒有人真的來把她們趕出去。

有了陳佳月這一鬧,兩人也警覺了起來。

茶盞摔到地面,未喝盡的茶水傾灑出來,濺起一片狼牙棒似的水漬。

院裏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幾個壯漢,互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進了屋,卻都僵住了神色。

便是被藥倒了,小夫郎也如八爪魚似地抱着小娘子,将她好好地護在懷中。小娘子好似怕見生人一般将臉埋在小夫郎的胸口。

陳雲從屋外踱了進來,“怎的還沒有把人擡過去?”

為首的壯漢有些為難,“大人,戚偉那裏只要女人,這裏還有個男人,怎麽辦?”

許是怕陳雲怪罪,又多加了一句,“若是強行将人拉開,恐傷了小娘子,戚偉那裏要的人,可是半點瑕疵也不能有的。”

李潼潼聽到他們的話,大致知道自己要被他們拿去當物品送給誰了。又氣又怕,心兒狂跳,全身都抖了起來。

宓琬握着李潼潼的手緊了緊,提醒她莫要漏了餡。

宓琬素來鎮定,許是天性如此,許是日積月累的沉澱,她的身上散發着一種讓人安心的魔力,李潼潼狂跳的心緩和了下來,身子也不抖了。

陳雲在沉吟之後也給出了答案,“他們只說要女人,又沒說不要男人。将他們一起送過去,告訴戚偉,這兩個是朝廷欽犯,随他處置。”

與他們接頭的人,聽到壯漢的話,不屑地嗤笑一聲,“朝廷欽犯你們不拿去向朝廷邀功,會送到長原山來給戚爺?我莫乙把話放這,你們若是前腳把人送來,後腳透出消息給開膛寨裏添麻煩,老子就先把你們給開膛破肚咯!”

聽幾個壯漢喏喏地應着,莫乙又是一聲嗤笑,便把宓琬與李潼潼丢入馬車運走了。

宓琬眼睛轉了轉,見他們是在一個有頂有壁的馬車裏,戳了戳李潼潼,示意她來認路。

宓琬有許多的優點也有許多的毛病。

最讓她頭痛無奈的毛病,便是不認路。

以前倒不覺得這是個什麽毛病,左右有手機,想去哪導航便可。現在只能在心中哀嘆一聲“時不與我哭唧唧”。

李潼潼仔細地看着周圍,在馬車馬上快要停下來的時候朝宓琬點點頭,兩人便又回到了昏迷時的模樣。

兩人抱在一起,開膛寨的人要扛便要将兩個人一起扛。

宓琬聽到那人呼吸急喘,心知這于他來說也是件費力的事,心裏樂了起來。

那人将她們放下之後,疑惑地道:“今日這藥效怎的這麽久,到現在還未醒來?”

走在前頭的莫乙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道:“許是那狗官急着脫手,今日送得早些。”

就在這裏,宓琬的腳猛地一踢,正踢到先前扛他們的山匪的腿上。那山匪“嗷”地大叫出聲,立時抱着腿在地上滾了起來。

莫乙往後跳了一大步,一臉戒備地看向宓琬。卻見對方只是伸了個懶腰,聳着眉,不滿地道,“這床柱子太不結實!”

竟是把那山匪的腿當床柱子給踢了?!

看向宓琬的目光微帶驚悚,只是一腳便能把人踢成這樣,這腳力是有多大?

李潼潼也在這個時候坐了起來,看着抱着腿的山匪有點呆。

一直都聽宓琬自己說自己力氣大,直到現在,才知道宓琬的力氣到底有多大。

只是一瞬,便堅定了自己要随時處在宓琬保護圈內的決定,挽着她的手臂問道:“阿琬,我們不是在陳伯伯家作客嗎?怎麽睡一覺醒來就變樣了?”

宓琬好似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不是睡在床上一般,環顧四周,“嚯”地叫了一聲,卻不是因為自己的處境發出的,而是因為看到了抱着腿痛呼的山匪。

她一臉好奇再加幸災樂禍,“我踢的?”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覺得這個人要不就是腦子裏少根筋,要麽就是絕世高手。

下意識地,他們覺得應該是後者。

莫乙磨了磨牙:“好個狗官!竟是給我們送了個煞神來!”

宓琬自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以前因為母胎單身無男友保護學過幾招防狼術,挑着人腿骨最脆弱的地方一腳踢過去,可也只是在方才出其不易的情況下才能達到現在這樣的效果,再來一次,她是絕對沒有把握的。

她咂了咂舌,朝那小山匪招了招手,“來來來,讓我家娘子給你看看,看你的腿還有沒有救。”

李潼潼下意識地抓緊了宓琬的胳膊。

後者偏過臉來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好似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看向莫乙,“陳伯父和我提過此間長原山有開膛寨,開膛寨裏有戚偉,這裏莫不就是開膛寨,你莫不就是戚偉?!”

她越是說得雲淡風輕,莫乙心中便越是鼓聲淩亂。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附體的宓琬:他們都是書裏的人。

十三:你也是。

宓琬:……【微笑】

十三:別光顧着笑了,看看改過的文案怎麽樣~

改書名啦~《逃妾嬌妻》就是《逃妾》,小天使們看到我揮舞的肉爪爪沒?在這裏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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